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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无比幸运的我.合篇 ...
踩着积水与积水之间恰到好处的空格,拂下肩头被我一时看中而落下来的枫叶,我拧开饮料瓶,把手中看都不看一眼的“再来一瓶”的瓶盖扔进了垃圾桶里,一阵风吹过来,打散了心中忽然而起的燥热。
街边小店的收音机里播放着热门的《无比幸运的我》。
(一)
我捧着一杯加满了奶与糖精的热可可,在抬手让热气盈上面孔的同时,把脖子上的围巾又裹紧了一点,尽管我并没有感到一丝寒冷或温暖。
悠悠的,一抹亮眼的橘色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看向长戴着黑色帽子的少年。
“上一次出现在仓库里的人是……”
询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旁边一个一只眼睛上缠着雪白的绷带的少年打断,他露出来的那只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对于未知之物的兴趣:“是这位小姐哟~能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伤的——怪、物。”
刻意拖长的尾音后缀,以及那一个被咬着字眼吐出来想要激怒我的称呼,这种翻滚着黑泥的家伙在横滨是批发的吗?
“太宰!你这个家伙!”
忽略掉那个橘发少年喧哗声,现在的我确实因为那个久违到陌生的名词而感到了不爽。
当一个绝对幸运的人生气时,会发生什么呢?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在很久之前了,那个人被燎掉了半边头发,而他身边的那个仆从则是身上粘满了妖怪的消化液,现在回想起来,竟叫人久违地有些怀念。
“嘟——嘟——”橘发少年的手机发出反复的提示音,他一时之间顾不上我,用牙齿咬着褪下一只黑色的丝质手套,在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消息后,用烦躁的声音跟身边的少年说:“太宰,首领那边出事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个叫“太宰”的黑发少年露出猫一样的神色:“呀,小姐果然是心想事成的怪物呢。”
河流的潺潺声演奏着命运交响曲,我放下紧握着围巾的手,布料耷拉下的一段线头随着我向前踢腿的动作摇晃,太宰看着我笨拙的行动露出了极为轻快的笑容:“只有这种程度而——”话音未落,他被一颗不知何时出现的小石子绊住了后退的身形。
在他终于反应过来什么的时候,我已经一脚把太宰踹进了鹤见川,巨大的水花带着如雨滴一样的水珠落在岸边,橘发少年一下子攥紧了手机,声音也和上了黑手党独有的阴沉:“喂,太宰。”随着这声呼唤,河岸边所有的可移动物体都萦绕了起了红光,我装作没有看到,照旧喝了一口手上泛着奇怪光芒的热可可。
“嘛~中也别这么紧张啦~”那个被踹进了河里的家伙浮在水面上吐着泡泡打断了同伴的动作,他努力在水流的随波漂流中看向我所在的地方,“这么‘幸运’的小姐怎么能成为一个普通人呢?一定要物尽其用才对嘛。”太宰的嘴里孜孜不倦地冒出黑泥,不顾我已经准备把热可可泼过来的动作,继续他的提议:“比如帮我早点从这个氧化的世界离开之类的。”
那半边绷带早就被冰凉的河水浸透,太宰鸢色的瞳孔里不见一丝光彩。
一旁的中也在这句话之后就气急开骂了,我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想:
去什么鹤见川,直接跳三途川吧。
(二)
距离上一次我出发奇想想要出门,结果跟个在地里拔土豆一样,在一个之后带出了一串黑泥精的不愉快事件已经过去很久了。
在那一次之后,我也极少再踏出家门。不过,我舔了一下手中冰淇淋尖尖,这一次久违的走到外面来,是因为想在阳光下吃甜品店特供的牛奶巧克力豆味道的冰淇淋,波澜不惊的生活其实并不真的适合我,在用附赠的塑料小勺子把一小团和融化的冰淇淋黏在一起的巧克力豆送进嘴里之后,我的脑子里突兀地闪过这个想法。
几片落叶被风吹着,忽然在半空中垂直落下,心中揣着事情的我没有去注意脚尖一层薄薄的、很快消失的阻力,周围明亮的场景在进入之后变得黏腻阴沉,因为幸运而变得特殊的眼睛轻易就发现了残骸中心处的一只二级咒灵。
稀碎的石子划过粉毛少年的面庞,几道不明显的小伤口很快显现了出来,鲜红的血液顺着颊边的轮廓滑落下来,身边的咒力不断涌动,形成了以少年为中心的气流,他身体上的肌肉紧绷到了极致,警惕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敌人。
我把剩下的甜品都倒到了舌尖处,盛冰淇淋的纸杯被毫不留情地丢开,我随手拈起了一枚小石块在掌心处掂了掂后向咒灵的方向轻轻一抛。
“咿——呀——砰!”
