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
一路上，我便问起小汜：“你可知晓府中是否有人叫做挽歌？”
她低着头，回答道：“女婢不知。”
临近大门口，我警告她：“今日之事，莫要声张。”
“女婢明白。”她乖顺地回应道。
我独自一人在屋中，不断地思考着到底谁叫做挽歌，也暗自寻了许多人问过，却没有个头绪，万般无奈下，我便去找姐姐。
推门而入，只见姐姐一人独坐在桌前看着书，微弱的烛光照着她洁白的脸，她看着我微微笑了笑，问：“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我轻叹一口气，答道：“还好。”
我走近她，却见到她在看医书，我疑问地望着她，“姐姐，你没有放弃医术？”
她苦笑道：“自然没有，只是如今府中事物繁忙的很，我也只能在空暇之余看看罢了，也不祈求什么了。”
“姐姐，你最近很忙吗？”
“哎……”她叹了叹，“府中事物繁多，如今平阳侯身体又有些不适，自然我就要多担待点了。”
“如此啊……”我暗想便不把那事儿再去烦扰她了。
“对了，”她放下手中的书，“交代你的事儿呢？”
“我去了倚月坊，我准备去那儿挑几个……”话还未说完，却见到姐姐的脸“唰”的白了，我连忙问道：“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有……你说你去了倚月坊？”
我点了点头，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她平静地说道：“没有，只是你为何去哪种地方挑选呢？”
我解释道：“听小汜说那里是长安有名的乐坊，便进去和那里的主人的聊了几句。”
“那里的女子貌美且皆具才情……”她缓缓说道。
“姐姐，你也知晓？”我不禁问出了话。
她有些错愕地看着我，“自然知道，那可是全长安最有名的乐坊。”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兀自说道：“小汜便是从那里挑来的……”
“小汜是从倚月坊而来？”她有些惊讶。
我看着她惊讶的面容，反问道：“姐姐，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如果知道我又怎么会叫她……”她说的小声，我没有听到后半句话。刚想出口问，她却抢了先问道：“子衿，你没有荒废自己的琴吧？”
“自然没有，虽说最近要办这件事情，我会抽时间练习的。”
“那就好，可千万别荒废了……”
“我明白的。”我应道。
我们聊了些闲话，见天色已晚，我就回到了自己的屋中，思考着该从哪儿寻起。
隔天一早，我早早去了姑姑那里，准备练习瑶琴。只是她见我到来，反倒是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不是要替你姐姐办事儿吗？怎么今日还来？”
我笑答道：“姑姑，我也不能荒废我的琴啊，而且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事情……”找人这件事情，怎么能一蹴而就呢！
她欣慰地说道：“那便好……那先弹首曲子让我听听你是否有进步……”
走至墙角的瑶琴旁，我伸手拨弄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弹起了那首娘经常弹的曲子，空灵辗转的声音，绕梁许久。
我抬头看着姑姑有些发怔的脸庞，眼角含着泪，我喊道：“姑姑，你怎么了？”
她似是被我吓着了，边擦着泪，边说道：“没事，只是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我疑问道。
她却避而不答，“子衿，你的琴艺进步很大……弹得真的很动情……”
“那是姑姑教的好才是……”
“子衿，今日便到这里吧！我有些不适，你先走吧……”她一脸的哀伤。
见她如此，我也不知说什么，便告辞了她。心中一直在思考着从何处寻找那个叫做挽歌的女子，那个鸨母给的范围实在是很广泛，如此简直就是大海捞针。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便急忙走到了马槽，可是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便连忙转身去了练武场，果不其然，他一人临风独立在那那里，任由风吹乱他的发与衣衫，清逸桀骜。
我怔怔地望着他，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声音参杂着寒风显得清冷异常，“有事？”
我缓缓走近他，说道：“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何事？”他依旧惜字如金。
我有些迟疑地说道：“你可知道府中有谁叫做挽歌？”
他转身盯着我，问道：“你找她做什么？”
“你认识她？”
他没有答话，重复地问道：“你找她做什么？”
我将姐姐交代我的事情完整的告诉了他，自然是忽视了关于子夫不受宠的那段。然后问道：“你认识她？”
“你也认识。”他点了点头。
“什么？我认识？”见他如此的答话，我更是惊讶，自顾自的思衬了半天，瞪大了双眼说出了我的猜想：“是她……”
他轻扫了一眼，语气平淡，“是她。”
我咬着唇，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一个家奴匆忙的走了过来打破了沉默，“两位，刘大人出远门去了，特此派奴才告知两位！”
