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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间章:野口次郎的场合 ...

  •   野口次郎,现年17岁,打算在城镇的料理班学习,向着烹饪之路进发。
      “噢,你来啦,欢迎欢迎。”
      这个正在向他搭话的男人是料理班的助教,野口次郎没听明白那些复杂的故事,总之就是暂时担任一段时间助教的意思。因为助教会给他开小灶,投桃报李,野口次郎很亲近这个善良的家伙。
      “这次也来得很早呢。”助教准备好上课要用的东西,看看时间尚早,坐到野口次郎身边用聊八卦的语气问道,“话说,你昨天提到过村里有一户人家的孩子,你每年只能定期见两个月,到底是怎样啊?被打断了话题没聊下去我超遗憾的唉,回家之后也一直在想这件事,不觉得很浪漫吗,就像,嗯,「牛郎织女」一样!”
      “别一直想啊,也不要胡扯了,那是对兄弟,怎么就想到「牛郎织女」了?脑洞开太大啦!”
      “谁叫你没告诉我他们性别的,那我当然是顺着自己的喜好妄想啦!”
      “好恶,以后别跟人说咱俩认识。”
      “别啊,虽然我想岔了那么一点点,可还是很好奇呢,这年头还有这么古怪的习俗?”
      野口次郎也很想赞同助教口中「古怪习俗」的形容,但他到底要给村子留点面子,因此只能没好气地说道:“话这么多,你还想不想听了?”
      “快讲快讲,都要上课了还这么墨迹!”
      “那我从最初开始说吧……”
      野口次郎,和神音家的两兄弟从相遇到现在,已有8年,然而他们三人的友谊,其开端并非野口次郎记忆中的一见如故。他早已忘却——或者说是因某种恐怖的预感而逼迫自己遗失,大脑对事件片段的删改与美化。
      ++
      小学的某一个暑假,野口次郎早就做好和同学们在外头疯玩的准备,所以当被告知待会儿要去神音家上门拜访时,他开始发脾气、耍赖并早就忘记昨天父母已经通知了他这一消息的事实。
      被强势镇压后,他气呼呼地跟在父母身后,心里打定主意要给神音家两位新来的弟弟来个下马威,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在迁怒。
      在父母按铃等待的过程中,野口次郎已经在脑内进行了诸多幻想,但当大门打开,被父母引导着和神音家的孩子见面时,他发现自己的嘴巴不听使唤,本来想好的言辞此刻却消失得一干二净,憋了许久,才在众人的注视下吐出一句“你们好”。
      话一出口,野口次郎就后悔了,自己真是太逊了,对面的孩子有这么可怕吗?
      可怕——野口次郎不愿意承认,但当他第一眼看到神音怜(名字是他后来问妈妈才知道的,又一次暴露了他昨晚没听父母的话的事实),他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如果人的身体与灵魂可比作罐子与内容物,神音怜的罐子毫无疑问拥有最华丽的外表,但倘若掀开盖子往里看去,野口次郎很肯定,一定是空荡荡的。
      野口次郎无法理解神音怜,但他以为自己是厌恶对方,碍于两家的关系他也不屑于对神音怜使用暴力,所以他选择远离、回避,也就是说,他很直白地表现出自己不欢迎对方的态度,并且带领着玩伴们一起孤立了他。如果被母亲强制命令带着神音怜一起玩,野口次郎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也会把对方带到他们玩乐的场地,可还是会把他抛到一边自个玩去。
      偶尔,真的是偶尔,野口次郎会迷茫,他到底是希望神音怜识相点主动远离他,还是期待被对方捅出自己做过的事情挨一顿骂?但他没有停止。

      之后,神音怜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打动了他的玩伴们,反正等野口次郎发觉时,他和神音怜的角色调换,成了那个被冷落的人。行动力惊人的他直接找上门和神音怜对峙。几乎是在意识到的那天,他就在晚餐后拿着捕虫网摁响了神音家的门铃。
      借口要商量明天的玩乐事宜,很轻易地就被迎了进去,礼貌地问出神音怜房间所在,野口次郎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走到目的地,重重地拉开障子门。
      “神音怜,你——呜呜呜!”
      野口次郎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一只手用力地捂住了嘴,剩下的话语自然一并被吞进了喉咙,神音怜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并且很用力地紧了紧捂着他的嘴的手,疼痛感从两颊的肌肉处传来,野口次郎赶忙点了点头,神音怜这才收回了手。
      经此一遭,野口次郎气焰顿消,他这才有心思打量四周,目光很自然地被那个堆着巨大的毛绒公仔的角落所吸引,嫌弃的眼神直往神音怜身上瞟,压低声音不屑地说道:“你竟然喜欢这种软乎乎的东西?”
