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她专业挡桃花》尘寐

61、第六十一朵桃花

　　安乐郡主身上的衣装换了个款式，颜色却还是那落枫一样的火红，看起来十分扎眼。
　　她带着几分薄怒，谁也不看，只狠狠盯住琉花身前的漆洲，挥着她的长鞭便向漆洲袭去。漆洲掌下生风，从容接住安乐郡主那根光泽甚好的长鞭，轻轻用力，长鞭已然在手。
　　在安乐郡主怒不可遏的注视下，漆洲不甚在意地轻展袖口，长鞭被随手丢在地上，仿佛是一件不可不丢的垃圾。
　　安乐眼中浮现挣扎之色，片刻，怒气冲冲地捡起地上长鞭，冲漆洲道：
　　“你不过一个破落仙门里出来的，以为仗着有几分容色，就花言巧语哄骗陛下，责令你我二人成婚？你休想。我安乐从不是看重臭皮囊的人，纵然我心上人已经不在人世，我也不会看上你这种人。”
　　说罢，白眼一翻，谁也不看，风风火火就离了场。
　　琉花看看安乐郡主气呼呼的背影，又看看漆洲面色如水恍若未闻的状态，眉角跳了一跳。
　　陛下那日的说法，似乎是见一见，何时说过要他二人成婚了？
　　而刚刚那一幕，活脱脱就是画本子里的傲娇女主角口嫌体正直的口嫌部分。
　　难道说，这位安乐郡主就是漆洲的下一朵桃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琉花一面暗骂自己小人心态，一面又添了点防心。
　　“你在想什么？”漆洲的声音打断了琉花的思路。
　　琉花愣愣抬头，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眼眸，立刻回过神来，打算探一探他的口风。
　　正要张口，兮颂却抢先一步对琉花道：
　　“琉花，我得先去沐浴更衣了，你和漆洲师兄跟着这两位宫侍先去休息吧。”
　　琉花应了下来，目送兮颂离开。两位木头人一样的宫女沉默地走在前面引路，琉花则与漆洲并排跟在后面。
　　琉花正盘算着怎么开口比较合适，漆洲倒先问出了声：
　　“你刚才，想说什么？”
　　琉花斟酌着字句说出口：“大师兄…何时竟要与安乐郡主成婚了？我们大家都不知道…我记得上次…陛下说得也只是见见面对吧……”
　　漆洲忽地瞥她一眼，琉花心里装着事正低头默默盘算，不曾注意到他表情的微妙变化。
　　漆洲简洁了当问出口：“怎么，你不愿意？”
　　琉花小心翼翼地劝道：“这…这事不是我愿意不愿意，而是要看大师兄你自己愿意不愿意，我本是没资格插嘴的，但毕竟是人生大事，从来应该是郎有情妾有意才算一桩好姻缘…这…我觉着…大师兄你还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的……”
　　漆洲闻言，所有所思地瞧她一眼，没有搭话。
　　琉花歪头偷偷瞄他一眼，心底默默叹上口气，真是搞不懂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动不动就装哑巴，若即若离，时远时近，猜不透，烦得很。
　　烦躁间，他二人已被引入宫室之内，四处富丽堂皇，琉花却无心打量，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心绪如麻。
　　漆洲随意落了座，在宫女新递进来的糕饼盘中审视一番，拿起一块晶莹的糕点转身递给琉花。
　　琉花正发着呆，漆洲见她没反应，毫不留情地擒住她下颌，捏开一道缝，将整块糕点塞了进去。
　　甜味一瞬间弥漫整个口腔，甜而不腻，糕体湿润有弹度，还算可口。琉花嚼着糕饼，不自觉眼睛亮了。
　　“好吃？”漆洲问。
　　见琉花不像是作假的模样，漆洲方才拣起一块细细品味，瞧他那神情，似乎并不讨厌。
　　嗬，敢情是用她试毒来了。琉花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端起茶盏三两口见了底，茶味清甜回甘，不赖嘛…皇宫里的东西果然没有不好的。
　　趁着宫女上前换茶水分的空当，琉花指了指刚刚被强制喂食的糕点，百无赖聊地开口询问：“姐姐…你可知这个糕点叫什么名字？”
　　宫女依言答道：“此唤作琥珀糕，乃是当季新柿烹制，香甜可口，宫里的贵人们都很爱吃。姑娘若是喜欢，我再去拿些来？”
　　琉花还未出声，只见另一宫女匆匆跨进门来，朝琉花二人行了一礼道：
　　“吉时已到，请二位贵人前往观礼。”
　　穿过重重宫门，便见高台之上的大殿森然。
　　宫女们引她们自侧道上前，兮颂一身华服孤零零站在高台下的长阶上，冷漠地注视着前方。
　　“圣女到——”
　　“皇后娘娘到——”
　　琉花循声望过去，乌泱泱一堆人里，为首的是一个窈窕倩影，繁复布料制作的精美帷帽长至拖地，将圣女的容貌包裹得严丝合缝。
　　她身后的是众多宫女簇拥的一位浑身金光璀璨的妇人，不用想也知道便是皇后，而皇后身后跟着的，是那位满脸写着不情愿的安乐郡主。
　　圣女瞧见她们，帷帽微动，似是点头致意，悦耳动人的声音传出来：
　　“初次相见，此厢有礼了。”
　　皇后也摆出一副和煦的笑容，瞧清楚漆洲的模样似是满意极了，笑容更盛的同时，不忘一记眼刀飞向一旁不满撇嘴的安乐郡主。安乐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生硬的礼。
　　琉花跟着漆洲一道拜了拜算作回礼。
　　皇后笑道：“吉时到，还请二位与吾等一同上去观礼。”
　　琉花应声。
　　安乐看着她二人翻了个白眼，跟着圣女与皇后一行不甚开心地上阶梯。
　　琉花和漆洲相视一眼，也跟着步上长阶。还未两步，便见皇后身旁的女官抬腿一脚将安乐郡主踹了下去。
　　而郡主跌落的下方，施施然正是漆洲。
　　怎么办？
