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生若只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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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葭牵着马走在舒州城的青石板上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他在此之前从未到过舒州城，但是柳韶天下第一风流太守的大名却早已听闻。
他爹爹是大名鼎鼎的“一言九鼎”九王爷，而柳韶柳小王爷，年纪轻轻就早已经过足了将军瘾。今上怜他征战辛苦，赐了一个舒州太守的闲差于他。舒州这个地方有点尴尬，南不南北不北，虽不能说是物华天宝，但也不至于鸟不生蛋。有山有水有文人，有文人嘛，自然就有秦楼楚馆温柔乡。柳韶的大名便和风流多情脱不了关系。他又写得一手好章草，舒州城的青楼妓院的招牌上无不明晃晃的闪烁着柳太守的真迹。而更让他名扬四海的，是柳公子不爱梨花爱海棠，弃了侯门之女林青黎，一心只有勾栏苑的红牌玉秋棠。
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柳太守的风流轻狂之名遂满天下。无数青楼的女子纷纷盼望此生得遇柳公子，而更多与柳王爷同朝为官的大臣一面掩着偷笑的嘴为柳王爷扼腕，一面紧盯上自己家里的不成器。听说日日与九王爷作对的四王爷知道这件事后，笑道：“自古虎父无犬子，可惜九弟生了个虎头蛇尾。”四王爷这样说，柳韶也不恼不臊，索性在自己的扇子上题上：虎头蛇尾风流太守。在青楼和姑娘们说笑，扇子一摇，眉目一流转，一举一动，皆是风流。
叶葭初遇柳韶是在碧秋棠的勾栏苑外。小楼向晚时节风好，柳韶迎着春意从二楼向外探望。目光轻触，叶太守细长的眸子弯了弯，悠闲的靠上阑干勾了勾手：“下面的那位公子，鄙人舒州柳韶，字熙卿，今日有缘，可否上来一叙？”
叶葭着了件烟绿色的长衫，腰间别着的玉佩鸣如流水，袖子里笼着淡淡的花色暖香，他看着楼上轻衫贵气的柳太守，不禁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总在自己耳边提起柳韶，说起他和柳韶做过的蠢事，嘴角就不由得的弯起一道弧度，眉心也染上了属于尘世的淡淡风尘。
叶葭一笑，拱了拱手，左脚一迈，进了勾栏苑。
“公子这边坐，”柳韶正在另一个空酒杯里斟满酒：“今日秋棠不在，我独自饮酒，好不快活，”他半散着头发，颇有魏晋名士的风骨，他看着叶葭的时候，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真诚和热情，这样的人，天生就是让人拒绝不能的。
柳韶虽是太守，却全无架子，相貌又观之可亲，叶葭心中一动，拱手道：“在下京城叶葭，字文然，路过贵地，谢太守垂青。”
“即是有缘，便不要这般客套，”柳韶笑道：“公子是京城人士，就是柳韶的半个故知了。可惜昔日在京城，不识叶公子，否则今日也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不知为何，看到你却让我想起我的一位好友，他要是在这里，看到你肯定也是很开心的。他最喜欢像公子这样让人感觉清静雅致的人了。”
叶葭笑道：“在京城之时，叶葭就有幸见过太守，那时太守率几千轻骑班师回京，春风得意，让人艳羡。想来太守的这位朋友，也一定是英雄才俊，风流倜傥。”
柳韶的神色动了动，饮尽杯中之物，无奈道：“叶公子不要见外，叫我柳韶也好，熙卿也罢，切莫再太守太守的叫，”他若有所思，放下酒杯，：“我叫你文然吧，文然文然，是个好名字，”他玩味道：“公子真是人如其名。”
叶葭笑了笑，执杯向柳韶一鞠，杯中物在灯影之下竟是鲜血一般艳丽的红色，叶葭想到了一些事情，顿时感觉有些恶心，但是主人的好意，他也是不好推脱的，索性一口气饮下，初时只觉酒味清甜，酸涩之感从舌尖一溜而过，最后遗留的淡淡芬芳却挥之不去。
“如何？”柳韶执扇掩住嘴问。
“不愧是醉流霞，别有一番滋味。”叶葭赞道。醉流霞，并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酒，此酒色如春花，味如情浓，“也可知酿酒人必是懂请之人，初时相遇，都觉甜美，情深意切之后反有酸涩之感，可是，无论结局悲喜，都别有一番美妙。”
“文然说的好啊，”柳韶执袖为他再满上一杯酒。颇有知己之感：“酒是好酒，也需有心人来饮。乐兮新相知……”他似乎还想说下去，却戛然而止。
“我有一个好朋友，他曾给我带来过一壶酒，他告诉我，这是诗中所写之酒，唯独只可以和知心人一起喝过。此生，你是第二个当我真心的人。”叶葭感激一笑，他本生的清秀，发自内心的笑容之灿烂，竟让人不敢逼视。
有酒助兴，而两人都是懂风月的人，从此地风土民情说到幼时趣事，从闲闻逸事聊到本朝新政，聊到兴处，都一改名士风雅为狂生样，敲杯踱步，换盏高歌，好似古时的高渐离和荆轲。
“远望可以当归，悲歌可以当泣，”叶葭叹道：“熙卿想回京城了吧？”
“你错了，”柳韶有点醉了，拨弄着灯花笑道：“悲歌不如泣，远望不如归，谁不明白呢？我既然到了此地，又能如何呢？”
叶葭欲言又止，只是摇头道：“舒州城里风光好，终老于此，也是幸事。”
柳韶轻挑眉梢，眼眸里深深浅浅一片，叶葭却是看不懂的。只听他嗤笑了一声，问道：“文然可有心上之人？”
叶葭靠着椅子动了动：“心上之人，自然是有的。熙卿呢？”
柳韶眉头微微一皱，稍许，执着筷子敲着酒杯唱道：“梨花虽好，海棠避其芒。情切切，意长长，愿抱琵琶暗断肠。自此夜夜废思量，只为伊人春意长。”唱罢笑看叶葭道：“惆怅相思慢饮酒，我不信君不知道。”
叶葭明白他是在说碧秋棠，“熙卿真乃深情之人。梨花岂能压得了海棠，情到深处，竟是真的可以不管不顾了。”
柳韶撑着头嬉笑道：“文然果然是懂情之人，文然爱的人，必定是个无双。”
叶葭点点头：“城未倾，国未倾，美人却依然是美人。”他说的极为含蓄，柳韶听后一笑，拍手道：“叶公子真是个秒人。”
此时夜已渐深，柳韶醉意正浓，拉着叶葭要酒喝，一边喝一边叨唠一些陈年往事。
“你听过林锦晔这个名字吗？”柳韶叹了一口气：“我不信你不认识，林小侯爷啊，圣上器重的不得了。”
林锦晔林锦晔，叶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会不认识，怎么会不记得？索性饮尽杯中酒：“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怎会不知道？冠盖满京华的人物啊。”
“可惜斯人独憔悴，”柳韶嘴角动了动。
“哦，”叶葭又饮了一杯酒，忽然觉得自己有了醉意。
碎风入了帘中，蜡烛呼啦一下突然灭了。叶葭正要起身，忽然眼前有光亮慢慢近前。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