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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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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仿佛昨日重现。
世界上的事就是那么奇怪,针锋相对的能和解,相得无间的会反目,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苏暮忽然就冷静下来了。
从相看两厌到剑拔弩张再到如今的冷漠对峙,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似乎永远充满敌意,中间的和睦相处只不过是很小一段。
如同山林中的小路,平坦是意外之喜,崎岖才是常态。
是他莫名其妙地以为两人能当朋友,反而导致今天的狗尾续貂。
眨两次眼的功夫,面上已恢复冷静,像从前他们每次对峙的时候。
他闭了闭眼,开口道:“放手。”
秦非一双乌眸仍然盯着他。
“先松开。”他平静如水,无波无折,不像要发脾气。
秦非顿了一顿,收起胳膊,没走,就这样站着,等待答案。
苏暮:“这两天是很忙,公事私事都有,一会儿出发去禹城,所以是真的没时间。”
“去禹城接叔叔阿姨?”秦非脸色不善,“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带了司机,一个人可以。”苏暮摇摇头,阻止秦非插话,“现在过去休息一晚,明天中午就能到家,不会有什么事。”
秦非:“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苏暮微笑起来:“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事事说好——好了,我该说的就这些。”
这是不打算解释姓魏的事,秦非觉得他在欲盖弥彰,语气也锐利起来:“是啊,你的公事就是陪朋友吃饭,真不错,忙的很有价值。”
他憋了一下午,阴霾像野草一样疯长,张嘴就是满口的尖酸刻薄:“难为你在外应付一个,回来还得应付我。”
苏暮咬了咬后槽牙。
“真替你累得慌,怎么,比开公司还忙是吧,真是辛苦你了。”
话出口的瞬间秦非就后悔了——明明能好好说的,明明那不是他的本意。
为什么要这样呢?
话音还未落地,苏暮的脸色已经变了,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眼能喷出火来:“比不上你,出差还不忘会情人,也对,在这憋坏了吧,早点从这里滚,别在我这犯病发疯!”
秦非怔愣,反问:“什么?”
处在暴怒中的苏暮惊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想往回收俨然已来不及了。
被喷了一脑袋怒气的秦非咂摸片刻,忽然回过味来:“你……知道了?”
苏暮:“知道什么?”
“xx的事。”xx是某艺人的名字,三天前曾和他一同出现娱乐版面。
“不认识。”
“是个演员。”连日的躁郁烟消云散,拨云见日般晴空万里,连带语气也飞扬几分,“我和他……”
苏暮出声打断:“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没兴趣。”
秦非嘴角快要翘起,十分愉悦:“我偏要说给你听。”
苏暮:“……”
其实不复杂,xx前不久从一干竞争者的围堵里脱颖而出,拿到一部大制作的电影主演,某个路线相似水平相近的小生公司很不服气,打算在私生活上给添点堵,结果无意拍到xx和某男性进出小区,连惊带乐找了水军,准备好好炒上一波。
谁知照片刚刚见报,水军还没来得及下场,就被公司老总召回,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勒令立即把烂摊子收拾好,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可能惹到什么人了。
后来有人透口风,跟xx进出小区的是大制作电影大投资方,和xx的艺人总监是朋友,那次过去是朋友家吃饭,由此又牵扯出艺人总监和xx的一些传闻。
彻底从传闻里脱身的秦非只觉啼笑皆非,便想当个黑色幽默说给苏暮听——对此他的解释是,秦康勇手里捏着这个“把柄”,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出击来搞事,与其届时手忙脚乱,不如先把苗头彻底扼杀。
一切都是为了合作。
当然,秦非没告诉苏暮这些——没什么好说的。
期间苏暮倒是没挣扎,一直听着,秦非嘴角越扯越高。
最后收尾,他说:“听清了吗?”
“听清了。”
秦非:“是不是很有趣?”
“有趣。”苏暮露出个合时宜的笑,反问,“跟我有关系吗?”
秦非的笑意一僵。
苏暮:“我不关心娱乐圈的事,不过倒是能跟周尧说一声,他因为xx跟你的绯闻郁闷好几天了,谢谢你。”
手机响起来,是司机打来的,苏暮侧过半边身体,对秦非说,“你也看到了,我真的有事。”
秦非上下滚了滚喉结,嘴唇抿出僵硬的线条,双手紧握,手背青筋凸起。
“我可以走了吗?”
