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罂粟》夜碎

4、第四章，莫愁魂逐清江去

　　“让泠，你是哪家的孩子？”我坐在院中喝着白嬷嬷给泡的热茶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孩子。

　　“回五皇子，小人是刑部侍郎让泉的儿子。”让泠依旧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我，他似乎一点也不惧怕我。不过这样的反应才应该是正常的，大家同样都是五六岁的孩子，为什么要怕我？只因为我是五皇子么？

　　“我挺喜欢你的，以后私下里就叫我君柯吧！大家都是同龄人，没必要讲太多的规矩。”我对他点点头给他倒了杯茶，“让泠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唔……喜欢舞刀弄枪，偶尔翻翻诗赋。”让泠歪着头想了想，随后又笑着，“父亲总是骂我不知上进，这次让我来就是想让我通过当君柯的伴读好好学习的。”

　　“呵呵！这好办啊！”我笑道，“以后你就是我五皇子的好朋友了，五皇子的好朋友文采不好可说不过去吧？所以以后你可要好好看书认真学习了。”

　　“恩！对啊！以后要是丢了人可就丢大发了！”让泠认真的点头惹来我一阵轻笑，到底还是个孩子。

　　“小主子！太子和其他皇子们来了！”白嬷嬷一脸紧张的走向我，眼中闪着担心。

　　“哦？是太子哥哥来了？”我跳下石凳拉着让泠跑到院门口迎接，“臣弟拜见太子及各位皇子。”

　　“让泠拜见太子及各位皇子。”让泠也学着我的样子乖巧的弯下腰轻声开口，收敛了那副调皮的模样。

　　“恩！弟弟不必多礼。”一双精巧的手将我扶了起来，我看见一张精致的面容在我眼前，带着随和的笑意。那双明亮的眼眸虽然还带些孩童的稚气但隐约已经可以看到睿智与残忍了。

　　“我听下人说明儿起弟弟就要跟我们几个一起学习了，便来看看。”太子拉着我向园内走去，指了指身后的几个孩子道，“这个是你二哥，这个是老三，这个是老四。说起来，咱们还都是第一次见呢！”

　　“嘻嘻！老五长得可真是俊俏。”二皇子也就是蓝宗左笑眯眯的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然后露出惊讶的神情，“皮肤也好的要命啊！”

　　“宗左！”太子蓝昊瞪了一眼蓝宗左然后安抚的拍拍我的手，“你二哥人没个正经，不用理他！”

　　“呵呵！君柯很喜欢二哥呢！”我对着蓝宗左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满意的看着他看着我失神，一个九岁的小屁孩就懂这么多，古代的人还真是不一般。

　　耳边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我转过头看去，见三皇子蓝宏正冷着脸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挑了挑眉，好样的小孩，你也不过才八岁，拽什么拽！哥哥我可是比你大上四倍还有余呢！当下对他笑笑并没有说什么，随后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四皇子蓝紫竹，是个乖巧的人，看见我看他对我友好的笑笑。蓝紫竹同蓝宏一个年龄，都是八岁，倒是看着比那个蓝宏顺眼多了。

　　“别看老三这样，相处下来你就知道他的为人了。”太子蓝昊见我打量他们笑着跟我解说，“明儿个寅时就要到太学院听夫子讲课，弟弟可别迟了。一直听下人说五弟长得精致漂亮，今儿个一见果然如此，真是个美人！”

　　“太子哥哥快别夸君柯啦！”我故作扭捏的摇摇蓝昊的衣袖，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态，满意的听到蓝昊爽朗的笑声。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蓝昊摸摸我的头，“好了，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见面，我们就先走了！”

　　“谢谢几位哥哥来看君柯，以后有时间来君柯的院中玩啊！”我笑着恭送几个皇子离开，然后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这古代的人果然都是早熟，看那个太子不过十岁说起话来哪有十岁的样子。看起来，也是个人物啊！