我转身问道：“刘叔去哪儿了？”
“奴才不知，奴才只是传话的……”他有些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卫青却独自一人踏步离开了，我连忙喊住他，“骑马的事儿，该怎么办？”
他止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低沉地说道：“开春再说吧……”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他挺立的背影，我一时愣了神。直到冷意袭来的时候才回过了神，我独自徘徊在了姑姑的屋前，却没有勇气推门而入。
不知在屋前站立的多久，屋内传来了幽幽的曲调，自是我早间弹得那首曲子。曲终，我便打算离开此地，却不料门“吱呀”一声开了，我与姑姑打了个照面。两人就这样互望着，一直都没有开口。我连忙尴尬地解释道：“我只是路过罢了……先走了……”
“等等——”她唤住我，“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我推却道：“这……不用了，我回去了……”
却见她皱起眉头，问道：“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我推却不过，也只好进了屋。我却不知如何开口，姑姑平日待我十分的好，可是那个鸨母的要求也甚是奇怪，到底姑姑与她有什么误会呢？
“子衿，你有心事。”她肯定地说道。
“这……”我有些迟疑地应道。
“你来我这里，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低着头，说着谎话：“没有，真的没有……”
“子衿，”她呷了口茶，“姑姑平日里待你如何？”
我连忙抬头看着她，坚定地回答道：“姑姑待子衿非常好，好到让自己以为姑姑便是子衿的亲人……”
“亲人……”姑姑语调有些感伤，“那对我为何还要有所隐瞒呢？”
“姑姑……”我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子衿，你与绿衣都是我真心疼爱的，如今绿衣她……”她顿了良久，才接着说道：“你有什么话儿，就说吧！莫不是信不过姑姑？”
我连忙否认道：“自然不是，姑姑待我真心好，子衿怎么能不知道呢！”
“那你还不是瞒着姑姑有什么事？”她突然眼中闪过笑意，“莫不是你有中意的人选了？想让姑姑出出意见？”
“姑姑！”我连忙出声制止。
“哟，羞了呀？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再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该考虑考虑了……”
“姑姑，你胡说什么呢！姐姐还未出阁，我怎么可以逾越呢？”
她听了这话，莫名的沉默下来，叹道：“绿衣她真是可惜了……不过倒是你，青儿这孩子真是不错的，你与他如果有意，姑姑便可以给你做主了……”
我一脸地羞怯，连忙回道：“姑姑，没有的事儿，别胡说了……”
她爽朗地笑了笑道：“好好好……没有就没有吧！只是姑姑要告诉你，姻缘也是靠缘分的，错过了，便是永生永世啊！”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将她的话记入了心中。
“子衿，你心里有事儿，便说出来吧！”她一副的了然的神色。
我低声启齿道：“姑姑，你知道我要挑选人的事情吧！前几日，我去了倚月坊……”我抬头看见姑姑的神色突然一愣，心中更是一派清明。
“然后呢？”她问道。
我接着说道：“我遇到了那里的主人，她本不让我选，只是后来她提了个条件，如果我同意了这个条件，她便任我挑选……”
她语调清幽地应道：“是吗？有如此好的事情啊……到底是什么条件？”
“她说她相见一个叫做挽歌的女子……”
姑姑握着杯子手松了，茶水溅在了桌案上，我连忙擦拭着桌上的水渍，低着头说道：“姑姑，子衿觉得好的姑娘应是有许多的，子衿与姐姐当初也不是来自倚月坊，哪怕找不到她，我也不是很担忧……”
“她还说了什么？”她一脸的寂静。
“她说，她有些误会想解释清楚，所以想见一面……”我如实说道。
她有些哀伤的说道：“子衿，今日你便是为了此事来我这儿的吧！”
许是见我沉默不答，她兀自说道：“我就是你找的人——挽歌……”
“姑姑，如果你不愿，我……”
“不必多说了，何时我与你同去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我点了点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带着沉重的心情，我与姑姑踏上了那条路。走到倚月坊门口，我拉着姑姑的手，说道：“姑姑，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回去吧！”
她深沉地看着楼阁，低声说了句，“这里一点都没有变……”便头也不回的踏步朝那里走去。门口的两个护卫，见到是我，也没有强加阻拦，反倒是通行无阻。
进屋之后，一个女子迎了过来，见到我便行了道：“姑娘，鸨儿说如果你来了，就直接上雅间。”
姑姑径自走到了前头，熟识地找到了雅间的位置，伫立在了门口，一动不动。门开了，鸨母见到姑姑，一脸的惊讶，语调带着颤抖，“进来坐吧！”
姑姑与我进屋与她相对而坐，我见气氛略有些尴尬，便开头提议道：“你们慢慢聊，我到下面走走。见她们二人全无反应，我擅自逃离了那里。
这里的楼台布置的别致幽雅，墙上随处可见的书画，充满了书卷气，全然不似那种胭脂之地。兜兜转转，却来到了他们的后院，成片的竹林，悠悠的曲调，更添得那文人骚客的味道。
