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獭

54、误入

　　杨大行对杨略的鼓励教育失败了，杨略既没有学会跳远，也没学会跳绳。

　　晚上吃饭的时候杨大行在饭桌上教训杨略，大意就是老子我以前都能跳，怎么你就不行？话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邓临毫不关心杨大行在抱怨什么，她夹起一筷子青菜放杨略碗里，“你尝尝。今天市场上一个老头卖的菜，他说是自家种的，都是农家肥。”

　　“你能不能别在我教育小孩的时候打断我？”杨大行不满地放下碗，剜了邓临一眼。

　　邓临吃完了，抹了把嘴上的油回瞪道：“她跳不远就跳不远了，你逼她干什么？杨略又不是青蛙，也不靠这行吃饭。你逼着她能让她窜上天？”

　　平时家里都是邓临唱白脸，杨大行扮红脸，现在两个人的角色对调了让杨略有些意外，但她抓住机会附和道：“就是就是。”

　　杨大行没想到邓临反对自己的教育，心中攒了几分怨气，开始迁怒于杨略道：“哎，你妈帮你说话你就得意了？”

　　“我哪敢啊。爸，你忘记了，我跳不起来是有原因的。我小时候脚踝不是缝了几针吗？估计是被这件事影响了。”

　　杨大行瞪大了眼睛说：“为什么缝针你不清楚吗？还不是因为你开冰箱抱着啤酒瓶狂摇，把啤酒搞炸了，碎片扎到脚里了。”

　　邓临放了碗筷回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打断杨大行：“为什么杨略会抱着啤酒瓶狂摇你不清楚吗？你骗一个三岁的小孩说啤酒是饮料，过分得很。”

　　杨略趁二人争吵的时候躲进了房间里，没想到父母会因为自己不会跳远而吵起来。

　　“杨略，你要不要去跳绳？”吴简章看杨略望着白绳出神，以为她想参与其中。

　　杨略回过神来，刚好鼻子有点痒，打了个喷嚏。她一边擦着鼻子一边说：“我还生病呢，就不要激烈运动了。你想玩的话可以去，我在这里看你。”

　　还好能用生病当借口逃过一劫，不然被吴简章发现自己不会跳绳，说不定会被她嘲笑。杨略发现吴简章依旧坐着一动不动，便开口问道：“你不用顾虑我的，你想去可以去的。”

　　吴简章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想去？”

　　“因为你脸上写着四个字——跃跃欲试。”

　　“有那么明显吗？”

　　杨略故作夸张地点了点头说：“你看着长绳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水。你不会是长绳特长生吧？”

　　“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我小学毕业的时候一分钟跳绳跳了一百八十个。”吴简章看到晃动的长绳因别人的失误停了下来，起身走向了队列。

　　离开杨略的时候还不忘给她留句话：“你好好看着，我跳完了回来找你。”

　　杨略听了还觉得有点好笑，她很少见地从吴简章的语气中听到了自信。不就是跳绳吗？有什么好看的？

　　当吴简章跳起来时，杨略察觉到了她与旁人的不同。吴简章每一跳都十分轻盈，她的脚尖轻轻跃起，与白绳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既不会近到被绳子绊倒，又不会远到离绳子三尺高。

　　她像一片羽毛轻轻柔柔地快要落在地上，但即将落地之时又乘着一股清风飘了起来。吴简章意识到杨略的视线黏在她身上，故意变换着跳跃的姿势，一会儿转个面向，一会儿由双脚变成单脚，让杨略眼花缭乱。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杨略的视线从吴简章移到长绳另一端的张弘辉，他跳起来，再落下，让旁人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跳长绳这种集体活动，只要有一个人失误，所有人都要停下。张弘辉就是那个频频失误的人。

　　吴简章大概跳了十来分钟，在别人还甩着绳子的时候灵巧地跳了出来，直奔杨略。

　　杨略看吴简章呼吸平稳，脸颊微微泛红，便知道跳绳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本事。”

　　杨略旁边的空位被别人占了，吴简章只好站在杨略跟前，低着头和她说话：“长绳算比较简单的了，如果是普通的跳绳我还会更多花样。”

　　“你跳绳这么厉害，怎么跑个步气喘吁吁的？”杨略想起吴简章每次跑步后都面色惨白，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来的体力支撑跳绳。

　　“形式不一样，感兴趣的程度也不一样。就像有些人不喜欢吃米饭，但是能吃很多面条一样。”吴简章感觉自己的嗓子干渴得冒烟。冬季运动难免让人吸入一些干燥冰冷的空气，她舔了舔嘴唇对杨略说：“我们回教室喝水好不好？我渴了。”

　　杨略摇了摇自己的水瓶，里面的水所剩无几。吴简章的话提醒了她，作为一个感冒病人，她也要多喝水。于是杨略和吴简章悄悄溜回了教室。

　　班主任本着全□□动的精神，下了运动会的时候不准待在教室里的命令，所以当杨略和吴简章回到教室时看到教室里有人还有点震惊。

　　在教室里的不是别人，而是和杨略关系算得上是比较好的吴平仪。她手里拿着银白色的数码相机，对着杨略和吴简章拍了一张照片：“杨略，你们怎么回来了？你们偷偷溜回教室的照片被我拍下了，要拿什么贿赂我？”

　　杨略拉着吴简章走到座位上，回道：“贿赂个头，你拍了照片不证明你也在教室吗？”

　　“我不一样，老师交代我和朱诗婷留在教室里做黑板报，我有充分的理由出现在教室里。”

　　杨略瞥了一眼站在吴平仪身后的朱诗婷。杨略和她没什么交集，只知道初一的时候她和欺负自己的秦丽思走得很近。

　　“你们这黑板报怎么还没开始做呢？老师派我和吴简章来监督你们做黑板报。”杨略叩了叩空白的黑板，“你们消极怠工，我马上给老师打报告。”

　　吴平仪连连摆手：“别，我刚才说的话是骗你的。老师没叫我们做黑板报，万一你说了，老师真让我们做怎么办？”

　　“你看，这世间充满了欺骗。你还让我不要骗人，我不骗人就被别人骗。”杨略万分感慨地对吴简章说，却收到了有些意味深长的答复。

　　“尽管别人会骗你，但是我永远不会骗你。”

　　吴简章从杨略认为自己的告白是开玩笑的那一刻起，就决定再也不对杨略说谎，她不想成为狼来了故事里被吃掉的小孩。

　　“善意的谎言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啦……”杨略和吴简章一同拿着水瓶，走到教室后门旁边的饮水机接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同学，我喜欢你，是恋爱感觉的喜欢。”

　　起初她的音量小得快要听不清，但从“我喜欢你”开始，便大声得足以让整层楼的人听到。杨略转头看了吴简章一眼，吴简章一脸困惑地歪了歪头，后面的吴平仪不停地对杨略使着眼色，打着手势示意她出去看看是谁在告白。

　　主要是这个声音和覃甜太像了，不然我不会偷看别人告白的……杨略心里嘀咕着，在教室后门旁悄悄地探出了脑袋。背对着杨略的那个穿粉色中长款羽绒服扎着马尾的女生，应该就是覃甜，因为她最近经常穿这件衣服，亮得杨略眼睛疼。

　　“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另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杨略才意识到覃甜所说的喜欢的对象是女生这件事是真的。

　　吴简章的手突然搭在杨略的肩膀上，吓得杨略整个人跳起来，转过身来发现是吴简章才松了口气：“你怎么突然吓我——”

　　放松警惕的杨略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这让告白被拒的覃甜听到了她的声音。

　　“谁，谁在那里偷听我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