　　用过晚膳之后心里迫切的想见见黑，可是黑我是肯定见不到的了，便想起了我那个父皇，略微思考了下我趁白嬷嬷不注意的时候从院子里跑出来直奔父皇的寝室。

　　父皇的门口有侍卫守着我不能靠近只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窗内那个熟悉的身影，看他像是在低头看着什么，估计是那些奏折吧！当皇上还真是累人，已经是晚上了都不能休息。父皇的贴身太监拿了个铁盘走进屋内，我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得里面传来隐约的交谈的声音，“皇上，该翻牌了。”

　　“恩！”我看着那个黑漆漆的身影伸出手在那个铁盘上随便拿起一个递给那个老太监，一瞬间，有什么堵在了胸口，咽不下吐不出。不想再看屋内的人有什么动作，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向别处走去，只要不是在这里就好，我实在无法忍受和黑如此相像的一张脸睡在别的女人身边。

　　想着想着就委屈的掉了泪，黑，你在哪里？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我好想你，两年了，两年来我再也没见过你。你过得好不好？泪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脚下的路许是被碎石绊了，一个没站稳就扑倒在地上，泥土沾上泪水弄脏了脸，我却更不想起来，索性就趴在地上哭，反正这么晚也不会有什么人看到。

　　“哎呦！我的小主子，这是怎么了？”白嬷嬷心疼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早就模糊的双眼根本看不清眼前晃动的身影是谁，反正是白嬷嬷，无所谓。

　　“快起来！磕到哪没有？”白嬷嬷轻柔的扶我起来，一面给我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面直心疼的呢喃，“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摔了跤了？快别哭了，您哭的我这心肝疼的要命啊！”

　　听着白嬷嬷又急又恼的声音我更觉得委屈，哭的就更厉害。我不要看不见黑，我不要父皇去别的妃子那里过夜，我不要！伸开手紧紧的抱着身前的人，满是酸涩的开口，“白嬷嬷！我疼……”心里好疼，疼的快喘不过起来了。

　　见没人应我才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劲，怎么一直说话的白嬷嬷不说了？松开手揉揉全是泪水的眼，疑惑的向上看去，我抱着的不是别人，就是和黑有着同样面容的我的父皇。心里气恼不想看见他便松开手转身，“白嬷嬷？”

　　看见白嬷嬷在我身后弯着腰恭敬地站着我迈步向她走过去，撇撇嘴，委屈的开口，“我疼……”

　　刚想张开手抱住白嬷嬷就被人从后面拎住然后带着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疼的连见到父皇都当没看见么？”

　　我不满的挣扎了下，我疼就是因为你我还要看你？我又不是自虐的主干什么还看你？见挣扎没用，撇撇嘴又要开始哭，却被父皇抱在怀里。

　　“都下去吧！今儿个五皇子跟朕睡。”说完大步流星的就走向自己的寝室。

　　“白嬷嬷！”我不甘，挣扎着抬头哀戚的看着担心的看着我的白嬷嬷，还想说什么就被人喝止了。

　　“给朕闭嘴，老实呆着！”

　　撇着嘴任父皇抱着放到他那张大大的龙床上，父皇刚松手我就向角落里爬去，我才不要看到他！没爬几步就让人拎着后衣领给拎了回去，我只得再一次感慨我这个破小的身子根本是任人宰割的主。摆出个委屈的神情看着一脸愤怒的父皇，见好就收我还是懂的，要是真惹毛了他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伸出小手攀上父皇的脖子，使劲蹭了蹭把脸上的泪水蹭到父皇脖间。

　　“父皇～柯儿疼……”

　　父皇见我这幅可怜模样也没了辄，叹口气坐到我旁边，接过宫女们递来的手帕一下一下给我擦着满是泥土的脸，轻声问道，“磕到哪了，给朕看看。”

　　“这疼。”我抓着父皇的手拍到自己的胸口处，里面那颗小小的心脏好疼，疼的让我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怎么会胸口疼？”父皇皱了皱眉头，高声道，“去宣太医！”