巨大的爆炸声夹杂着咒灵的尖叫回荡在耳畔,扬起的粉尘于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停在我的身前。
“怎么可以妨碍到学生的试炼呢。”
眼一睁又一眨,一只白毛盲人(不是)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修长的手指撩起了眼罩,露出了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那一瞬间,我放轻了呼吸,哪怕在平安时期见到了不少妖治的妖怪,也没有一只眼睛能比得上现在面前那蔚蓝色的海洋。
“呀,是比咒灵更为非人的存在呢。”那张完美的嘴唇一张一合,哪怕还没有回过神来,身体也已经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怎么每次出门都能遇到这种在我的雷区蹦迪的人?!
没等我先挥出正义的铁拳,那个被我“救”下的粉毛少年已经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在见到他抬起的脸时,我差点因为这肖似故人的面孔下意识窒息,“我叫虎杖悠仁,这位是我的老师五条悟,很感谢你帮助了我。”虎杖悠仁腼腆地向我道谢,我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是截然相反的人物。
但这口气抒出去还没到三秒,我就看到了他的脸上冒出了一张让人格外眼熟的嘴。
“你这家伙怎么还没死啊!”
我和那张嘴异口同声喊到。
五条悟、虎杖悠仁:?
(三)
一片又一片腥红的血液连成了冲天的业火,在不久之前刚娇艳欲滴的从枝头釆下的雪白色山茶花染着刺目的鲜血,和着尘土和少女的残肢碎肉被一起碾进了肮脏的泥地里。
“你们的头,都太轻了啊。”
我头顶着花篮,看着这个身上布满了黑色咒纹的四只手的怪物高高在上,轻蔑地把这个小村庄里村民的头一个一个拧下来,我的目光毫不避讳且一直醒目地抬着头站立着,在身边所有人都倒在血泊中后,那个怪物的视线就移到了我的身上。
“这么抬着头,让我看看,你的脑袋里也很空吧。”
慵懒却又不失杀意的声音在近处响起,好快,头顶上的花篮连带着里面的寥寥几片花瓣摔落到了地上,怪物用我完全无法看清的速度移到了我的身前,他一只手支着下巴,高傲地盯着我的眸子,一只手握住了我的脖子,黑色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在颈边轻轻一滑。
“咔——”
指甲断了。
他游刃有余的笑容在这一刻中终于停止,那只手扼住了我的致命处,他眼睑下了两只眼睛也一起睁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随后嘴角弧度上扬到诡谲,“真是可怜啊。”他这样说。
哪怕下一秒就有可能命丧他手,我也没有任何将要面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好奇地问道:“你是什么?”不知道我这句话戳到了怪物的哪根神经,他看起来有些愉悦,连我抬着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把问题又抛了回来:“你觉得我是什么?”
