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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 9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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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诺克正搬着那株刚刚被他处理完了的、给隆巴顿先生制造了很大的麻烦的毒牙天竺葵想放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背后就传来这么一句话:“还得是有点儿家学渊源的人才能把这事办得这么漂亮,是吧?”
伊诺克不太清楚隆巴顿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一句阴阳怪气的讽刺吗?
他其实对这位谦虚随和的草药学教授相当有好感,不只是他来通知自己庞弗雷夫人有意提供医疗翼这个职位的原因:长久以来,在人均带点儿洁癖的斯莱特林,很少有人愿意和他讨论有关这些难免沾着泥土的植物的兴趣;毕业以后在圣芒戈认识的朋友们也对它们除了药用价值以外的部分都不太感冒。但是隆巴顿先生看起来像个会愿意和他谈论这类事情的人,而且一定知道不少困扰过他的问题的答案;尤其是再想到他是平民出身、真是“凭自己的努力”当上的草药学教授,伊诺克就越发佩服他了。要不是实在抹不开面子,他都想蹭一节七年级的草药课听。
但是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这话是德拉科说的,他一定会理解为无特殊恶意的、习惯性的惹人讨厌,但是隆巴顿先生看起来不太像那种人。伊诺克无意识地皱起眉,认真地检查自己是做过什么事得罪了他。
“不,夏普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隆巴顿先生善解人意地说,“我很高兴你正好从这边路过,不然我还要折腾好久。”
伊诺克让这话说得有点儿发愣。他瞟了一眼隆巴顿先生让毒牙天竺葵咬出一长道伤口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原来草药学专精的隆巴顿教授也会有搞不定O.W.L.s考试内容的时候”这样的话,他不想显得自己很没礼貌。
“毒牙天竺葵是挺难对付的,”伊诺克尽量镇定地说,“不是您的问题,您最近有点儿太累了。”
隆巴顿先生笑了笑,没有说话。伊诺克看着他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估摸着这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显而易见,每天晚上从壁炉回家照顾他太太是件很耗神的事;霍格沃茨还有一段时间才给他放陪产假。
伊诺克看着隆巴顿先生谨小慎微地倾斜那个小玻璃瓶,让里面浅蓝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滴在他那道伤口上,觉得挺不高兴。这又是什么意思,他不自在地想,生肤剂?我不是还在这儿呢吗?就算您不信任我,总得信任庞弗雷夫人的眼光吧——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伊诺克尽量礼貌地说,“愈合咒见效会更快一点儿。”
隆巴顿先生抬起头,他在那么一瞬间显然是困惑的目光看得伊诺克心虚了。好吧,伊诺克恼火地对自己说,人家不愿意你帮忙,怎么还自讨没趣?人家使生肤剂使得再小气再抠门也是人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隆巴顿先生反应过来了,很诚恳地对他说:“噢,当然不介意。我忘了您是治疗师了……”
伊诺克皱着眉头看着隆巴顿先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他的手在口袋里握住了魔杖,但还没决定好到底要不要把它抽出来。
“真的只是忘了,”隆巴顿先生抱歉地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
伊诺克想这下完全是自己的不对了。他当然只是忘了而已,伊诺克想,这完全是合理的,而且再明显不过了。他怎么把人家普普通通的一举一动都理解成对自己的不友好,真是有病——现在隆巴顿先生居然还这样体谅他的感受,伊诺克觉得自己真是愧不敢当。
隆巴顿先生向他伸出那只手,伊诺克就抽出魔杖指了指。那伤口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甚至都没把咒语念出声来。隆巴顿先生很礼貌地道了谢还点了点头,伊诺克就也微微颔首表示回答。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但不是在生隆巴顿先生的气。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故意卖弄无声咒真是很无聊。
“您其实可以去医疗翼的。”伊诺克尽量客气地指出,想让自己显得体面一点儿,“庞弗雷夫人和我都可以——”
隆巴顿先生微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己能解决的事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而且从温室到医疗翼还有一段距离,会有点儿耽误事。我一直是这样处理,”他说着扬了扬那个小瓶子,“也挺好使的。”
“所以您是为了方便才自己处理伤口的吗?”伊诺克见他点了点头就又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看您的生肤剂……”
隆巴顿先生很痛快地把那小瓶子搁进了他手里。伊诺克看了看它的颜色,又把魔杖放回口袋里,用手在瓶口上方扇了扇来闻它的气味。
“确实是制作精良,”伊诺克公正地说,“放了鼠尾草,不太常见但相当出彩的做法……”
“是斯内普教授的手笔,”隆巴顿教授说,“我在魔药这方面一直不太好。”
伊诺克知道这是实话。他又在无意识地皱眉了:斯内普教授?他还很清楚地记得二年级的时候水蓝儿大闹霍格沃茨的导火索——斯内普教授不是隆巴顿先生最害怕的人吗,甚至比他那个严厉的祖母都更让他害怕?
