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獭

73、连环

　　球赛持续了一个星期，杨略每天晚上放学后都会被许晶晶拉到球场强制参加。自从打赢了第一场球，无论杨略手上有没有球，都有三个对手围着她转。许晶晶她们想传球给杨略都难，导致后面几场比赛都输得惨不忍睹。

　　虽然吴简章和杨略吵架了，但是她还是认真当起了篮球赛的志愿者。每场比赛结束后，她都会递给杨略一瓶水，但从不主动开口与杨略说话。

　　杨略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是两人的关系就这样僵持着。篮球赛结束后，班主任十分高兴地在班级里宣布他们是倒数第三名。

　　同学们窃窃私语道：“倒数有什么好开心的？”

　　“你懂什么。初三打高一本来就吃亏，老师原来以为我们肯定是倒数第一，现在拿了倒数第三肯定要庆祝一下。”

　　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庆祝方式别出心裁，让大家晚自习看英语电影。同学们一听不用看书，情绪逐渐高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要看什么片子。

　　近日的篮球赛让杨略消耗了不少精力，她打了个瞌睡。突然感觉到小腿有点痒，低头一看有一只花蚊子正趴在她的腿上进食。

　　“看电影之前要宣布一件事，又有一位同学要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大家掌声欢迎——”

　　班主任话音刚落，杨略的手拍在了自己的小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响声太大，引得所有人都看向她，杨略专注于观察掌心上的鲜血，都没有发觉其他人的视线。

　　“咳，咳。看来杨略同学非常欢迎新同学了，率先鼓掌。”班主任拍了拍手，突然点到了杨略的名字，吓得她抬起头来。

　　杨略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就看到了教室门口的新同学，吓得她赶紧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在做梦。

　　“覃甜？”杨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转学到这里。以她对覃甜家情况的了解，覃甜家从来都不缺钱，应该不会为了那点奖学金让她转学参加定向培养。

　　覃甜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径直走向杨略，敲了敲她的课桌：“杨略，我找你好久了。”

　　“你找我？”杨略顿时语塞，她不知道覃甜为什么要找她。

　　“同学，不好意思。你可以把位置让出来吗？我和杨略是熟人。”覃甜对杨略的现同桌挥了挥手。

　　老实巴交的男同桌没抵挡住覃甜的笑容，直接收拾东西搬走，给覃甜腾了个位置。杨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看了看班主任，只见老师脸上浮现了欣慰的笑容：“看到同学们互帮互助，团结友爱，老师深受感动。”

　　这算哪门子的互帮互助？上来就让别人收拾东西滚蛋，这是校园霸凌吧？杨略在心里诽谤着覃甜，同时又略带不安地侧头看了看坐在教室后排的吴简章。

　　吴简章低着头，杨略看不清她的表情。要是在以往，吴简章肯定会不开心——杨略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和吴简章关系好，那也是从前的事情了。从前她们无话不谈，但现在自己却没办法对她说出自己的烦恼与担心。

　　虽然杨略和余虹霖不和，但一想到吴简章在她的陪伴下，至少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又觉得余虹霖没那么讨厌了。

　　“杨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上课喜欢发呆。”覃甜伸手戳了戳杨略的脸颊，感叹着，“你瘦了好多，是这里的食堂太难吃了吗？”

　　杨略无奈地撇开覃甜的手：“你说的以前不会是小学吧？和食堂没关系。”

　　“就是小学啊。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同桌了。别说同桌，升上初中就没有同班，搞得我很想念你。”覃甜说着又想拉杨略的手，杨略赶紧背起了手。

　　电影已经开始播放，杨略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凑近了覃甜，压低了声音问：“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为什么会来这个学校？”

　　“你离我这么近，不怕你的小同桌误会？”覃甜来之前就看过了整个班级的名单，进门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坐在教室后排的吴简章。

　　“什么小同桌……”杨略知道覃甜说的是谁，但对方的语调实在太过于暧昧，让她忍不住打断道，“那我马上和老师申请换座位，你坐第一桌，我坐最后一桌……”

　　覃甜故意挠了挠杨略的掌心：“你是在委婉地表达‘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吗？”

　　“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在脸上修了这么厚的城墙？”杨略想起自己刚才还没擦掌心上的蚊子血，她怕覃甜挠到了，于是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怎么？没经过你同意修建的违章建筑还要盖上白布禁止使用吗？”

　　“没有。手上有蚊子血，怕脏到你。”杨略说完，就听到隔壁桌的同学轻咳了几声，似乎在嫌弃她和覃甜过于吵闹。

　　大家为了有良好的观影效果，关掉了教室里的灯。杨略怕被别人再次警告，索性借着屏幕的微光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问题。

