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獭

60、训斥

　　“都怪你，迟到了。”

　　杨略和吴简章笔直地站在教室后方，趁班主任转身写板书的时候说着悄悄话。

　　“怎么会是班主任的课啊，下午第一节不是历史吗？”杨略困得打起了哈欠，眼角涌出几滴泪水，“我们运气好差。”

　　吴简章将课本竖起，刻意地挡住脸，悄声说：“你忘记早上的语文课是历史老师上的吗？”

　　上午的课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心思都放在了你身上——杨略当然不可能对吴简章说实话，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早上好困，眼睛都睁不开，没看清是哪个老师在干什么。”

　　“是吗？那你现在要好好听课。”

　　吴简章边说边捧着课本，一笔一划地抄着黑板的板书。但毕竟是在罚站，她抄写的速度没有平时快。还有几行没抄完，班主任便用板擦将黑板擦得干干净净。

　　杨略瞥到吴简章眉头轻蹙，知道她因为笔记不全而困扰，开口说：“下课了找别人借一下笔记就行，肯定有人抄全了。”

　　吴简章在学校里基本上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话，偶尔有人问她，她的回复都十分客气平淡。她曾经和杨略开玩笑说她交朋友全靠别人认养，要不是杨略主动和她搭话，她们不可能称为朋友。

　　吴简章若有所思地看了杨略一眼，无奈地问道：“找谁呢？”

　　杨略从吴简章的眼神中读出了她的意思——我能够借笔记的对象和我一起站在这里同病相怜。她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半开玩笑地说：“张弘辉？”

　　她说完后瞄到张弘辉趴在摞得和山一样高的课本后睡得正香，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巧不巧，班主任刚好写完板书转身，瞟到杨略笑得正欢，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杨略，罚站让你这么开心吗？那你多站会儿。吴简章你回座位上吧。”

　　杨略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本来还奢望吴简章留下来陪她一起罚站，但吴简章突然别过了头，对她做了个鬼脸。

　　“我先走了。”

　　“吴简章你这是背叛……”杨略还想谴责几句，发现班主任还在盯着她，连忙闭嘴了。

　　班主任一边盯着杨略，一边敲了下讲台：“今天我重申一下纪律问题。你们都是初二的学生了，都知道上课不能迟到，上课不能说话吧？”

　　大家通过班主任严肃的表情能感受到她热烈的怒火，生怕被波及，稀稀拉拉地回答着“是”。

　　“杨略你……”

　　杨略猜得到班主任点她的名字是要问她知不知道，抢先一步回答：“我知道，我都知道。上课不能迟到，不能说话，不能睡觉，不能吃东西。”

　　她站在教室后方，所有人在做什么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杨略瞥到邓兆林正在吃辣条，故意说了一句，把他吓得直咳嗽。

　　班主任听完杨略的话，环顾教室四周，发现张弘辉紧紧地闭着眼睛，砸了根粉笔头在他课桌上。

　　可这点动静完全叫不醒张弘辉，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咂着嘴巴，口中念着：“我真的吃不下了……”

　　“杨略，你回座位上，把张弘辉叫醒。”

　　杨略看班主任气得鼻子都歪了，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蹦回座位，狠狠地拍了一下张弘辉的背：“快醒醒，快醒醒。”

　　张弘辉从梦中惊醒，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当他站起来后发现班主任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他心想糟了，被抓了个现行。

　　“张弘辉，你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班主任拿起课本准备继续讲课，不打算让这出闹剧占用宝贵的课堂时间。

　　杨略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她还想和张弘辉说他们两个人是因祸得福的崭新诠释——因为张弘辉上课睡觉的祸，让杨略得到了免受罚站的福气。

　　高兴不过三秒，她就听到班主任补了一句话：“还有杨略，你们一起过来。”

　　“啊，怎么没有吴简章？”杨略小声地说着，语气里充满了惋惜，引得吴简章偏头瞟了她一眼。

　　课后，杨略和张弘辉跟在班主任身后，但因为谁先进办公室而在门口小声争执起来。

　　杨略的脚像是在办公室门口生了根，在没看到张弘辉踏入办公室前她绝不会迈步。

　　“先点的你，当然应该你先进办公室。”