“宿傩。”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在日语中,“宿傩”的意思是灾厄。
怪物的手指恶劣地在咽喉处放开又收拢,他凑到我的耳边,低沉地笑着,说:“很遗憾,你说对了——”
那个瞬间,我挺想把他的手也给折了的。“两面宿傩,记住了。”两面宿傩用反转术式把被折断的指甲长回来,粗粝的指腹捻了捻我的后衣领,然后把我拎玩具一样往旁边的妹妹头手上一抛,“里梅,把这东西带回去。”
我气愤地冲着两面宿傩的背影大喊,惊飞了一山林的鸟雀。
“我才不是个东西——”
……
“我都说了你杀不了我。”
我一边说一边在心底浅浅地叹了一口气,第十一次帮两面宿傩从地上捡起断掉的指甲,“小嘴巴酱,把门打开吧~”我敲了敲他刚刚才长出一张嘴巴的小腹,紧实的肌肉触感极佳,是会让人流连忘返的那种类型。
说起来的话,我一边想一边把被两面宿傩嫌弃的指甲用手帕包起来,如果只是看身材的话,我还是挺喜欢两面宿傩这种比较让人有安全感的类型的,但估计是人与人之间观念的差别,平安时代的女性都更倾向于身上没有肌肉的风雅公子。
在我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张嘴狡猾地从两面宿傩的手臂上长出来,鲜红的舌头舔舐过我的手背,留下一串滑腻湿润的感官,被我凝视着的两面宿傩向我露出了一个恶劣的微笑。
“谢谢款待。”他咧开了嘴角说。
但可惜的是,他的性格与相貌并不能相匹配。
我冷漠的转身,并把那个被用手帕仔细包起来的指甲扔到了庭院随意的一处草丛里,而被漠视的两面宿傩本人则是对这种幼稚的报复举动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人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东西,爱与恨如棘般粘稠地交织在了一起,一般情况下的人类是无法做到只怨恨或是只去爱一个人的,但或多或少总会有一部分偏向,为了让偏向更加准确,我决定把两面宿傩身上对我来说是优点一样的部分遮住。
在向里梅要了一堆上好的针线与布料之后,我又自找罪受一样,跑回了两面宿傩的身边。
正巧他因为之前又一次成功的把我气到了而感到心情愉悦,也就同意了我这个对于与他而言又是一时兴起的行动。
因为幸运能学会多种术式在这种时候就十分方便了,一件衣服很快就从我的手底下诞生,并且成功套到了暴躁的两面宿傩身上:面前的人良好的身材被罩在了一件单薄的外衣下,虽然看不到姣好的肌肉,却又多了一层若隐若现的朦胧感,增加了一份让人探索的欲望。
但前提是这件衣服不是女士和服。
为了防止这位大爷在刚穿上时就因为绷紧着不方便行动而把这件衣服给撕碎,我特意对这件和服做了一些小改动,最大的一点就体现在衣服上的袖口被我改成了女士和服特有的小振袖。
两面宿傩因为对人类的常识并不在意,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些看似贴心,实则是为了整他的小改动,两面宿傩略有些不耐烦的穿上衣服后,我险些喜极而泣。
我宣布,骗大爷穿女装这件事我能吹一辈子。
……
甜蜜的粗点心,冰凉的糖水,夏日的夜拂来凉爽的风,披星戴月的旅人离我和两面宿傩起码有三米远,妥妥的人型真空机。
我从战战兢兢的老板手中接过一份和菓子,以自我为主的两面宿傩根本就没有任何想要遮掩自己是个犯罪分子的气息,他的脸上被我哄骗着套上了一个效果几乎为零的狐狸面具,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于这个男性身上的女士和服发出意见,我舔着糖壳看着两面宿傩,一只青面獠牙的厉鬼面具斜斜的挂在脸上。
因为靠的极近,那白色的如雪一样凉的布料时不时蹭到我的脸庞,带起舒适的感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两面宿傩没有把这件衣服撕碎。
嘴里嚼了一半的和菓子还没有咽下,一只箭以破竹之势穿过了人群之间的空隙,向着两面宿傩的脑袋飞了过去。
“咔吱——”
特制的箭被两面宿傩夹在手指间轻松折断,上面附着的咒力早已被碾得粉碎,我把和菓子咽了下来,毫不意外,这几年在祭典上出现的阴阳师越来越多,都追着两面宿傩的踪迹来的。
但是,我略带心虚地移开了头,如果不是我一直兴致勃勃地拉着这个大爷去祭典玩,估计来自阴阳师的刺杀也会少那么亿点点。
本不欲继续去管那个妨碍到我游玩的阴阳师,拉着还想把周围普通人连带着追杀者一起杀掉的两面宿傩,转身向另一个摊位走去,破空声紧随而至,一抹亮眼的颜色斜斜的从我的颊边划过,一个尖细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怎么这种怪物身边老是绕着诅咒。”
灵敏的耳朵捕捉到空气中传来血液的喷溅声,一切怒意都还未升腾而起,就被一阵熟悉的咒力打散,看到两面宿傩的肆意杀戮,我却感到了那种不用再害怕的安心,那个他人眼中的怪物把伪装在普通人中的咒术师挑拣出来,一个个毫不留情地碾碎,“在对我的人说什么呢?”他嘲讽道。
我扫视了一眼地面上喷溅着的血迹与碎肉,扯住了那纯白色的袖口。
“宿傩,我记得我很想来这个祭典的。”