带着好奇心，我深入其间，却被眼前所见震惊，一群漂亮的女子踏着乐声翩翩起舞，有的如莲花的花开瓣颤，有的似小鹿的疾走惊跃，有的像孔雀的高视阔步，都能形容尽致，尽态毕妍！
我深深地被这群女子的舞姿打动，这时一个女子走到我身边，拉着我说道：“妹妹是新来的吧！跟我们一起跳吧！”
“我……”我还未来得及解释。
在旁的那群女子都欢快地邀约，“来吧！来吧！”
我也只能干愣愣地站立在其中，却被她们的热情打动了，谁说这些歌女、舞女不是真性情的呢？我听着那悠扬的乐声，拾起地上的枝条当做剑用，用劲一扫，配上细碎的舞步，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失了几分戾气，平添了几番柔情。
舞罢，周围没了声响，我低着头有些羞涩地说道：“真是献丑了。”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真是好舞步啊！”
我抬头看着来者，竟然是李广利，他见着我倒是一副愉悦的表情，向我行礼道：“上次姑娘的剑术让在下钦佩，如今姑娘的剑舞更是让在下折服啊！”
我有些不自在的回道：“说的严重了……”
“哎……”一声重重的叹息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却见到姑姑与鸨母二人站在了一旁，她们也不知是何时来的！想到刚才我献丑的情景，的我不由的脸红了。
鸨母走了过来，眼光中带着惊羡，感叹道：“跳得真好！”
“你说笑了……如果瞧见我姐姐她的舞姿，会明白什么叫绝尘优雅……”我低声应道。
“绿衣她真是……真是可惜了……”姑姑也在一旁哀叹。
“绿衣？难道绿衣是……”鸨母一脸的激动。
姑姑微微点了点头，鸨母连忙拉着我的手，眼中含泪，笑逐颜开地说道：“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我不明白为何鸨母如此激动，想抽开她紧握的手，挣扎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姑姑帮忙拉开了鸨母的手，看着我说道：“子衿，你随我来，我慢慢与你说……”
我木然地跟着她们，走进雅间，我不由出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鸨母与姑姑皆是满脸哀伤，姑姑指着鸨母，叹道：“子衿，你该叫她小姨才是……”
“什么？”我诧异的惊呼，望着坐在一旁的鸨母。
鸨母潸然泪下，声音还有些激动地说道：“子衿，我与你娘是亲生姐妹啊……”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全然不相信我听到的话。
姑姑拉着我的手，安抚道：“子衿，慢慢听她说，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思绪却是极为混乱。只听她缓缓道出其中缘由：“我与你娘当初都是被卖到这倚月坊的，也是在这里相识了挽歌……”
“袖舞曾经救过我的命，如果没有她，我早就被曾经这里的鸨母打死了……”姑姑突然出声说道。
“袖舞？”我不由的低声呢喃。
她慢慢儿地说着，“袖舞便是你娘的名字，我、袖舞、还有挽歌当初可是长安出了名的歌女，来往的人络绎不绝……特别是袖舞，她淡然秀雅，有些人为了见她甚至踏破了门槛，后来她遇到了你的爹……你娘坠入其间，不可自拔，当初我与挽歌更是极力相劝，可是她却不听从……也就这事儿造成了我与挽歌的误会……”
姑姑抹泪，哽咽地说道：“当初是我心疼袖舞……她怀着绿衣，我不忍她受相思之苦，便暗中为袖舞和那个男子通消息，为她瞒着众人安排孩子的事宜……可谁知那个男子竟是个负心汉！这也是极力悔恨的一件事情啊！”她泣不成声。
她拉过姑姑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看着我泪眼朦胧地说道：“孩子的事情终究是瞒不过的，于是袖舞便被赶出了倚月坊，我当初只是个小歌女……当我得知挽歌当初帮过袖舞做了传递书信的事儿，自是气急，也怪罪了她！”
我惊讶地听着这一切，咬着唇问道：“所以姑姑也离开了倚月坊？”
姑姑点头说道：“后来我辗转到了公主府，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愧疚，如果不是我，也许袖舞也就不会和那个男子再过多的牵扯……是我的错啊……”
“挽歌，这么多年，我总算是想通了，这事儿只能怪老天，让袖舞受尽了苦楚，怨不得他人……”
我寂静地看着这一切，不由的落下泪来……
“子衿，”姑姑拉着我的手，跪了下来，“你会原谅我吗？”
我连忙扶起她，说道：“姑姑，你这是什么话！子衿明白这事儿不能怪你……可是姑姑你从何得知我便是她的女儿呢？毕竟这么多年了，而且还没有信物为证，不是吗？”
姑姑摇了摇头，解释道：“你们两个姐妹长得很像你娘，当初我见到之时便惊讶了，后来听了你的琴，看绿衣的舞，我便更知晓了……”
姑姑如此的照顾我与姐姐，原是因为我们本就千丝万缕般的联系啊！姑姑拉着我的手，交付给了她，说道：“子衿，快叫小姨啊！”
我看着这个满是泪痕的女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是好，轻声喊了句：“小姨……”
她了似乎很是激动，抓着我的手不放，“好好好……”一连说了许多个好。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