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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朵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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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离的思绪渐渐拢在一起,琉花挤了挤眼睛,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道:“进。”
兮颂提着一个雕花的精巧食盒,推开门进来。
她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转过身去看琉花,轻轻‘呀’了一声:“琉花,你,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什…什么?
脸红了?
琉花慌忙拥被坐起身,有些不自然地摸着有点烫的双颊,继而用手不断地扇着风:“哈哈…这个…这个被子忒厚了些…而且…太阳出来…有点热。”
兮颂瞧了瞧她身上薄溜儿的单被,又看了看外面细细的雨丝,有些瞠目,但很快转移了话题:
“琉花,我去小厨房拿了刚刚蒸好的南瓜,很甜的。还有一碟小笼包,你快起来,趁热吃。”
“好咧,辛苦你啦。”琉花一面穿着衣服一面朝她笑。
兮颂一面回笑过去,一面打开食盒,将一碟子南瓜并一碟子小笼包拿出来摆放整齐。
又从夹层里掏出把茶壶并几个杯子,热气腾腾的茶水从壶口处倾泻进杯中,氤氲之气散开来,更添几分潮湿。
兮颂笑着托起杯子,转头要给琉花递过去,却忽见门口一片淡色衣摆。
对上那人浮冰一样的眼神,兮颂没忍住一抖,杯子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滚烫的茶水泼了她一手。
嫩白的皮肤上立刻烫出一大片印子。
“你给她吃这个?”
兮颂窘迫地垂着手站在桌边,有些不知所措:“大…大…大师兄,是琉花不爱吃这些吗?”
漆洲的眼神穿过她看向那个僵着身子正在套外衫的某人,自顾寻个凳子坐下:“她如今不能吃。”
兮颂低低地应了一声,窘着通红的脸慌乱地开始收拾碗碟。
“另外,不必叫我大师兄,并非同门,直呼姓名即可。”
兮颂讷讷地点了点头。
琉花系上外袍的扣子,内心一阵狂风呼啸,称名道姓,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如果是自己直呼姓名,恐怕会被打死吧。
难道说,他对兮颂有意思?
话说回来他什么时候看上的兮颂?好在兮颂是有主的。
不过这么算过来,兮颂到底算不算他第二朵桃花呢?
思来想去,琉花得出个结论。
这实在是道艰难的算术题,不算也罢。
琉花卷起笑快步落座漆洲身侧,朝他道:“大师兄,早上好。”一面阻住兮颂手上的碟盏:“好兮颂,别把这些收走,都是我爱吃的。”
兮颂的手一抖,想要抬头却又不敢,只得暗暗朝琉花使了个眼色。
琉花朝她摇摇头,又转向漆洲,咧开一个笑:“大师兄我听闻天衍宗景色甚佳,要不你去别处看看?”
漆洲扫她一眼,自顾倒了杯茶,轻啜一口:“你这里的景色就很好。”
琉花脸上的谄媚终于挂不住了,她夺下兮颂手里的小笼包,朝着兮颂摆摆手:“那么,就多谢兮颂你给我送早饭,你快去忙别的吧。”
兮颂点点头正要踏步出门,却听见冷如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东西,带走。”
兮颂身影一顿,慢吞吞回转过身看了看琉花,又看了看她手里那碟包子。
琉花含泪看了看手里的包子,‘腾’一下站起身,看着漆洲气势十足。
是可忍,不让她吃饭不能忍。
瞧见他波澜不惊的脸色,以及眼里越发浓烈的雾气,那些血泊里的画面又一次闪过脑海,琉花瞬间气势全无。
卑微打工人,不让吃饭只能忍。
她浮夸地端着包子,缓缓落座,软下声音,朝他比了个一:“大师兄,我就吃一个。”
漆洲看着她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局面就这么僵持着,琉花瞥了瞥兮颂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忽然有些不忍心。
“你们在做什么?”
黑色布袍扫过门槛,琉花眯着眼看来人。
是离衍。
离衍视线紧盯着罚站似的站在门前不动的兮颂。
继而探究地望向坐在里侧的她和漆洲。漆洲抬头看他一眼,没什么多余的神情,继续不疾不徐地喝着手中的茶水。
离衍转过视线,扫了扫琉花和她手里的那盘包子,秀气的眉眼处写满了不悦:“你们坐得倒好,像幢钟似的,早饭还要别人盛好了递到跟前?白白长了一双手,既然多余就别要了。”
漆洲恍若未闻,琉花终于收回乱飞的视线,拿包子的手有些发酸,
兮颂红着眼轻轻扯了扯他袖口摇头示意他别说了,转头看看琉花,拿下手中的碟子,快速地收拾好食盒。
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拉着离衍的袖口边冲出门去。
离衍看着兮颂慌慌张张小兔子的模样,嘴角不自然浮出笑意。
跟着她的步子就出了门,将将跨出门槛,他步子一滞,眼里闪着浓浓的警告:“琉花,清心经抄一百遍送到掌门房中,明日辰时我去验收。”
琉花目送他二人身影消失在门外,此时,漆洲杯中茶水已将近喝干。
她这才反应过来。
她怎么好像什么也没干就受到了攻击。
始作俑者在这里坐得好好的,她却要抄那个什么什么经一百遍?