　　说正经的，你为什么要来这所学校？覃甜看到了笔记本上的问题，顺手接过了杨略手中的笔，洋洋洒洒地写下了回答。

　　因为你——杨略看到这三个字，差点翻了个白眼。她从覃甜手中夺回笔，下笔的时候力道太重，一不小心戳破了纸页。

　　如果你是来捉弄我的，那么我们不要再说话了。

　　杨略自觉把话说得很重，可覃甜看完她的回答后，露出了认真的表情，悄声说：“我是认真的。”

　　“你——”杨略刚想反驳，覃甜却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把她带到了教室门口。班主任坐在讲台上看着她们，覃甜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安，落落大方地说：“老师，我初来乍到，对校园环境还不太熟悉。杨略带我去上个厕所。”

　　得到了班主任的同意后，覃甜拉着杨略走出了教室。一楼只有两间教室，都是初三年级的学生，大家都在认真地看着电影，没人注意到覃甜和杨略的离开。只有吴简章注意到了杨略空荡的座位，她克制不住自己的焦虑咬起了指甲。

　　余虹霖和杨略不一样，她不会管自己咬不咬指甲，她现在正沉浸在电影之中。吴简章想得出神，一不小心咬的力道过重，被咬破的指尖渗出了点点鲜血。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转学？”杨略在心里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问覃甜这个问题，如果覃甜不说，她也懒得配合对方进行一些无意义的对话。

　　“我之前有和你提起过一个叫陈欣怡的女生吗？”覃甜站在厕所的镜子前，打理着自己的长发。

　　“没有，我们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也是。那我现在跟你提起了，你要记下来。”

　　“我珍贵又有限的脑容量塞不下与我无关的人员信息。”

　　“和你最重要的青梅竹马有关的信息，你还是要记一下吧？”

　　虽说覃甜的情绪变化无常，但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也给杨略带来了一丝安慰。互相拌嘴的对话让杨略想起了以前她们关系还好的日子。她不想让覃甜太过于得意，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不明白你指的是谁。”

　　“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覃甜抿了抿浅红色的嘴唇，接着说，“她是我和潘卉狄的朋友。”

　　杨略想起二人上次的对话，忍不住吐槽道：“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覃甜惊讶的皱了皱眉头：“你猜到她和我告白了？”

　　“我没猜到。”杨略怎么想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覃甜慢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件事真是说来话长。”

　　“那请你长话短说。”杨略不知道学校的厕所里为什么要挂一扇钟，但她知道再过五分钟就是下课时间，其他人肯定会来上厕所。

　　“之前我和你说潘卉狄和那个男的在一起了，你还记得吧？在那之后我伤心欲绝。本来我和她还有陈欣怡，三个人，每个周五的晚上都会一起去书店买书。结果只剩我和陈欣怡了。”

　　“所以你们两个人单独在书店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什么火花，我看纯粹是火灾。”覃甜摇着头说，“她是初三刚开学的时候和我告白的。我真的被吓到了。”

　　“怎么说？”

　　“她握着我的手说要一起考上省重点，不然就要和我跳楼殉情。”

　　“殉情……不愧是每周五都要去书店的读书人，把自杀说得这么文艺。”

　　“重点不是这个，倘若她只是随口一说，我还能当成玩笑一笑了之。可你知道吗？她竟然用美工刀割了手腕，用血在餐巾纸上写血书。”覃甜的口气逐渐严肃起来，可杨略却憋笑憋得很难受。

　　“哦？写的什么内容？”

　　“她递给我的时候，我都没敢看。吓得直接冲到老师办公室里了。”覃甜没好气地瞪了杨略一眼，“不准笑。”

　　“然后我就跟我妈说我要转学，我妈说她刚好认识这所学校的招生办主任。”

　　杨略知道以覃甜的实力，来这所学校不费吹灰之力，但她故意说：“所以你就走了后门？”

　　覃甜像是炸了毛的猫，猛捶了几下杨略的背：“我才没有，你可别血口喷人。”

　　“所以你也根本不是为了我来这里，还说得这么好听。害得我快要信以为真了。”杨略想起之前没少被覃甜恶心，现在有机会了当然要恶心回去。她主动握住了覃甜的手，长叹一声：“还以为你心里真的有我……”

　　覃甜听到脚步声，知道厕所来人了，可没想到来的人是吴简章。她还没来得及提醒杨略，又听到杨略用委屈的语调说：“我的感情真是错付了。”

　　杨略看覃甜僵在原地，以为是她被自己的演技打动了，刚要笑着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却听到了冷若冰霜的声音。

　　“厕所是用来上的，不是用来给你们说情话的。”吴简章走到水池旁边，十分生气地瞥了杨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