　　“父皇！”我重新攀上父皇的脖子委到父皇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嫩白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父皇的手指，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明明我都已经好多了，为什么还会流泪？
　　“乖柯儿，还有哪疼？”父皇今晚出奇的温柔，在我耳边轻声问着，大大的手掌握着我的小手。
　　我摇了摇头刚刚摔得那一下根本不算什么，充其量是个於肿，可是心里的疼痛就不一样了，锥心。现下已经好多了，不再像方才那样难以忍受，可是让我好奇的是，为什么我的眼泪会止不住的往下掉，大有失控的架势，莫名的，我有些心慌。

　　“那为什么还在哭？”

　　“父皇，柯儿不知，柯儿已经不难受了，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我抬头透过泪水看着父皇的面容，在烛火下父皇的面容那么柔和，根本没有了往日的冷漠，是眼泪太多的我的错觉么？

　　“皇上！”当初给我接生的那个太医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静静的等着父皇吩咐。

　　“快来看看柯儿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掉眼泪。”父皇抓着我的手放到太医手中，紧紧的盯着太医，似乎……身子有些抖。

　　“禀皇上，五皇子是因为气火攻心才会流泪，至于泪流不止……臣恐怕……恐怕是与岚妃的症状一样。”太医说完就一脸惶恐的模样退到了门口，似乎我有多可怕一样。

　　父皇的身子因为太医的话抖得更加厉害，握着我的手也更加用力，声调也变得严厉起来，“你说什么！你确定你看准了？”

　　“臣确实看准了，皇上以后还要注意控制五皇子的情绪，不然……眼睛恐怕不保。”说完太医夸张的跪到地上，一动不动。我无奈的看着太医，至于么？不就是个泪流不止的症状，你就吓成这样，又不是你得！

　　“柯儿！”父皇突然搂紧了我，有些心痛的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遗传了她的毛病！”说着又把我转过身面对着他，一遍又一遍的给我擦着眼泪。

　　“快别哭了，别哭了！”

　　看着父皇如此焦急的样子我心中大大的不忍，伸手搂着父皇的腰，柔声道，“父皇别急，柯儿不哭了，不哭了！”说完用力的止住不停外涌的泪水，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不再掉泪，然后露了个笑容给父皇，“柯儿没事了，没事了。”

　　太医看着我的举动发出了轻微的声响，随后又对父皇恭敬地说道，“五皇子的情况与岚妃也不尽相同，五皇子似乎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的话，只要五皇子平日不伤心不气急，应该就是没事的。”

　　父皇没有做声默默地看着我，半晌才对太医挥了挥手，让他退下。随后又对贴身的太监说道，“传朕旨意，因五皇子患疾，情绪不宜过激，宫中所有人不得惹五皇子不快，如有违旨……杀无赦！”

　　父皇的贴身太监领了旨后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退出房间，我对他这个圣旨也是极其震惊，不过因为我一个泪流不止的毛病就颁下这么道旨意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况且，因为这么一道旨，不定有多少人将我列为最大障碍呢！

　　不过……他这么重视我倒是让我很开心，看来他还是蛮疼我的嘛！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下，软软的说道，“父皇柯儿没事，父皇不要沉着脸了好不好？”

　　父皇抱着我躺下，一下一下的拍着我，轻声问道，“那你告诉父皇你这么晚跑到父皇寝室来干什么。”

　　原本还在摆弄父皇秀发的我愣了一下，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了，偷偷瞄了他一眼，摆出一个天真无邪的面孔，“因为柯儿想父皇了嘛！可是柯儿看父皇似乎在忙，就没敢打扰父皇。”

　　“那后来为什么要跑？”父皇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我的腰，声音听起来很有吸引力的样子。
　　“唔……那是因为后来柯儿想到白嬷嬷找不到柯儿会着急，就连忙往回跑了，没想到跑得太急绊倒了。”对父皇不好意思的笑笑，连忙将头埋进父皇的胸前，听着父皇坚定有力的心跳，突然就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曾经的黑，也拥有这样的心跳。

　　父皇再没有做声，终于折腾了半天的我耐不住身体的疲惫沉沉睡了过去，手一直没有离开父皇的脖子，这一夜，是黑消失之后我睡得最安稳最开心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