从禹城接了父母,次日到家时刚中午,苏建国欣喜地看着被钟点工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房子:“外面条件再好也不如自己家啊。”
“这是自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周从容打开厨房柜子,从几排五颜六色的花茶里挑出一罐,“小秦今天忙不忙?叫过来吃个饭吧,让你爸下厨。”
苏建国乐呵呵的:“是啊,给你们卤只鹅,再弄几样小菜,我们仨喝点。”
苏暮:“他很忙,没时间。”
夫妇俩纷纷表示遗憾,让苏暮下次一定要带秦非回来。
他们是真的喜欢秦非,当成另一个儿子的那种喜欢。
苏暮心情阴沉到极点,食不知味吃完午饭,父母要去舅舅家做客,苏暮借口公司有事,一个人回到公寓。
站在门口,他踌躇了半秒。
慢慢按下密码,门锁弹开时,他的心脏跟着剧烈搏动起来。
屋里自然是没别人的。
在客厅站了一会,苏暮才慢慢吐出在胸口憋了一路的气。
有什么?
这不正是他希望的吗?
不害怕有什么情绪脱离控制,更不必担心人生会像脱缰的野马般横冲直撞。
他仍然可以未雨绸缪步步为营,全盘主宰自己的人生。
前两天那些陌生到令他恐惧的感情,本就不该存在。
到沙发上坐下,一抬头,被茶几上的某样东西攫住视线,当即一呆。
朴素的白色打包盒上映着“徐记”两个字,盒盖上用胶带粘着一把塑料包装的一次性叉子,并着一行黄色小字:两小时内食用口感最佳。
盯着看了两秒,伸手。
盖子卡的有些紧,苏暮弄破一个角,才终于看到盒子里的东西。
金黄色的油渣,洒了薄薄一辣椒粉,在盒子里待的时间太长,已经有些变色。
徐记猪油渣是瑞安有名的老字号,常年排队,苏暮很喜欢,可他常年忙碌,能吃的机会很少。
上次和秦非吃饭路过,他说:“今年还没吃过,总是这么多人。”
随口一句,他早已忘了。
打包盒旁边还有个没开封的塑料杯子,杯口贴着标签——满杯百香果/五分糖/少冰/吉安北路165号。
右上角戳着一组时间:3月22日 12:23。
他的公司在吉安北路169号,和165号隔着一家咖啡厅。
3月22日是昨天,12点多,他在公司楼下和魏一碰头。
23分时,应该走在路上,商量去哪吃饭。
相聚咫尺的他们,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单方面见了面。
那个时间,秦非带着买好的油渣去找他,因为口渴,买了一杯果茶,看到他和别人有说有笑的路过。
他无声无息地回来,等苏暮回来进行质问,被强烈的冷漠给打了回去。
眼前蓦的闪过秦非双眼通红的脸。
像膘肥体壮的黑猫,外表凶悍无比,轻轻碰一下就龇牙咧嘴的竖起全身黑毛,做出随时攻击的姿态,实际比谁都“色厉内荏”。
苏暮轻轻拆出叉子和吸管,戳开果茶塑封。
油渣软而硬,果茶苦又涩。
隔夜的食物早已失去原有的美味,像某种发酵过度的情绪,分不清到底掺了什么。
下午,万里晴空忽然飘起细雨,猝不及防地润了人一脸一头,行人纷纷寻找能避雨的建筑,还有的索性抱头鼠窜起来。
秦非看了片刻,抬手推开窗户,雨丝携着凉风袭来,他擦了擦额头,听到手机响起。
是袁越打来,问他现在在哪。
“在公司加班。”
袁越:“很忙吗?”
秦非没有直接回答:“有事吗?”
“你应该不忙。”袁越笑的很神秘,“怎么,在家不能玩消消乐?还是公司网速快?”
“……没事挂了。”
“别别别,有事——嗯,是这样,苏总刚刚联系我了,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也找了王野。”
秦非心潮剧烈澎湃,语气波澜不惊:“哦。”
“你怎么这么冷静?苏总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说有事找你。”
“你知道该怎么做。”
“当然——等一下,有电话进来。”
秦非默默等待,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很快,袁越的声音再次响起:“是王野打来的,说快到你公司楼下,找你一起吃饭,问我有没有时间。”
“那你来不来?”
“咳,我可忙,没空。”
“那就挂了。”
“啊还有,王野说他不是一个人。”袁越轻咳两声,明显压着笑意,“他和苏总在一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