　　绝不能给他们身体接触的机会，琉花咬牙向前跨上两步台阶，伸手一接，捞住安乐郡主。
　　不知何时，漆洲早已闪身至侧旁，身后空荡荡，琉花步子未稳，被安乐摔下来的重力一带，双双滚下了台阶。
　　嘶——
　　好痛。
　　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顺着眼皮流下来盖住了视线。
　　琉花伸手抹了抹血迹，有些无奈。
　　一旁的安乐郡主早早便被宫女们扶了起来，她钗环散乱，捂着胳膊肘，看向琉花的神色有些奇怪，纠结片刻，她扬扬下巴示意宫女将其扶起来。
　　漆洲大步迈过来，一方带着草木香味的帕子按住她破了块皮的额头，他伸手向琉花道：“起得来吗？”
　　琉花点点头，看了眼安乐，回手握住漆洲的，借了个力爬起来，怎料起得有些猛了，眼前发黑，脑袋一重，跌进一个温吞怀抱。
　　“不舒服？”漆洲一手揽住她，一手变出粒药丸塞入她口中，声音轻缓，嘲讽力却拉满：“有能力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怎么还是这么笨。”
　　哼，若不是为了挡桃花她至于受这么多伤吗？
　　满口药草馨香，琉花定了定神，从漆洲怀中挣脱出来。四处目光皆聚集在她和漆洲身上，尤其是安乐，目光在漆洲和她身上来回转了又转，琉花有些不大自在地假笑了笑。
　　皇后的声音响在后方：“好了，快去请太医，安乐，你带着二位仙人去休息处理伤口。吉时不可误，册封大典要开始了。”
　　琉花捂着脑袋看了眼高台上的兮颂，兮颂转身瞧着她们似乎面有忧色。琉花摇摇头示意她没事，跟在安乐一行身后离开了。
　　内室香气芬芳，桌上的香炉上青烟袅袅。漆洲被宫女隔在外间用茶，安乐大大咧咧地歪在小榻上，任由宫女解开衣裳检查伤势。她神情复杂地看了琉花一眼，涩涩开口：“这次算我欠你的。”
　　琉花坐在椅子上，拒绝了宫女的脱衣服检查，正懒洋洋端详手上那方沾了血迹的帕子，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脱口而出：“什么？”
　　安乐一骨碌从榻上跳起来，怒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琉花哼笑一声，诚然她的确是故意的。
　　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干净帕子，在热水中浸了浸，琉花对着铜镜开始擦拭额上干涸的血迹。
　　安乐见她不理自己，甩开上药宫女，裸着擦出血的手臂气呼呼地上前几步，干瞪着眼道：“今天，算我欠你的！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本宫做得到，就没有不行的。”
　　琉花从桃花手链中掏出药粉，小心地敷在额上伤口处，听见她的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朝她粲然一笑。
　　琉花掏出瓶活血化瘀的药扔给安乐：“这个郡主大概用得到。”话音刚落，顷刻摆出一副哭脸：“至于我的要求…还请郡主处理完伤口后，听我说一个故事罢…”
　　安乐狐疑地盯着她，半晌重新歪回榻上，嘴硬道：“哼，本郡主勉强答应，不过说好了，绝无下次。”
　　琉花笑眯眯点头，举起三根手指保证：“嗯呐，绝无下次。”
　　小半个时辰过去，安乐一身火红新衣歪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捋着脑袋上那根大金簪上的须须：“我已经叫她们都下去了，你究竟要说什么…”
　　琉花喝了口热气腾腾的百花蜜水润了润嗓子，开口了：
　　“从前，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家境贫寒，为了活下去，父母将我卖进了烟花之地……”
　　琉花凭着从前听戏折子看画本子看遍人间事的种种经验，完美塑造出了一个身世凄惨却一腔真情的孤女形象。
　　“后来…我终于遇见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可奈何心上人身在仙门，为了能多看心上人几眼，我便……”
　　说到伤心处，安乐竟也痴痴地红了眼眶，琉花看着这个效果，满意地弯了弯眉眼继续添油加醋道：
　　“再后来，我与心上人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以为自己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厮守到白头，可不曾想，竟然再一次被师门阻拦，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偷偷拜了堂，以天地为证，昭示决心……”
　　安乐伤心地抹了抹眼角，叹道：“没想到，唉…你身份虽不如本宫尊贵，却同本宫一般也是个性情中人。”
　　洋洋洒洒说了小半个时辰，琉花看着见了底的杯子，准备收尾：“所以说，我们只要能够完成这次的任务，就能够被师门认可，能在师门的见证下重新拜堂成亲，…”
　　说着，琉花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盈盈一拜，跪倒在安乐腿边沉痛道：
　　“没办法，郡主，你也爱过，想来能够体会到我的心痛啊，我实在是爱慕师兄，我真的离不开他，所以还请郡主你高抬贵手，不要与师兄在一起…更何况…我…我已经有了师兄的孩子了…”
　　“什么？”安乐惊讶地从榻上弹起来：“你…你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