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祇的童养媳》不佛

12、摸摸头

　　太阳西斜，天气不错，晚霞绵延万里，泛了紫与粉，那点光透过树影斑驳处映衬在两人脸上，眉儿心中的怒便褪去了不少，又慢慢涌上了一股子委屈。

　　她不知道为什么外面会有那样的传言，窃窃私语的不止是女子，也有男子，一想到那些男子在脑子里会意淫自己也干了那样儿的事儿，眉儿心里就不舒服，甚至是恶心。

　　遑论这里头还有沈祇的身影。

　　然后就是羞耻，羞耻的来源不敢深想，只觉得别人怎么能把自己这么想了去，实在是教人难忍。

　　十四岁而已，眉儿觉着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一晃神，手里的菜心就成了泄愤的东西，刚开始还能整整齐齐择好了放在篮子里头，后头就不像样子了。

　　沈祇也没看她，只问道：“这菜惹你了？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

　　“有心事便说罢。”

　　眉儿咬了嘴唇，看着沈祇，他的声音是有安抚作用，有时候声音低着，自带一种蛊惑意味，侧脸在夕阳一处，又太过好看了些。

　　心一时跳了跳，张了张嘴，眉儿还是没能开口。视线随着沈祇的下颌线移到了他的脖颈，看到喉结，眉儿心漏了一拍。

　　“嗯？怎不言语？”沈祇侧了头看着眉儿，眼神里头略有调侃的笑意，见她还是不说话，便道：“旁人想说什么是拦不住的，臆想的东西也从来只有更糟糕，若头在意了去，日子可怎么过。”

　　这么一说，眉儿便知道他是也知道外头那些字闲言碎语了。

　　"你知道了?"

　　沈祇点了点头：“知道了。”

　　“那你为何不生气，我记得上回你不还因为吴婶婶的话发了回脾气么，我当着你不知道呢，想着你要是知道了，不知得发多大的火去了。没想到在意的只有我一个人。”

　　若沈祇没和眉儿相处这几年，这话也就不在意了，现在多少了解她，知道这语气不对，还不知道是在哪里卡着呢，失笑出声。

　　沈祇这一笑，眉儿肚子里的无名火蹭得一下就上来了，小性子一上来，直接上手拍掉了他手里的菜叶子，沈祇再拾起，眉儿又给拍了下去。

　　如此往复几回，沈祇也就不执着择菜，而是抬手挠了挠眉心，嘴角那抹笑意却是怎么都没下去的意思。

　　"好笑吗？"

　　“这是连我一起恼上了？”

　　眉儿冷哼一声，她其实也知道这事儿怪不得沈祇，不过别人编排自己罢了，和他沈祇有什么关系。便是有了关系，他又没有欢喜自己，还能在意到什么程度去了。

　　总归自己是姓苏的，不是姓沈的，他又那么冷清性子，哪里会在意旁人怎么臆想自己。

　　自己不过买回来的童养媳，好使唤便罢了，还能真指望他能把自己放心尖尖上护着不成？

　　心里泛了一股酸，眉儿看沈祇云淡风轻，气不打一处来，见他又要伸手去择菜，又想拍他的手。

　　不过这回倒是没有成功，因为沈祇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

　　眉儿思绪停住了，连带着天边那一抹晚霞都停住了似的，一时风吹过，有些暖意，手心处就有些痒，眉儿没动，甚至都有些留恋沈祇手腕的力度。

　　盼着他能再握着一会儿。

　　沈祇没觉得自己这举动有什么不对，轻轻松了手：“这事儿解决不难，我也是今日刚搞清楚，没有不在意，这事儿我来处理了，你且放心就是。”

　　沈祇又道：“不过呢，这事儿我倒是不担心解决不了，我是怕你想左了去。当着别人把你当成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子，你这人心思又重，不与你说明白了，指不定你心里怒不可遏，还得委屈不少时日。”

　　“你便是知道怎么磨叽这许久？”

　　沈祇则又笑了：“脾气见长。”

　　"我脾性一直如此。"

　　"也是。"

　　“你也是什么。”

　　“也是都不行了？是不是太霸道了些？”

　　眉儿呼出一口浊气，看了眼堂屋的方向，这事儿是周婶婶先开的口，她不知道为什么周氏会有这般猜想，还将这猜想说了出去。难不成同一个屋檐下这许久，周氏都不知道自己为人吗？

　　“不是我娘亲的意思。”沈祇道。

　　眉儿沉默。

　　“你太在意外人的看法了，眉儿。”沈祇语速放慢了些，声音放柔了一些：“你看，你刚来我家的时候，为了让爹娘高兴，干了许多的活儿，哪怕是刷茅厕这种，你也干得利索。吃东西也是先紧着我们家，再到大了些，我不过一句你脸色有些黄，后来日头大的时候，你都不大出门，当然不是说这些不对，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没办法让每个人都满意。”