还真是柿子挑软的捏啊。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皮,叹了口气朝漆洲道:“大师兄,既然你我同为妖类,要不…你抄五十遍?”
“恐怕我还没有闲到这个程度。”
这是什么话?
明明如果不是他,完全就不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出来。
这话忒无情,忒过分。
漆洲掏出一个白瓷瓶子放在桌上,淡淡瞟她一眼:“妖族十天半个月不吃,并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伤口修复前,不要吃人类的食物。”
他又指了指桌上的小瓶子:“这药是一天的用量,分两顿服。以后每天按时去我那里取。”
琉花还在心里嘟囔着发泄自己的不满,敷衍着点点头:“谢谢大师兄,大师兄你辛苦了。”
似乎发觉到她的搪塞,漆洲眼神又冷下几分。
气温骤降,琉花摸摸鼻子,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才回过神。
漆洲不再看她,站起身甩了袖子就走。
琉花想起他和兮颂的正事忙站起身去扯他的袖子,想拦一拦他的步履。漆洲倒像是预先知道一样,先她一步侧转过身。
她试图抓住他袖子的手落了空,因着力道不小,扑了个空,脚下一滑,琉花就这么毫无悬念地滑了一跤。
漆洲也就这么毫无悬念地揽住她腰身截住她向下的态势,以免和地面发生一些不愉快地碰撞。
腰上的手一紧,失控感立马消失,琉花却被这力道反弹进他怀里。
外袍明明是最普通的料子,贴在脸上却感觉很舒适。
香香的草木气息烧灼着她的思绪。他明明很瘦,怀抱却很宽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似乎有些熟悉。
琉花顿时想起昨夜的那一场旖旎梦境,脸上连成了一片火烧云。
腰上的力道陡然松开。
“你…还想待到什么时候出来?”
不掺什么情绪的话语传进琉花耳里却变得滚烫,她慌忙从他怀里逃出来,摆着手结结巴巴地解释:“那个…我…我…其实…我…”
琉花憋了半天,只憋出句:“我不是故意的。”
漆洲的目光在她脸上的火烧云处逡巡片刻,眼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嗯,知道。”
嗯?
他知道?
他知道什么?
怎么感觉他又变得有点怪怪的。
漆洲转身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眼眸:“所以…你想说什么?”
眼下,提起兮颂这么个话题似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但,这种事情当真拖不得。
若是一朝情根深种,想要彻底拔除,那可就难了。
见过许多对情侣的爱恨离合,琉花表示她很有经验。
虽然有些别扭,她还是犹豫着问出了口:“大师兄,你…呃…嗯…你觉得兮颂怎么样?”
漆洲眉头轻挑,似有不解:“什么意思?”
琉花试探地说:“那你有没有觉得,离衍喜欢她?”
漆洲未可置否,就着最近的一个凳子坐下,敲了敲桌面:“喜不喜欢,与你何干?”
呃…
琉花吃瘪,只得换了个方式继续暗示:“大师兄,这种事我十分有经验,一般叨扰别人郎情妾意的人,悉数没有好下场,真的,我敢担保。”
漆洲眉头一皱,关注点颇有些清奇:“十分…有经验?”
他牢牢盯住琉花,眼底微薄的笑意收敛起来:“很多吗?”
当然。
琉花露出一个笃定的微笑,点点头。
她可是姻缘殿里最勤恳、最努力、最孜孜不倦的小神仙好吗。
这几百年间,她经手的桩桩件件,那可真是一如天上的星星,棋盘上的旗子,一句话概括就是,数不胜数。
虽然不能实践出真知,但足够大的理论数据表明,不论做人还是做神,插足别人感情,就绝不会有好下场。
漆洲周身的气泽似乎又凉了几分,琉花看着他冷冰冰的面孔,疑惑片刻后,又一次顿悟。
她明白了。
约莫是知道不能插足兮颂和离衍的感情,爱而不得,所以才这般生气。
情之一字,当真是捉弄人也。
她一边同情一边出声:“别难过,神仙给你关住了一扇门,势必会给你留扇窗的,大师兄。”
漆洲嗤笑一声,看着她的眼神愈发奇怪:“我为什么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