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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庐州月(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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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边就是庐州吗?”锦瑟远远望着灰蒙蒙的城池,身边是络绎不绝的出城人群,“为何有这么多人出城?”
濬颜懒懒的掀了掀眼皮,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大叔,你们这是前往何处?”锦瑟拉住身边驾着驴车的中年男子,好奇问道。
“两位小哥是要进城去吗?”那人叹了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道,“这庐州城,近日可不太平啊。”
“啊?”
“这半个月来,丢了不少黄花闺女。唉,如今家中但凡有个女孩子家的,都往外送呢。”
“是被人杀了么?”锦瑟皱眉问道。
“比杀了还糟糕。”那人不愿往下说了,只往后看看自己驴车上坐着的那个蒙着面巾的女儿,摆手道,“不说了,两位好生保重吧。”
“比杀了还糟糕?”锦瑟抓抓头发,有些迷惘的望着濬颜,“那是什么?”
濬颜微扬眉梢,饶有兴趣的看着锦瑟的表情,微笑着一言不发。
锦瑟早就习惯了濬颜这般古怪的脾气,倒也不再追问,只是揉揉下巴,喃喃自语:“如此说来,这庐州城,定是有人作恶。”
“作恶又怎样?”濬颜忽然淡淡道。
“作恶当然要将那恶人抓出来啊。”锦瑟大声道,旋即想起了什么似的,正色道,“当然,前提是我打得赢他。”
濬颜顿了顿,神色古怪的看了锦瑟一眼,忍了笑意:“哦?若是打不赢呢?”
“打不过就逃。”锦瑟丝毫没有愧疚、或者异样的感觉,理直气壮。
“如此说来,你做善事,倒是存了个尺度的。”濬颜的语气中不知是不是在夸锦瑟“精明”,听上去怪怪的。
锦瑟撇撇嘴角,四处张望着这巨大的城池,有些发愁道:“如何才能将那恶人找出来呢?”
“先去找家客栈投宿吧。”濬颜掩了唇角,甚是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走了一日了。”
两人当下寻了一家客栈住下,锦瑟略略收拾了下,便安静坐在桌前,研墨提笔。
这册子后边空白的纸张倒是甚多,不写也可惜了。第一次提笔在上边划拉的时候,锦瑟心中是这般想的。狼毫中蘸满了墨,正欲往下一顿,却又停住了。
现下写什么好呢?
一无所成。
总得等到真正做了几件善事,才能记录下来吧?
这般想了想,锦瑟忽地意气风发起来,喊来了小二,端肃了表情,认真问道:“最近庐州城究竟出了何事?”
小二脸色蓦然间有些灰败,看了眼这贵气十足的小公子,压低声音,又结巴道:“公子打听这个……做……做什么?”
锦瑟不知为何这小二脸色突变,想了想,方道:“来的一路上瞧见不断有人往外走,好奇罢了。”
那小二忽的抹了把眼泪,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哀凉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庐州城,自年初以来,出了个杀千刀的采花贼。但逢着月圆之夜,必然有姑娘被那贼人……侮辱。人心惶惶,官府又查不出端倪,家中但凡有着黄花闺女的,便都外逃了。”
这一番话,倒有小半是锦瑟听不懂的。
拿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锦瑟便只捡了自己感兴趣的问:“为何查不出端倪呢?”
“便是古怪在这里。”小二叹气道,“半月前,这城中最是富庶的人家,城西顾老爷的宅子里,也遭了劫。须知自从这庐州城出事之后,那顾小姐的闺房,可是被顾老爷里三层外三层的用家丁包围起来的。真当是水泄不通。便是这样,却也被那贼人得手了。“
“顾小姐被害后,也没说出一丝半毫的线索吗?”
“何止线索啊?姑娘家名节一失,跟着神智却也失了,如今整日价疯疯癫癫的,唉……”小二忽的哽咽起来,“我家小妹,亦是……遭了那贼人毒手……”
待到小二断续说完,又掩上了门,锦瑟托腮坐在窗口,皱眉将这前因后果细想了一遍,心中有了计较,拔下了头上乌木簪,念了一个心诀。
土地被拘出来之时,尚且懵懵懂懂,也没认清是谁,便忙着作揖道:“上仙……”
话未说完便噎住了,看了眼前这清贵小公子一眼,道:“你……你是何人?”
“我不是上仙。”锦瑟认真解释道,“土地爷爷,只是向您打听件事儿。”
须知小花仙锦瑟唤人,还未到以法力或是仙龄判断的水平,却只是瞧着来人外表。眼见这土地小仙白须过膝,一声爷爷喊得溜口,却不知他八十岁才修仙,若要真细较,只怕这土地小神的年龄还未必有锦瑟这般大。
土地甚是开怀,呵呵一笑道:“原来是下凡历练的小仙啊……不知在天庭之时,小仙是哪位上仙的门下?”
“我家仙上是……”锦瑟刚要开口,转念一想,却又不愿意报上上仙名讳了,只含糊道,“他不喜被提及名讳。”
“是,是。”向来适才将自己拘来的灵力甚是老辣,这小仙的后台可不容小觑,土地打着哈哈问道,“不知小仙想要打听何事?”
“便是这庐州城中的采花贼。”话未说完,锦瑟心中却是咯噔一下,暗自琢磨着,采花贼……自己可是九子莲呐——是不是说贼人擅长糟蹋花草?若是打不赢人家,这可怎生办才好?
土地见锦瑟小脸一青一白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得咳嗽一声道:“这事也惊动天界了么?”
“不。只是下凡前,家中上仙嘱咐要去人间行善,若是能帮上些忙、做些善事,那也是好的。”
“小仙可知……七月十七这日子?”
“十日后?”锦瑟掐指算了算,“怎么?”
“七月十七魔门开,天上神仙莫来烦。”土地拈须叹道,“小仙不会连这也没听过吧?”
“??”
“这意思是,七月十七这一日,群魔乱舞,便是人间乱成了一团,天界诸人也莫来管。”土地叹口气道,“今年这七月十七,却又与往年不同。阴月噬空,数千年才得一次……这庐州城掐是阴月直射之地,也算遭了劫。半年来魔物汇聚,不得平安呐。”
锦瑟当下更是一片混沌,忽闪着眼睛,瞪着土地道:“意思是天界的人都不能插手?”
“然也。”土地摇头晃脑,“天魔之间,自有平衡。只是苦了那些凡人呦,却被挤在中间,成了肉馅。”
“如此说来,那采花贼,也是魔界之人?”
土地却不愿多说了,捋须道:“这个……老夫却不知晓了。”
“好,最后一个问题。”锦瑟也不为难着老儿,直直道,“糟蹋了姑娘,是怎生个糟蹋法?”
土地老儿微微张开口,额上冒出冷汗。
“为何说‘比杀了还糟糕’?”锦瑟一口气又问,“坏了名节又是何意?”
门口轻微的响动,土地揩了一把汗,瞧着一脸认真的小花仙,捏了遁诀道:“有人来了。”
哧溜一声,矮矮胖胖的身子便不见了。
锦瑟一抬头,却见濬颜推开门,斜斜倚着,似笑非笑道:“你当真好奇?”
锦瑟知他听了去,便点了点头。
“也难怪,你阴阳之气未定,自是不知男女之事。”濬颜又上下打量锦瑟良久,那双桃花眼蓦地勾起几分艳色,轻笑道,“怎生个糟蹋法?你愿见识见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