      神音怜没有被激怒,他甚至是无视,很快踱步到被玩偶们挤得满满当当的床位旁,扒拉着床栏伸出手似乎在轻轻抚摸着什么。
      野口次郎本该生气于对方竟敢无视自己,但此刻对神音怜举动的好奇远超过挑衅,所以他将捕虫网放在一边,也跟着蹑手蹑脚走到神音怜的身边,他察觉到神音怜没有什么表情地看了自己一眼,但依旧默许了自己的靠近。
      于是野口次郎看见,在这堆大大的毛绒公仔的包围中沉睡着一个小小的孩子,他的发梢因汗水结成一缕缕,呼吸平缓,双目紧闭,两颊鼓起的婴儿肥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双手微蜷,腹部盖着薄薄的毯子,面容宁静。
      饱腹感一般满涨的情绪涌上心头,野口次郎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情感,他于是转过头问这个他视为敌人的家伙:“女孩子?”在他看来,只有女生的床才会这样布置。
      神音怜拿着一块小白布擦拭着孩子额头的汗水,听闻此问题,摇了摇头:“是我的弟弟,神音昼。你见过。”
      “?”野口次郎绞尽脑汁地回想,也没想起来他和神音昼是何时何地见过面的,他很显然没注意初因为很困所以偷偷躲在神音怜背后的神音昼,毕竟当时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神音怜吸引,而神音昼又太小只被完全遮挡住。他纠结了一会还是没想起来,便决定放弃为难自己,转而道,“为什么这么早就睡了?生病了?”此时才晚上七八点,野口次郎的疑惑很有道理。
      “没有生病,只是想睡就睡了。”神音怜并不想过多解释,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只是重复着给神音昼擦汗的行为。
      野口次郎没再说话。这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神音昼的睡颜,过了一会儿,野口次郎率先开口。
      “我能再来吗?”
      “我不会阻拦,这是你的自由。”
      “好吧。明天见。”
      神音怜没有回答。
      野口次郎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但这个年龄的孩子总会有不合时宜的奇妙自尊心,他拉不下面子向这个比自己小三岁、才刚上小学的孩子道歉,于是只能竭尽全力地用其他方式表达和好的想法。
      比如说,送礼。每次将自己珍贵的收藏品交到神音怜的手中,他的心就感到一阵肉痛,必须要经过好一番告别才能和鹅卵石、金龟子、独角仙们说再见,神音怜那家伙收到赔礼时脸上总是一副轻飘飘的样子,他相信那是感动得无以复加的表现。
      实际上在持续送礼的一周后,神音怜就没有联合玩伴孤立他了,但野口次郎还在继续行动,他本人也十分惊讶自己的持之以恒,其原因大概是前期投入的沉没成本太巨大?(相反野口家倒是很欣慰自己儿子懂事了不再带破烂、垃圾回家)
      “喂神音怜,你为什么还不和我交朋友?”
      某个午后,孩子们正在扮演类似勇者战恶龙的戏码,野口次郎这次不再执着抢勇者的角色,一反常态选择当魔王的小弟,他趁着勇者和其他魔王小弟碰撞时,悄咪咪摸到扮演魔王的神音怜身边蹲下,开门见山。
      “我的收藏品快没有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松口?”
      “我从来没有说过想要你那一堆收藏品。你可以停止,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他才不信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才没把我当你朋友,要不然为什么我每次去你家,你弟弟总是在睡觉?这都连续好几次了。”
      提到神音昼,神音怜才好似施舍一般看过来,他的眼神像是在评估商品,让野口次郎感觉极为不适,但他忍了:“干啥,你有意见?”
      “你,选错讨好的对象了。”说完这句话后,神音怜扫了眼战况,冷漠道,“好了,轮到你去战斗了。”
      “……我待会儿就跟着你回家!”
      说做就做,野口次郎得了神音怜的应允(并没有),高高兴兴地跟着他来到神音家,因为连续这么多天都跑过来做客,这家的大人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顶多只是感叹一句“感情真好”,让两个孩子听得不约而同地撇撇嘴。
      一路跟随走到神音兄弟的卧室,神音怜回头看了紧张又期待的野口一眼,喊了一声“昼我要进来喽”,停了三四秒后拉开障子门。
      之前见过的睡在玩偶中的孩子趴在榻榻米上,一边哼着歌一边抓着蜡笔在纸上涂涂改改,听到门口的响动后抬起头来,很快就笑着道:“哥哥,你回来啦。”
      “嗯。昼今天感觉怎么样?”神音怜走到神音昼旁盘腿坐下,顺手抹了把弟弟的额头,“还好没出多少汗。”
      野口次郎从没听见过他如此温柔的嗓音,他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果不其然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别担心,我已经好了很多了,现在一天能有六小时的清醒时间哦!医生都说了,顺其自然就好。”
      野口次郎不敢打断,他默默地听着兄弟俩的谈话,小脑袋瓜子努力转动,最后得出了结论:神音昼出于某些原因,需要用长时间的睡眠来维持身体健康,状况将随着他的成长发育得到改善。
      神音怜不想过多谈论这个问题,神音昼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直起身子换成并腿的坐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神音怜顺势往旁一栽,头枕着弟弟的大腿上,眼睛瞄到站在门口的野口次郎时,他默默地翻了个身,只留个背影给他。
      神音昼轻声询问:“哥哥今天出门,有发生什么开心的事吗?”
      “没有。”神音怜闷闷地说道。
      “那哥哥今天做了什么?”