　　眉儿一愣，嘴巴上还是反驳：“你说我在意旁人的话，何尝又不是我不得不在意，叔叔婶婶于我是有恩，我多干些活是应该。你说我脸色黄，就是觉得我难看，我被买来便是为了嫁给你，如何能不在意。眼下流言也是，我本没做，为何要被他们传了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只管做了你自己便是。”沈祇并不恼：“先是你自己高兴，愿意，再之后才是别人的看法。好比这流言，你若恼，直接骂了回去又如何？”

　　眉儿不想和沈祇说什么了，这说了半天难不成还是她的错不成了。她直接将沈祇手里的菜抢了过来，端了篮子扭头进了厨房，怕沈祇继续和自己说些有的没的，啪的一声还把厨房木门给关上了。

　　周氏听见动静，在堂屋门口喊了声：“怎么了这是？”

　　沈祇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眉儿关上门那一刻就有点后悔，她好没这么发过脾气，一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拿乔得太过了。

　　想到沈祇的话，先是自己，再是别人，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换个活法？还是说自己表里不一？

　　眉儿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她没办法不去在意旁人，哪里就能那么自在了？这事儿关乎自己的清誉，怎么能说自己想法不对。

　　其实这就是想左了，也想浅了，眉儿恼怒之后，再等做饭的时候，眼角就有些湿润。

　　原本是她是想着沈祇坐下来，是陪自己的，开了口，便当着他是要宽慰自己，没成想倒是承接了一顿数落，甚至还是嫌弃。

　　脸黄这话是他说，自己变白了好看了许多，结果现在又拿这个说自己活得不得劲儿。连着谣言那事儿说下来都像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似的。

　　眉儿心里堵着，晚饭也没吃，早早就把自己锁在屋里。

　　饭桌上周氏看着自己儿子吃得倒是香，很是无语：“眉儿说没胃口，你怎么吃得这么香。”

　　“如何？难不成她没胃口，我也不吃了？不是这道理。”

　　沈祇这话说得轻松，神情也是自然。

　　周氏和自己相公对视一眼，都觉得沈祇还是没开窍，都十五岁了，怎么对小姑娘还没点疼惜意思。

　　等沈祇收拾碗筷退了出去，周氏还埋怨上了：“相公，你说眉儿长得那般好了，咱们镇子上一个比得上眉儿的都没有，多少半大小子见着眉儿就走不动道儿，怎么咱们儿子跟个傻了似的，就是视而不见呢？”

　　“你说你这婆娘有没有意思，前两天怕这两孩子年纪小就有点什么，这会子又怕两个人没了什么，你到底是想如何？”

　　周氏蹙眉：“哎呀，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是盼着两人最好是互相欢喜，年纪还是小，现在有点什么肯定是不行的。”

　　“别想了，我看祇儿就还是没开窍，等大些再说吧。”

　　待月上柳梢头，眉儿在床头躺着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脑子里都是那些人议论自己的模样以及沈祇那些话，琢磨来琢磨去，就太晚了。

　　晚到五脏庙已经提醒眉儿该上供了。

　　眉儿其实也不是没胃口，她晚饭那会儿单纯不想看见沈祇，干了一天的活，这晚饭不吃还真有点遭不住。

　　磨蹭了一会儿，眉儿还是爬了起来，点了蜡烛准备去厨房看看可还有什么吃食。

　　不料刚下了石阶，就被吓一跳。一回头看见沈祇斜抵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截树棍子，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眉儿不想理他，面无表情就往厨房走。

　　“厨房没吃的了。”

　　眉儿倒也利索，脚步一转，就准备回自己屋子。

　　“我这里倒还有些吃食。”

　　眉儿脚步一停，侧头白了沈祇一眼。

　　“消气了没？”

　　“你说呢？”

　　沈祇抬手挠挠眉心，上前几步，又拉起眉儿的手腕，后者没挣开，竟也就乖乖跟着去了。

　　眉儿当着他是要带自己进厨房，不成想是去了他屋子。

　　那桌子上还有两个饼子，加半个鸡蛋，想来应该是沈祇特意为自己留的。

　　待沈祇松了手，眉儿也不说话，就坐在桌子边上儿默默吃东西。

　　直到头顶感受到抚摸，那手心的温度，轻轻掠过发丝，又带有心疼似地拍了拍自己脑袋，眉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她觉得沈祇对自己是有些疼宠的。

　　“晚些那般说是我不对，人与人不同，你一直都很好。”

　　眉儿听到这句，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