两面宿傩极为不耐烦的收起了袖子,控制好力度的手从后衣领拎起了我,把我抱到了臂弯里向家的方向走回去,我剩下的话语都被淹没在了风中,熟悉的声音在胸膛的鼓动中传递到我的心间。
“行了,小鬼,下次带你去。”
……
里梅也再也没有回到这个院子里了。
两面宿傩带着里梅出了宅子,我衣服上的破损出现得突兀,一种沸腾在血液里的东西悄然凝结,我想大声呼喊又发不出声响,心间徘徊着的声音是让我服从,诡异的安心感,是和在两面宿傩身边截然不同的痛苦。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到外面,自己却被诅咒困于永不落幕的轮回。
只有我,因为“幸运”躲过了那件事。
只有“幸运”的我。
……
原本白皙的双手现在连指缝里都沾上了泥泞,拖沓着步伐,手里提着的是一壶很多年前和两面宿傩一起埋在树根下的酒。
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是极为不可置信的:
特级诅咒师两面宿傩于城内被以麻仓叶王为首的阴阳师咒杀后封印。
当时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大爷又想出什么戏耍人类的新点子了,拍拍因震惊而被烛火烫到的伤口,收拾了一下针线就继续缝从很久以前准备起的一个给两面宿傩和服上的配饰。
这么紧赶着做,估计能在他回来之前缝好送给他。
第一天,两面宿傩没有回来,应该是在琢磨着整一个大的。
第二天,估计还在搞事情,没回来。
第三天,两面宿傩还没玩够,没回家。
第四天,没回来,已经在着手准备第二个配饰了。
第五天,两面大爷怎么还没有搞完事情?
第六天,第二个配饰也缝好了,没回来。
第七天,没回来。
……
一个月,还是没回来,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
两个月,大爷不会出事了吧?
……
三个月,两面宿傩还是没有回来。
……
第一年,没有回来。
……
第二年,没有。
……
第三年,没有。
……
第四年,无。
……
第五年,无。
……
第六年,无。
……
第七年,无。
……
十一年零一个月,两面宿傩还是没有回家。
我裹紧了雪白到几乎与外面融为一体的狐裘大衣,所有的气息在呼出口的那一个瞬间都幻化成了雾,再也回不到从前。黑色的污浊变成了荆棘,仅仅拥着血肉模糊的心脏,把它拖进了名为“思念”的泥潭。
一入,便不复从前。
我沉默着坐在了高耸的门槛上,固执地寻找着什么。
……
过去多久了?
我抬起迷茫到毫无焦距的眼睛,手上细小的伤口渗出的血液染红了一片树根。污泥如附于骨头上的蛆虫,怎么也甩不掉,我靠在一颗腐朽的树边,不知道能思考着什么。
身边熟悉的事物一个伴着一个消失,我却被“幸运”地留在了原地。
捧起沾满土壤的坛子,两面宿傩似乎下一刻就会跳出来,张扬笑着把我的最后一坛酒抢走。
抬起手,如木偶般一下又一下拍着坛口的红布上的尘土,一直到坛口系着的绳子都松散了,也没再见到那熟悉的身影。
仰头,冰凉的酒液和着喉口的腥甜,浇到腹部灼起一阵疼痛,机械地吞咽,舌尖怎么也尝不到那从前的滋味。
空了,倒提着坛子颠了颠,舌尖卷走滴落下的两滴液滴,迟缓着步伐不知行向何处,眼角的余光流向一片如天空般蔚蓝的湖水。
“扑通——”
(四)
“哈,你不会一直等在那里吧——”
一千多年前就在等待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嘲讽,那艰苦的执念忽然就不算什么了,像是天边的浮云那样渺远。
“我这不是也没想到,无所不能的宿傩大人真的败在了区区人类手下嘛~”
虎杖悠仁脸上微不可察的咒纹忽然加深,咒力的流动变得肉眼可见,少年身上多出来的另一张嘴巴不住一开一合:“臭小鬼,衣服的事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什么啊,连男款女款都分不清你还在叫什么,四只眼睛不需要可以捐给别人!”
“我早晚要杀了你!”“你试试啊!”
……
“老师,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在吵架,虎杖悠仁却仿佛是那个多余的第三者,在转过头时却看到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师正拿着手机在录音。
“……”
“你之前答应我要去祭典的!”
“不如我把那个白毛咒术师炸了,给你放个烟花。”
此文一共有两篇,第一篇是合篇,第二篇是解篇。
是和大爷谈恋爱,中也、太宰串个场。
还有一章。
因为太长了,所以我就分成了两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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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无比幸运的我.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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