　　张弘辉站在门的另一侧，站定了一动不动，打着手势示意杨略先进去：“杨略，你成绩比我好。老师比较喜欢你，你先进去可以让我少挨点骂。”

　　“我不……”杨略话没说完，视线就和办公室里的班主任对上了。

　　班主任抿了一口刚加了热水的茶，润了润嗓子说：“你们两个一左一右地站门口当门神呢？还不快进来。”

　　杨略和张弘辉对视了一眼，看对方都没有行动的意思，便继续僵持在原地。

　　“哎，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呢？喜欢罚站是吧……那等下你们就站……”

　　班主任将装着茶水的搪瓷杯往放着玻璃板的桌上一砸，杨略看到茶水飞溅，知道如果现在不听老师的话乖乖进去，那等下真的要站在办公室门口当门神了。

　　她和张弘辉两人同时迈步进门，张弘辉把她挤了一个趔趄，害得她往右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撞到了一个女生。

　　教师办公室很小，大概只有学生教室的六分之一大。这一层楼各班的主科老师都在这个办公室办公，杨略一不小心撞到了正在被隔壁班班主任训话的女生。

　　女生被杨略撞了一下腰，整个人差点栽到老师身上，幸好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办公桌，不然可就闯大祸了。

　　杨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女生微微转身，杨略看到了她的脸，才发现她是那个被覃甜告白的女生。

　　“杨略，以后不要这么冒冒失失。”班主任在那边叫着杨略的名字，“数学老师说你平时算数粗心，我看原因是你把生活中的不良习惯带到了学习里。你要养成良好的习惯才可以……”

　　杨略双手合十，对女生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赶紧走到了班主任面前附和着：“是，老师说得对。我会改的。”

　　只要我承认错误的速度够快，老师肯定会和我一样快地原谅我。杨略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她认真悔改的样子让班主任十分满意，班主任转而开始训起张弘辉来。

　　“张弘辉，你爸也是老师，他难道没有教过你……”

　　杨略听班主任这番话的开头，就知道她肯定要长篇大论了，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老师没让她先走，她只能和张弘辉一样站在这里听训斥。

　　那个女生为什么会被叫到办公室里来？杨略竖起耳朵，想听听隔壁班的班主任在说什么。

　　“你和隔壁班的男生走得太近了……不是老师怀疑你们有什么不纯洁的关系，而是有同学举报说你们在谈恋爱……”

　　杨略心中一惊，谈恋爱和举报两个词联系在一起，给人的感觉是这个女生下一秒就会被送去见教导主任了。再过不久可能就会在星期一的晨会上听到教导主任批斗XX班学生早恋，然后听他宣读早恋的危害。

　　从杨略进办公室起，她就没有听到那个女生说话。女生一直低着头，显得十分温顺老实。所以当杨略听到她斩钉截铁地大声说出“我没有谈恋爱”时，着实震惊了。

　　“还说没有，证据都在呢。你的同学说经常看见那个男生放礼物在你抽屉里。”老师拉开抽屉，里面装着许多上课时收缴到的学生物品。

　　她从里面翻出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摆到桌子上质问女生：“这本小说是你吧？上次上课的时候我没收了你的书。”

　　“你特别喜欢这本书不是吗？前后来求了我几次让我把书还你。”老师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和你约定好，如果期末考试你数学能考115分以上，那我就把书给你对不对？”

　　女生死死地盯着那本书不说话，老师继续追问着：“他也知道你喜欢这本书，所以又给你买了一本，在把书放到你抽屉时被同学看到了……你还说你没有早恋吗？”

　　杨略看到女生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从她的角度能将女生不快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哪个同学？”

　　“这我不能说，她肯定是为了你好……”

　　“是覃甜？”

　　老师突然沉默了片刻，重新开口说：“你别猜是谁了，作为班主任，我不会泄露同学的信息。”

　　“哦，那就是覃甜了。”女生突然笑了笑，用一副轻松的口吻说，“无论老师相不相信，我是真的没有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