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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过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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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宣布了八月的补课计划,杨略哀怨地叹了口气,她只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能睡懒觉。中考结束后大家都收拾东西回家了,宿舍的东西也要清空,因为高一的宿舍另有安排。
杨略收拾东西的时候有点惆怅,当时来的时候是杨大行骑着摩托载着她来的,摩托车上绑着水桶,尾箱挂着草席。现在杨大行不在了,她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想到要带着一大堆东西在校门口拦出租车就觉得烦躁。
没想到最后她坐了覃甜母亲的车回家。平时肆无忌惮的杨略在覃甜母亲的后座上坐得像一尊佛像,一动不动,十分端正。
相较之下,瘫在后座另一端的覃甜像烂泥似的,她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与其说是抱怨听起来更像撒娇:“妈,空调打低一点,我快热死了。”
“女孩子家家的,要坐有坐相。”覃母教导着覃甜,同时按她的要求调低了温度,“小杨,这个温度你会冷吗?”
这个阿姨能当上工会主任是有原因的——拥有一颗关怀他人的心。杨略平时被忽视惯了,突然被人问起感受有点受宠若惊,急匆匆地点了两下头,像小鸡啄米。
覃甜有些不满,坐起身来,将身体向前倾:“妈,怎么不问我。谁是你女儿啊?”
“你平时差不多就是这个温度,肯定习惯了。”覃母从后视镜中观察杨略,见她目光呆滞,以为她还没从丧父的悲痛中走出来,殊不知杨略是在发呆。
“甜甜,你平时多照顾点小杨。你们是一个小学出来的,之前又是一个初中,现在到这里,马上就要一个高中了。算算时间,你们有十二年的时间都是一起过的,这可是难得的友谊,要好好珍惜。”
覃母的话音刚落,杨略就被水呛到了。她咳嗽咳得脸都红了,覃甜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要不要靠近。
“你给她拍拍背,顺顺气啊。”覃母看得着急,心想话说早了,自家孩子长这么大也不会照顾人,刚才应该说互相照顾才是。
覃甜很僵硬地将手放在杨略背上,来回动了几下,这种触感让杨略想起里一元店里老头老太最爱的挠挠乐。
“谢谢……我没事,就是喝水呛到了。”杨略眼神示意覃甜可以了,不用再勉强彼此了。
覃甜将手臂收回怀中,抱臂翘起来二郎腿,侧头看着窗外的飞速模糊的景色。车开得很快,这意味着她们终于从城中爬了出来,到了可以高速行驶的郊区。
杨略和覃甜有点过节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现代人还用绳结记事,那杨略和覃甜吵过的架可以编成巨大无比的麻花。不过自从上次杨略害覃甜被扣了操行分后,两人就很少说话,加之重新换了座位,仅剩的日常对话也消失了。
说害其实不太准确,不过扣分事件的主要责任人是杨略。杨略大摇大摆借着吴简章的请假条出门追忆的时候忘了晾盆里的校服,那件她约好要帮覃甜洗的校服。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是傍晚,杨略哼着歌就去洗澡了,洗完澡想洗衣服的时候发现盆里躺着一件湿淋淋的校服,才想起来这回事。
她急急忙忙地又洗了一遍,为了拧干衣服里的水,杨略还请吴简章帮她,二人吭哧吭哧拧了半天。杨略将衣服挂到走廊上的晾衣绳时没想过晚上下了一整夜的雨。
手机闹钟响起,杨略从床上跳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走廊上摸覃甜的衣服有没有干。从走廊外飘进来的雨滴不仅打湿了杨略的脸,还重创了杨略的心。
今天能不能赶紧晒干啊,明天就星期一了——杨略心情低落地将衣服拿回宿舍,挂在了自己的床头。
“杨略,衣服不能挂床头,等下舍管看到了会扣分的。”舍长一边刷牙,一边含着泡沫和杨略说话。
吴简章撩开床帘,眼睛还是眯着的:“社团招新今天还在活动,舍管不会查寝的。”
舍长听完开心地拍了拍手:“对哦,今天是星期天。天天上课上得都麻木了,今天下午可以出去玩咯。”
这所高中除开本地人外还有不少外地人,杨略当时要是去了省重点,那么她也会是那里的外地人之一。像吴简章和杨略这样家在宜城的学生,星期天下午都会回家休息,而半天假对外地的学生来说时间太短,他们基本都不会回家,而是在宜城里吃吃逛逛。
回家——回家问问邓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校服快速干燥,杨略舔了舔嘴唇,想起了吹风机。学校禁止学生使用一切电器,宿舍里没有插座,之前有胆大的学生拉开电箱偷牵电线误触身亡后,电箱都上了两道锁。所有人洗头后都只能用毛巾擦干,因为没有电不能用吹风机。
吴简章看着杨略把湿漉漉的校服装进黑色的垃圾袋,疑惑地挑起了眉:“那是覃甜的衣服吗?”
