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她专业挡桃花》尘寐

56、第五十六朵桃花

　　一个试炼，不算难事。
　　送走了陈大监，琉花在冷风里打了个哈欠，正在眼神进门，却见兮颂站在门口，泪眼汪汪地瞧着她手上的圣旨。
　　琉花轻盈一笑：“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尊贵的护国公主了？”
　　兮颂伸手攥住她袖口，哽咽的话碎裂开来：“琉花，我都听到了…对不起…我…如果不是我…其实…其实我可以…”
　　“好了。”琉花拿袖口擦掉她脸上的泪，打断道：“不要自责，再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这么厉害，难道还会怕那个小小的试炼吗？你就当我是活动活动筋骨了…”
　　正安慰着兮颂，却听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哼笑声。
　　寻声望过去，只见漆洲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眼下正斜靠在门栏，一绺发垂在他侧脸，衬得肤如冷玉，高挑精巧的鼻梁上一对青黑眼瞳深邃如幽冥。
　　他淡然地瞧着她二人，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单是嘴角噙着一丝笑似是在嘲讽她。
　　琉花忽然有种被看穿一切伪装的心虚感涌上心尖，顿时手心冒汗。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下这种惶惶感，虽则她的确是个假冒的，可除了她谁又会知道？
　　她根本没有说错，作为妖界第一杀手，和一些普通人类比试本来就是顺藤摸瓜、十拿九稳的事。
　　兮颂似乎感觉到漆洲那不大友善的目光，松开攥着琉花袖子的手，讷讷道了句：“我进去收拾收拾东西。”说完连忙转身进了门里。
　　琉花见她走，忙跟着她一起进去。
　　前脚刚迈进门，便听见漆洲声音清冽如深秋冷霜：“急什么，过来。”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好似重重砸在了她心头。琉花闻声顿住，心说准没好事，步子却一步一步挪到漆洲跟前，强撑笑颜问：“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漆洲沉默地盯了她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不好奇我去哪了？”
　　琉花闻言一愣，犹记上次她十分好奇地开了口，结果却差强人意，不如不问。好奇归好奇，她又不傻，当然不会再大喇喇地问出口。
　　不过瞧着他这略显怪异的神情，琉花挤了个笑，斟酌着开了口：“这个…大人的行踪，属下怎敢好奇，不该属下留心的东西，属下绝不会…”
　　“是吗？”漆洲凉飕飕打断她的话：“你的意思是…不留心我的行踪？”
　　诚然她的确未留心，但她怎么敢说呢。琉花摆出极无辜的姿态，朝他眨眨眼。
　　漆洲目光落在她的笑上，温度半冷下来，带着威胁意味打量她：“那你留心的是什么？你的未婚夫？”
　　琉花不由双眸睁大，有些发懵，他是怎么扯到未婚夫身上的，这话分明又是道送命题，她下意识地摇头否认，开始夸下海口：
　　“不，属下当然留心大人…属下的心时时刻刻都牵挂着大人…”迎上漆洲幽暗的双瞳，琉花顿了顿，心虚地补上句：“真的。”
　　漆洲睨她一眼，冷哼一声，背过身去，衣摆拂过处，琉花不曾看见，他青黑色瞳仁里渐消的冰雪。
　　两人短暂沉默了一会，漆洲开口问：“三日后，你去比武试炼。”
　　琉花应了一声，点点头。
　　漆洲微微侧过头瞟她一眼，声音沉静：“那你可知比武试炼，比的是什么？”
　　琉花摇摇头，出声：“左不过是几个人打场架，胜者为王。想来不会有什么好怕的。”话说到此处，琉花脑海中没由来闪过未央的笑，心头微凛，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听见漆洲一声清淡的嗤笑散开在冷风中，像涟漪一样一圈圈渗进她耳中，她不禁感到一阵晕眩。
　　“你真以为会这么简单？如果我说，这比武之中，有除妖人呢？”漆洲目光平静地瞧着眼前渐行渐纷乱的雪花。
　　除妖人？
　　除妖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我们…我…呃…我打不过吗？”
　　雪花黏在漆洲的衣摆上，很快晕出一片水渍，他注视着那水渍不放，语气极平稳，仿佛立于苍穹之上断情绝爱的天神：“天行有道，各界运行往复自有规则，不论是妖是魔，是鬼是神，都不该出现在人界。”
　　琉花摸不透他话中的意思，试探地开口道：“所以…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回妖界去？”
　　漆洲转过身，一副你白痴的表情。
　　明明是他有说话说半截的怪癖。
　　琉花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喇喇对上他的眼，可对视不过片刻，她忽然察觉自己内心深处竟生出一丝畏惧，不是恐惧他，而是…
