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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朵桃花 ...

  •   秘境之中,还有秘境。
      上次踏进去的时候,似乎是在一百多年前。
      外头风雪交加,踏进这秘境之中,却温暖如春。
      大团牡丹成群结队,开得热热闹闹,除了平常的紫红之色,还有许多少见的颜色,或洁白如雪,或浓绿如翡,或曜黑如墨……
      漆洲抱着琉花,径直走向花丛尽头,穿过紫藤花的走廊,里头一把精致的竹椅,上头躺了个少年,头发却洁白一如外头的大雪。
      “救她。”
      忽闻人声,那少年惊得一把从竹椅上跳起来,看着漆洲冷冽眉眼颇为惊讶。
      “你是…漆洲!你居然会来这…咱这是多少年没见了呀!”
      少年舒展眉头笑得很开心,张开双臂想要抱他。
      漆洲不露声色地后退一步,重复了声:“白泽,先救她。”
      少年盯着他怀里昏迷不醒的琉花,倏尔瞪大眼睛,张开的嘴巴可以完美地塞下一个完整的鸡蛋。
      “小洲洲你,你你你,你坠入爱河了吗?”
      漆洲绷紧了声线:“废话别说,她快死了。”
      少年低头瞧瞧琉花的脸色,神情略略严肃了些,打了个响指,解开禁制。
      竹椅后头的浓雾逐渐散开,露出一座古色古香的三层平坐式阁楼,不远处一块巨大的药田,里头药材似乎久未打理,看起来乱糟糟的。
      白泽‘吱呀’推开阁楼的门,回头对漆洲笑:“小洲洲,随我来吧。”
      漆洲闻声紧了紧手臂,抱着琉花跟了进去。
      白泽撩开一道水晶帘,指了指里头一个精巧的床榻:“先放这里吧,我看看伤口。”
      漆洲看了看怀里的琉花,两三步走到榻前,正要放下,似乎想到她的伤口,动作僵了一僵,力道却放轻了些。
      揽住她右肩,将她翻个身,露出背肌上那倒狰狞的伤口。手臂却不经意触到一阵云絮般的柔软,他动作一滞,生硬地起身退后几步。
      白泽在一旁捂嘴偷笑:“看不出来啊,小洲洲,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占人家便宜,用情很深嘛。”
      漆洲直勾勾地盯着她背上的伤口,懒得同他争辩:“想打架就直说。”
      白泽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扶额暗叹了声:“是是是,我看还不行吗?求人是你这么个态度吗?又不给钱还这么恶劣…”
      他抬掌,白色的灵气在琉花伤口上游走一圈,黑色的雾气如游丝一般附在她伤口处,驱之不散。
      “诶?”白泽严肃了几分,转头看漆洲:“这伤口怎么弄的?”
      漆洲拿出那把软鞭递给他:“这个。”
      白泽接过软鞭,看看漆洲,又看看琉花的伤口,眼里带了点惊讶和了然:“小洲洲,这不会是…你打的吧…你这癖好…有点奇特啊…”
      说罢,又同情地看看琉花:“这小丫头不容易啊,遇上你这么…”
      漆洲面无表情地捏住他肩膀:“治不好就直说。”
      白泽一边叫疼,一边挣脱开漆洲的桎梏将那软鞭抛进右边木头架子上的铜盆里。
      铜盆里似是一汪清水,软鞭砸进去并没有溅出一朵水花,那清水却迅速变得污浊。
      白泽摩挲地下巴思索道:“裂魂术,这么老的法术如今竟然还有人知道,不简单呐。”
      他拍拍漆洲的肩膀:“别急,我瞧了下,伤口问题不大,敷些神草拔毒就好。”
      “幸亏你来得及时,她如今只散出去三魄,其余的我已经封住,你去将散出去的三魄寻回来即可。好在这是秘境之中,秘境是封闭的世界,魂魄出不去的。”
      白泽转身去外堂的柜子里翻翻找找想,一阵乱响过后,他提着一个通体洁白的琉璃灯递给漆洲:
      “拿着这个,灯笼发亮就说明这附近有她的魂魄,你不是阴差,没法强带她走,只能…循循善诱,知道吗?”白泽憋着笑朝漆洲道:“只要她愿意跟你走,就会被吸进灯里,带回来就有救了。”
      “也不知你循循善诱起来是个什么样,肯定很有意思。”白泽兴奋地搓着手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漆洲嘿嘿一笑:“七魄喜怒哀惧爱恶欲,也不知她丢的是哪三魄,小洲洲你任重而道远呐。”
      漆洲提着灯转身就走,白泽忙叫住他:“洲洲,记住,只有七天时间 ,否则谁也救不回来。”
      ……
      出了白泽秘境,外头风雪已停,雪积了约莫三尺深。
      衣摆在雪中扫除一条长长的道路,四下里寂静无声,偌大雪原之中,只漆洲一人瑀瑀独行。
      一切似乎又回到在禁地森林中的日子,冷清孤寂。
      不知怎的他想起琉花那张带笑的脸叫他大师兄,声音甜得像一块饴糖。
      似乎,有个人跟着的感觉也还不错……
      他加快了步子,无法知晓她的三魄散在哪里,只能按照原路返回,看看能不能找到再说。
      ……
      很冷。
      琉花像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但是梦中有什么,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这里…
      又是哪里?