      “和笨蛋们玩了过家家的游戏。”
      神音昼:“难为哥哥了,为了让其他孩子们开心、让游戏进行下去很努力了呢。”
      “我也这样觉得,什么时候他们能让我开心一下就好了。”
      “那很难。”
      “我也知道。”神音怜更加用力地埋在弟弟的怀里,“昼……我想和昼玩。”
      “别着急哥哥,你会找到自己想要的,我也会陪着你。”神音昼摸了摸哥哥的头,轻轻道,“让我们一起慢慢长大吧。”
      “嗯……可是我想快点长大哎,这样我就能背得动昼了。”
      “就算背不动我也没关系哦,”神音昼牵起神音怜的手,“我们总会在一起的。”
      神音怜紧紧地回握。
      野口次郎觉得自己像是一颗硕大的电灯泡,这个形容是他从电视上学来的,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显得很多余。
      幸好神音昼注意到了他:“——所以,哥哥不向我介绍一下站在门口的这位吗?”
      “……他自己会讲的啦。”
      “要怎么称呼你呢?”
      神音昼和神音怜,这两人的辈分关系真的没有搞错吗?野口次郎心里疑惑,他当然还有很多弄不懂的地方,最明显就是为什么神音昼作为一个一天大部分时间都需要沉睡的孩子,讲起话来如此成熟冷静?
      最初,他在野口次郎的印象里是个胆怯腼腆的孩子,特别是他躲在神音怜背后的举动,不是明晃晃的内向吗?然后是睡着的时候很治愈(这个词还是他后来跟父母学的),也因为小小只很可爱,所以想和无害的他成为朋友;到了现在,他以包容的姿态温柔地安慰了他的哥哥,虽说场面看起来很滑稽,但他确实寻找出与他那聪慧异常的哥哥最契合的相处模式。
      至今在野口次郎小小的人生中,尚未出现过如此复杂多变的人。他觉得这两兄弟间充斥着自成一界的温情脉脉,是就连自个家中也少有的温馨。野口次郎没有察觉自己的羡慕,他只是想着,自己一定要和神音昼成为朋友。
      ++
      “所以我就一直缠着他们。事情出乎意料很顺利——我是说,因为怜很不好搞,我还以为要打持久战呢,没想到小昼特别好说话,我当面和他提交朋友的事情,他立刻就答应了,并且附送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野口次郎笑嘻嘻地说道,“当时怜也在场,他那会儿的表情真是值得我一生回味,想打人又强忍住,应该是不想让小昼觉得他是个暴力分子吧——哼,他惯会装模作样了。”
      助教突然做出了像是在嗅什么东西的举动:“哇野口君,你有没有闻到,哪里飘来的一股子酸味?”
      野口次郎嘴角抽了抽,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他是在借机讽刺,他这么心胸宽广的人,可能会因此报复吗?
      没错他会!
      狠狠弄乱了助教那一看就是专门定制的昂贵发型后,顶着他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野口次郎继续道:“小昼恢复正常作息后,也有过一段跟着我和怜出去玩的时间。他……”
      “怎么支支吾吾的?难不成遭受了欺凌——开玩笑的,毕竟还有「怜」在嘛。”
      “没有很受欢迎,也不是不受欢迎,很微妙我无法形容,只能说不管是谁都不会说他的坏话。”
      助教眨了眨眼:“这不是很普通吗?你在纠结什么呢!”
      野口次郎顺着他的话道:“说的也是。”无法理解是肯定的,他也没有心大到和只是料理班的助教全部透露信息,只是道,“但是你别以为小昼的攻略难度很低哦!”
      “嗯?”
      “怜面对任何想要接触小昼的家伙,都会很严厉地进行考察评估,评分标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如果分数不够,是没办法和小昼发展友谊的!也就是说,虽然小昼本身是0难度,但在怜的加持下会升级到地狱难度!”
      “啊这,那「怜」的攻略难度岂不是到达深渊了吗?”
      “不,easy我都嫌给高了。”野口次郎完全不知道自己说出了怎样的暴言,“那家伙根本不在意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怀有什么目的,照我看来他从小到大真正在意的就只有小昼一个人——嘛也是,我很能理解啦。”
      助教看野口次郎并没有想要解释「很能理解」到底指的是什么,他吞了吞口水也不敢过问,只道:“那你……你觉得自己在「怜」心中的地位是怎样?”
      野口次郎脸一黑:“扎心了老铁。我其实也搞不清楚,不过应该比怜的平常好友等级高一点儿?毕竟他们两个都能答应跟我一起胡闹了。”
      “胡闹?”
      “你好奇的东西真多。不过这回我很乐意讲!”
      详细地和助教讲了一遍自己和神音家两兄弟去祈见山探险的事情,重点突出自己的英勇,忽略掉自己大失威风的糗事和最后被怜威胁噤声的事实。
      助教听闻后,拍了拍野口次郎的肩膀:“感谢你的陈述。”
      对此,野口次郎有一个“?”要送给他,并不屑地拍下了他套近乎的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间章:野口次郎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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