　　琉花迅速低眉顺眼半垂下头，不敢和他的眼神有所交接。
　　这一举动显然被观人于微的漆洲察觉，他靠近一步，缓缓俯身。
　　带着温吞水汽扑在琉花脸上，漆洲的声音响在她耳侧：“你在害怕？”
　　琉花下意识抬起头，心虚着辩驳：“我没——”话出口，撞进一双深邃眼瞳中，而这双瞳中徐徐流淌的情绪柔软温吞。
　　让她呼吸险些一滞。
　　温润似水，这个词几乎是瞬间浮现在琉花脑海中，像是错觉一般。
　　琉花再次聚神瞄了眼漆洲，想要证实自己的那份错觉，可漆洲眼里的温和不加掩饰，像一泉温水撩过她心尖。
　　漆洲瞧见琉花看他发愣的样子，不觉抿唇一笑：“你慌什么？”
　　回过神来的琉花立刻垂眼否认：“我没有。”
　　“那就抬起头，看我。”漆洲将自己的俊脸又逼近她一分。
　　“真没有。”琉花飞快地瞟他一眼，否定地极快，眼神又开始躲闪。
　　漆洲扫过她强装镇定的脸，淡定：“我不信，证明给我看。”
　　证明？
　　怎么证明？
　　琉花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他，有些不大明白这位究竟为何喜怒变换无常。
　　琉花只得搪塞：“大人和蔼可亲，属下只是…只是没睡好，心慌的厉害……。”
　　漆洲闻言寻她的话重复，却没有找到重点道：“和蔼…可亲…”
　　琉花立刻堆笑附和。
　　漆洲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认真地点点头：“可亲…那便准许你…亲一亲。”
　　一个霹雳从琉花脑袋里飞速闪过，炸成了一大朵花。此时此刻，她有些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真的不要听听自己说了些什么吗？
　　里面就是灵堂。
　　他疯了？
　　琉花拔腿便要往灵堂跑。
　　漆洲却似乎预判了琉花的动向，眼疾手快地握住她手腕，将她一把拉进怀中，不悦地皱起眉头：“跑什么？”
　　双手被他握住，强硬地压在头顶，不过力道并不大。她眼神向身侧飘过去，身后是退无可退的廊柱。
　　琉花有些欲哭无泪，她祈祷此刻千万不要有人来撞见这一幕，太丢人了。
　　漆洲将他二人之间的缝隙逐渐收紧，一手握住她两只手腕，另一手掐住她下颌，抬起她的脸，眼神有些发冷：“既说可亲，为何不亲？”
　　琉花苦笑：“大人，这里是灵堂，逝者为大，总该放尊重些。”
　　漆洲眉头皱起，很是不悦：“人死不能复生，只让你亲我，与别人何干？”
　　话音刚落，场景却变幻。
　　不知道眼前是哪一处无人之地，只有半园梅花飘香，飞雪扑覆枝头，带起阵阵冷香。
　　漆洲声音低低地传过来：“满意了？”
　　说着，便低头定定盯着她，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琉花有些头痛，不懂他究竟为何这般，只当他是不通男女情爱礼仪，解释道：“大人或许不知，男女相亲，乃是情意相通，水到渠成，顺势而为，我与大人身份有别，如此实在不合礼数……”
　　“情义相通？”漆洲喃喃。
　　琉花笃定地点头。
　　“顺势而为？”漆洲似乎陷在自己的思绪中，默默重复。
　　琉花继续点头，心里却有些高兴，看样子他听明白了。
　　正欣慰间，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便贴了过来，停在她唇瓣上，不容琉花反应过来，又移开了。
　　始作俑者颇有些理直气壮：“你说的不错，既是我的人，你我二人确该以此通通情义，增进了解。”
　　她几时是这个意思了？
　　他怎么本末倒置？
　　琉花气急，反驳：“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漆洲恍若未闻，只低声问她：“你有感觉吗？”
　　感觉什么？
　　琉花瞪大了眼，盯着他那张俊雅的脸，脑子黏做一团。
　　什么感觉？
　　他疯了？
　　想入非非的琉花呆若木鸡，片刻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体内气血翻涌，只觉得头晕目眩。
　　漆洲见她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了然地扣住她后脑，在纷飞的大雪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吻了上去。
　　他身上清苦的草木香气混着霜雪冷冽，与梅香缠作一团。
　　琉花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推开他。
　　漆洲却拥她愈紧，不容她反抗，唇齿向她探寻而去。
　　这吻来的温吞，却又似乎带着某种缱绻的、难以诉说的情绪。
　　当双唇相触的瞬间，琉花似乎有所感应，心中无限讶异，以至于忘记将他推开。
　　当数不尽的雪花在冷风中穿过他二人间的空隙，两个人的呼吸都开始有些急促，漆洲终于放开她。
　　他眼底氤氲，目光慢慢下落到琉花有些湿润的唇角，一句话没说，又好似说尽了千句万句。
　　倒是琉花似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她没有抬眼看漆洲，默默后退了一步：“我…我们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