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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庐州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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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那女子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惊讶,轻轻“咦”了一声。
锦瑟甚是认真的知会那女子道:“媚香我可不怕。”
手中灵犀仿佛通晓主人心意,倏然光芒飞旋,蓝紫色光芒映照半室。
“我却忘了,莲子本身便是解毒圣物……”女子轻笑一声,慵懒从床上坐起,皓腕一翻,“如此便只能自己动手了。”
这是除了濬颜以外,锦瑟头一次与人动手过招,但箭在弦上,却也由不得她紧张了。
那女子的法器甚是奇怪,一柄甚长甚软的拂尘,不知是何材质,但凡灵犀一与之交缠,便生出又涩又韧的感觉。灵犀初次迎敌,尚是少年心境,这般不死不活的被缠上,很是气恼,光亮又是大盛。
那拂尘轻轻一卷,将细长的剑身包卷起来。
锦瑟持剑后跃,却惊讶发现拂尘中似有一股吸力,整个人的被拽得向前而去。
欲要劈而快之,不得;退而逸之,又是不能。
眼见那女子慢慢靠近,苍白肤色上,一双黑色晶瞳显得又是兴奋,又是诡异:“莫再挣扎了,我在此处守株待兔了半年,终于见到一个莽莽撞撞的小仙……嘿嘿……”
一声清越剑声如凤鸣般,从层层的束缚中,蓝紫色如厉芒般曜出,生生将那拂尘震成碎屑,四散如雪。
那女子脸色一肃,冷笑道:“恃着这法器,倒有些手段。”
锦瑟持着灵犀,气喘吁吁的跃开数步,忽的想起上仙曾教导自己“打不过便逃”,此刻很是拿捏不准,眼神便微微向窗口晃去。
“想逃?”女子呵呵一笑,“此刻可是来不及了。”
原本倒是存了些要跑的心思,此刻被对手这般看出来,小花仙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持剑一横,怒道:“谁要跑了?若是不收你这妖孽,我便不叫锦瑟!”
须知这对于锦瑟来说,已是极为了不得的誓言了——锦瑟这名字既是子澈给的,便是宝贵的不得了的东西。头脑一热,手中灵犀便已化作万千银芒,如水泄地,无缝无隙的向对方攻去。
那女子不敢再托大,指尖一挑,掌心托着一团光亮,劈面击向锦瑟。
那团火光也似的东西,来势不紧不慢,也不知有什么古怪。锦瑟正想要躲开,忽然觉得身子立在当地,像是被钉住了,难以挪动分毫。
偏偏此刻手中灵犀,哧溜一声,竟化回了绸带模样,重又缠回自己手臂。锦瑟心中大骇,心中默念御甲诀,可是丹田内灵力空空如也,再也难以提起半分。
那御甲结界甚是脆弱,那团火光未到,锦瑟忽然察觉身后有一道更为狠辣的力道,轻易便穿了过来,直扑向自己后颈处。
真的只能闭目待死了吧?
事到临头,心境却莫名的定了下来……罢了罢了,便如濬颜所说,轮回之后,一切再来。却不知到那个时侯……还能不能遇上上仙……
锦瑟心底莫名的一阵抽痛,忽的惊觉,前后两股怪力,均是顿了顿。
而自己颈间却有清凉至极的灵力,化作了青影,护住了全身上下。
一声甚为诧异的轻叹来自身后,尚未传入锦瑟耳中,锦瑟只觉后颈一酸麻,身子便软软倒下了。
“尊上。”
先前那女子收回火光,匆忙间向锦瑟身后那人跪下,小心觑着那隐在黑暗中的修长身影,“劳动尊上出手,果下惶恐。”
“一只修炼不过百年的花精都收不服,我不在这些年,可是荒废了?”那年轻男子淡淡道,目光浅浅掠过瘫倒在地上的锦瑟,那层青影依然环绕着,不曾散去。
“魔尊,这花仙的法器甚是古怪……且颈间不知何东西……”果下艰难的喘气,适才那一击,竟有大半力道反噬而回,若不是尊上出手,只怕还真收不服这花仙。
“清玉缸?”魔尊嘴角微笑莫测,“东陵还真舍得费心思。”
忽闻东陵上仙之名,果下脸色一白,颤声道:“这……是东陵门下?”
“怎么?怕了?”魔尊斜睨她一眼,右手轻拂,那股青影奋力挣扎数下,终是渐渐黯沉。
“怎么会怕?”果下倏然回复娇媚之态,只是目中迸射几道凌厉光芒,“当年那一战,死在东陵手下的难以计数,如今正好……”
“先将这花仙关起来,莫要急着下手。”魔尊冷淡打断她,返身出了庭院,“半年来,这庐州城,你们的动静也未免大了些。”
庭院之中,轻薄白雾时有时无的拢着周遭的一切,似是没人察觉这里曾有过的激烈争斗。
月色极为清朗,青石板上葳蕤暗影,如荇藻横生。
果下低头,只敢应一句:“是。”
“又是七月十七。”魔君轻叹,“百年之前,我尚未解脱封印……你们在此设计东陵,终是功亏一篑。”
“属下惶恐。”
“且看这一次吧。”魔君眼梢轻勾,清光微敛,那双桃花眼端的是俊美不可逼视
精修万年的狐精果下,擅用媚术,此刻竟被醺醺然蛊惑,难以挪开视线。
直到魔君将宽袖轻甩,朱红流焰,金银鎏丝,光华万千——她才倏然回神:“我瞧那花仙,天庭中浸润了百年,灵气清透。除了以之为质外,七月十七那日,用来汲取灵气也是极好的。尊上不妨享用……”
魔君微微一笑,却不置可否,只遥遥望向东方。
东海之上。
东陵上仙白袍微展,迎着疾风,目光巡梭在浩瀚无际的海面上,却再难寻到龙脊岛的半分踪迹。
正待拘些海底精怪出来问话,子澈心口却莫名一悸。
狂风大作,海底已然波涛大涌,无数蟹精虾精水母精列队而出,随着海浪一波波沉浮,甚是壮观。
待到子澈从恍神中抽回思绪,这才惊觉自己无意间将那拘神决使得太过用力了些。
海底诸仙中,为首的龟相越众而出,恭敬道:“上仙亲临,可是为了龙脊岛消失一事?”
东陵上仙薄唇轻抿着,开口之时,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今日在凡间是什么日子?”
龟相一愣:“七月十六。”
月色光华从子澈白色衣衫上滑落,灿然流淌成清辉。
这位素来温和的上仙,俊挺眉宇间,铮然之色一现,下一瞬间,凌云而去。
却余下海面上黑压压的大片小仙,立在原地,皆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