“您也要说邓布利多在压榨教授了?”隆巴顿先生敏感地说,“这跟邓布利多没关系。我付过钱了,就是市面上的价格。”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伊诺克立刻表态。
这次是隆巴顿先生显得不太高兴了,他不高兴的样子比伊诺克要明显一些。
“不过,”伊诺克有些紧张地说,“那应该挺贵的……”
他想这话大概要冒犯人了,贵族应该避免跟平民谈钱。不过隆巴顿先生真是相当宽宏大量,并没为此表现得更不高兴。伊诺克突然想起马尔福家族借给他们精灵的琴的事,又觉得很不舒服。
“他是魔药大师,”隆巴顿先生谦逊地说,“贵一点儿也是应该的。”
“其实只是加了些鼠尾草。”伊诺克试探着说了这么一句意义不甚清晰的话,“单说技术其实不太难。”
“也许吧,”隆巴顿先生笑了笑,“我也有许多鼠尾草,但我就做不出来……我甚至都识别不出来。”
“通常生肤剂的原料里都含有非洲蛇树皮和尾螺四叶草,”伊诺克说,“鼠尾草碰上这两样原料的时候产生的气味是具有识别性的……”
“谢谢你,夏普先生,”隆巴顿先生说。
噢,他又忍不住想显摆一下自己知道的东西了。他得记住不是人人都是阿斯塔,别人当然不像那样不管他说什么都会笑眯眯地听。
“唔,不用谢,”伊诺克有些局促地说,“我家最早的时候就是研究这个的。”
“听起来真不错,”隆巴顿先生说,“看得出来您在这上面很有造诣。”
伊诺克觉得自己脸红了。他真该早点儿离开去做些自己的事的,而不是在这儿跟格兰芬多的院长交换这些令人窒息的废话。
“当然,隆巴顿先生,我知道草药学这方面您是专家,”伊诺克尴尬地说,“但是在涉及到魔药的问题上我想我还是——”
这话没能说完;刚说到一半,伊诺克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知道自己这话就像德拉科的“你也配跟我谈魁地奇啊?”一样讨厌。
“对不起,”他立刻说。
“没事的,”隆巴顿先生温和地回答道,“我想你们斯莱特林的确总是比较擅长这些。”
“那太好了,”伊诺克飞快地说,“我希望您愿意收下这个。这是我以前跟马尔福太太学的,她比斯内普教授还擅长制作外伤药剂……”
他仓促地从怀里摸出一瓶药膏搁在台面上。
“我回医疗翼了,”他很着急地赶在对方做出反应之前说,“如果有能帮上的忙请您随时来叫我。再见,隆巴顿先生!”
客观地说,伊诺克从草药课教室离开的时候看起来和他平常的样子没什么区别,还是不紧不慢、很优雅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不过他自己觉得自己是相当丢人地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