“是啊。”
杨略回应的同时给垃圾袋打了个结,害怕衣服渗水,准备再套一个垃圾袋时,却听见吴简章说:“虽然但是,你为什么要丢掉她的校服?”
“我没有要丢掉啊?”杨略不知道吴简章为什么会这么说,但看到吴简章直盯垃圾袋的怀疑眼神,明白了她的担忧,“我是把衣服装到垃圾袋,然后再放到我背包。直接放背包会弄湿,而且这是干净的垃圾袋。”
杨略提着垃圾袋走到吴简章床前,甩了两下:“不信你闻闻看。”
吴简章嫌弃地拉上床帘:“我才不要。”
杨略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星期天的下午,她回到家后啥事也没干,抱着覃甜的校服用吹风机吹了半天。费了老大劲,校服还是半干半湿,杨略只能把它再次套进新的垃圾袋里带回了学校。
杨略把覃甜的校服挂在走廊上,双手合十对天许愿:求求老天爷,今晚不要再下雨了,刮点干燥的风,赶紧把这校服吹干吧。
纵使杨略已经尽了该尽的人事,可天命难违,夜晚下了一阵雨,早上起来闻到的空气都带着泥土味。她绝望的摸了摸校服下摆,不算太糟,还能穿,顶多就是被风吹了会觉得冷。
杨略觉得这件事错在自己,所以她把自己的校服外套给了覃甜,自己则套上了覃甜的外套。
“你的外套我没洗干净,之后等出太阳了,我再洗一次。”杨略吸了吸鼻子,风一吹她就觉得冷,一冷鼻涕就止不住。
覃甜还没来得及问其中原委,就听到学生会的敲门声。
“学生会,仪容仪表检查。”敲门是冷冰冰的通知,不是征求同意。
往常赵静凝根本不会参加仪容仪表检查,她不是那么教条的人,对拿着直尺量别人指甲长度这件事毫无兴趣。但她今天一改平常的态度,主动提出要一起到初三班检查,着实让人怀疑着背后的真实动机。
戴着银框眼镜的男生让覃甜和杨略伸出手指,看了看她们的指甲长度后点了点头,刚想检查下一桌时就被赵静凝叫住了。
“等等,你平时就是这样检查的吗?”赵静凝走到男生旁边,来到杨略桌前,一脸严肃地说,“我不知道你遵循的是哪一个尺度,实在是太宽松了。”
她不会要找自己麻烦吧——杨略感觉她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随即听到她略带寒冷的声音:“这位同学,你的着装不整齐。”
杨略不自在地扯了一下校服衣领,覃甜的校服套在她身上确实太小了:“最近突然长高了……之前家里有事请假了,没来得及买新校服。”
三句话里有两句是真的,四舍五入我没撒谎。杨略闭着眼睛,她可不想跟赵静凝对视,生怕被对方眼神拷问然后露出马脚。
“好,我会让人去查你的请假记录。暂时先不扣你的操行分。”赵静凝说完,杨略悬着的心还没落地,又听到她把矛头对准了覃甜,“那么小同学你呢?你和这位杨同学是一样,着装有问题。”
覃甜仿效杨略的说法解释道:“我家里人觉得我还能长……所以校服给我买大了。”
“这样啊。”赵静凝似乎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微微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覃甜。”
“西早覃?甜蜜的甜?”赵静凝笑了笑,“挺可爱的名字,和你人一样。”
覃甜刚笑着说了一声“谢谢”,赵静凝就说了一句:“这次操行分扣2分。记得告诉家里人,学校要求买合身的校服,长高了另说。”
同为学生会成员的男生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学生会长原来是这么双标的人吗?
从那之后覃甜和杨略就闹掰了,理由之一是覃甜认为是杨略串通好学生会长一起害她的。很久之后二人谈起这件事,杨略听了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害你?”
覃甜没好气地说:“你觉得喜欢你的我很烦吧,想甩掉我。”
“那个时候你还喜欢我?”杨略惊讶地张大了嘴,“好马不吃回头草,你那个时候想回头几次了?还好我是有原则的——”
覃甜气得想踹杨略一脚:“有什么原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还吃了吴简章。”
“吴简章哪能算窝边草啊?她是阆苑仙葩。”杨略闪躲开来,指了指覃甜,“要是按认识的时间长短来看,你才是窝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