      师傅和师兄师姐呢?
      怎么都不在?
      难道不要她了吗?
      琉花拢了拢衣领,坐起身环顾四周。
      姻缘殿里似乎并没有这样的雪,旷野无边无际的雪,这样冷,这样孤清。
      她,迷路了吗?
      不行,她要回姻缘殿。
      琉花站起身,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挣扎着走了两步,又重新跌回雪地里,月光照在雪地上,溅起点点银屑。
      她这是怎么了?
      琉花有些想不明白,正迷茫间,大颗大颗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掉出来,滚进雪中没了踪影。
      一股浓浓的哀伤从心里升起,怎么止也止不住,几乎倾盖了她所有思绪。
      一只苍白又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接住她即将掉落的眼泪。
      琉花顺着那只手抬头看过去,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青黑的瞳孔里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泽,鼻尖一颗小小的黑痣很惹眼,但又意外地和他周身气泽契合
      但看着看着似乎又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她不记得了。
      他开口了:“可以跟我走吗?”声音很淡很好听,清浅如同松竹的香气散在夜空里。
      可是,她不认识他,怎么能跟他走呢?
      琉花摇摇头拒绝:“我不能跟你走,我得回家了。”
      漆洲缓缓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她眼里闪烁着如同三岁孩童般的天真懵懂,亮晶晶的和头顶的星星没什么两样。
      “我问你,你知道回家的路吗?”
      琉花摇摇头。
      “我知道。”
      “或许我可以带你回家。”
      他冷冽的眉眼舒展开来,眼里的温和好像并不是假的。
      可他真的知道回姻缘殿的路吗?
      每次师傅去蟠桃会都说要给她带蟠桃,她不相信,师傅就和她拉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然后他就真的会给她带桃子吃。
      师傅…
      家…
      莫大的哀伤再一次扑袭而来,扯得她心口疼,剔透如水晶的眼泪不断从琉花眼中滚出来,她颤抖着问:“真的吗?我要拉勾。”
      她颤颤地伸出小拇指,漆洲用袖子擦掉她脸颊上的眼泪,生疏地伸出手。
      琉花勾紧他的尾指,往他拇指靠拢。
      他的脸很苍白,连手指也很苍白,还冷冰冰的。
      琉花颤抖着声音:“拉钩上吊,一百不许变…”
      她周身渐渐闪起白色的光泽,随即化作一缕白光飞进了那盏琉璃灯里。
      是哀魄。
      漆洲默默盯着发出亮眼白光又慢慢黯淡下来的琉璃灯,良久,捏紧琉璃灯的檀木长柄,迈了步子向雪原深处行进……
      时间一点点流逝,青年跋涉不停。
      距离找到哀魄已经功整整两天了,漆洲走遍了北界,仍旧没有找到其他两魄。
      望着眼前波涛汹涌的界河,漆洲指尖灵光流泻,很快就凝出来一叶扁舟。
      将将要踏出,只听一声清脆如黄鹂:“等一下。”
      漆洲回过头,看见一个满身泥浆的人,看身形似乎是个青葱少女,她朝他大方一笑:“那个可以帮帮忙,载我一个吗?找到我师姐之后,我可以付给你报酬。”
      漆洲看着她的笑,蓦然想起琉花,她脑袋里揣了很多鬼点子的时候,笑起来也是这么明晃晃的。
      漆洲未置可否,转身踏上扁舟,那少女眼疾手快地跟在他身后,稳稳踩在小舟的尾端。
      河上风浪渐大,小舟在风浪里来回颠簸,漆洲稳稳地立在船头,握着的把柄琉璃灯纹丝未动,青黑的额发随风摇摆,衬得他眼神更加坚定。
      少女好奇地探出头:“道兄你是去做什么的啊?”
      漆洲微转眼神,言简意赅:“寻人。”
      少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追问下去:“我叫越织以,道兄你如何称呼?”
      漆洲握着灯立在船头恍若未闻。
      越织以看着他那副冷峻漠然的样子,暗自吐吐舌头,心道又遇上了个清高傲气的,也不再说话。
      没有人声的掩盖,舟下波涛翻滚的声音越发刺耳。
      一浪更比一浪高,水花越过前头站着的那个人,悉数泼在她身上,打湿身上干涸的泥土,滴滴嗒嗒从裙角流下来。
      一阵烈风起,带着大浪拍在小舟尾端,越织以一个站立不稳,直直地撞向前头衣摆飘摇一副仙人模样的漆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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