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探索者之旅 [四] ...
-
就在尤悠和艾黎决定走入通道的时候，坐在一旁吃东西的安迪吞下了最后一口饼干，举步走了过来。他从尤悠手中拿过烛台，沉默着走在最前，替众人开路。
艾黎见他如此，挑眉笑了笑。尤悠直觉他们的关系不一般，疏淡的距离感中，隐约透着一种诡异的默契。让她觉得好笑的是，她脑海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对CP是我的萌点！”于是，她跟在安迪和艾黎之后，满心欢乐地观察起他们来。
通道比想象中还要长，艾黎似乎是觉得周遭太安静了，轻声哼起歌来。那段旋律很是熟悉，似乎是首美国民谣。尤悠隐约能听出几句歌词，像是“Susanna”、“Oh，don't cry”什么的。联想起艾黎说话时经常夹杂的英文，尤悠好奇地问她：“艾黎，你是留学生吗？”
“不。”艾黎停下了哼唱，回答。
“不是吗？……你的英文真好啊。”尤悠说。
“哈哈，Sweet，我是美籍华人。”艾黎说。
“原来是这样啊。”尤悠笑说，“不仅英文好，中文也没有口音呢！”她说完这句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傻，中文小说中所有角色，除非作者有特别注明的，否则一律默认为中文表达。艾黎这种中英文都好的情况，跟她是不是ABC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艾黎却坦然地接受了她的恭维，说：“家族关系吧。虽然不太想提，但我是‘太虚一心门’的传人。”
“太虚一心……”这个充满玄奇感的名字让尤悠有些茫然。
“在国内也许没什么名。属于道教的一支，躲在无人处修炼的小门派而已。但值得一提的是，门派虽小，武学却不逊于武当和少林。”艾黎说到这里，耸肩叹气，“之所以默默无闻，是因为几千年来门派恪守的‘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规矩。当然，‘不传女’这件事随着时代开放，已经慢慢淡化了。但‘不传外’却还是门派的铁则。不像某些派别大量招收学徒，太虚一心门的门人都只收一个嫡传弟子。而我呢……”艾黎拍了拍胸口，戏剧化地提高了音量，带着些微的嘲讽语调说，“是现任掌门的女儿。”
“哇……”尤悠满心钦佩，无以言表。
艾黎看着她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Well，也就是这个不靠谱的掌门老爹，几十年前，他一时头脑发热，决心将门派武学发扬光大，不顾宗亲的反对，毅然去了美国。美国人，You know,太虚一心门那些玄之又玄的教义，再加上非凡的武功，一下子就把他们忽悠了。那话怎么说来着……Right，‘墙内开花墙外香’。总之现在在美国算是大派了，弟子也有好几万吧。”
“这样的话，国内的宗亲也改观了吧？”尤悠问。
“No. Sweet. ”艾黎说，“一个月一封谴责信，还是毛笔写的呢。什么‘是彼蛮夷，啖肉饮血。粗鄙狂莽，不堪教化。焉能悟大道之玄妙，而授其以武学之上乘？’。总而言之，就是种族歧视。”
“哎？”尤悠有些无语。这是逆袭？
“So, ”艾黎总结说，“身在这样的家族中。标准中文不算什么，琴棋书画才为难呢。哈，好像说的有点多了……”她笑了起来，“当然，这些都无所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现在只想做我想做的事。”
尤悠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正在这时，走在最后的杨易均开口，说：“不觉得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领路的安迪转过身来，开口说：“我们在原地打转。”
他标准的中文让尤悠有些惊诧，再联系起他身上那件中式短衫以及艾黎刚才的话，想必他也是太虚一心门的弟子。
“Bro，这种事早点说。”艾黎不满地说完，举起手电走到了前面。她四下照了照，说，“是旋转楼梯，用一些小trick巧妙地欺骗了我们大脑。看看怎么能解开吧。”
她说话时，手电的光芒移到了左右的墙上。如同先前的石壁一般，这两面墙上也雕刻着隐喻的图文。玫瑰花园之中，狮子漫步，孔雀嬉戏。国王和皇后执手而立，俯视着沉睡的天使。
艾黎的手指轻轻抚过墙面，出声读出了一行文字：“Domiens vigila。”
尤悠虽然听不懂拉丁语，但看到那行文字时，却有了十分的熟悉。
“睡觉时也要睁着眼睛。”尤悠开口，说出了那行文字的解释。这是德国炼金术士海因里克·库拉特所描绘的炼金实验室拱门上的一句话，她在搜集素材时曾经记录过这句话，打算用在小说里。
听到尤悠说话，艾黎转头对她笑了笑，“看来我以后要改变一下对作者的看法了。”
尤悠听她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我只认识这么一句而已。”
“不过也不完全对。正确来说，是‘即使睡着了，也要保持警惕’……”艾黎说着，走到了那沉睡的天使之前，手指轻轻抚上了天使的眼睛。“但如果按照你那样的理解的话，机关应该就在这里吧。”
她话音一落，手指用力摁了下去。只听“咔”的一声，天使的眼睛陡然张开，黄金的瞳孔在手电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耀目的光。随着机关的打开，众人脚下的通道开始震动起来，似乎在上下运动。
尤悠满心激动，连续两次成功的解密，让她的信心大增。然而，她的喜悦很快便被当头浇灭。就在通道运动之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石壁之上，所有动物的眼睛都泛出了黄金之彩，随着震动的加剧，那些石雕的动物竟都活了起来，一只只走下了墙面。
艾黎立刻抽出了配枪，对着一只石雕狮子连放数枪。但□□威力对这些石块无甚效用，子弹击中狮子也不过崩下了几小块碎石。这样的伤损，那石狮子显然不放在眼里。它张大了嘴，露出满口尖锐的石牙，沉重地扑了过来。
“WTF！”艾黎骂了一声，纵身一跃，从狮子的头顶跃了过去。但后面迎接她的，却是孔雀和蜥蜴。
面对此情此景，尤悠忽然开始佩服自己。入出版社后的几次神奇经历，最大程度地锻炼了她的神经和胆量。现在，她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惊讶。甚至可以说，从刚才开始，她就有“竟然什么都没发生，这不科学”的念头。
但是，心理素质是一回事，临场应对又是一回事。眼看着那只狮子转而扑向她，她还是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杨易均见状，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往旁边一闪，避开了攻击。
面对这一群凶猛的石质动物，杨易均突然无比怀念武器仓库里那把已经列为古董的SPAS-12。他不由开口，对着艾黎喊道：“就没有给力点的武器吗？！”
艾黎正自顾不暇，听到他这么说，她回头喊道：“Fucking sorry!”
就在她分神的那一刻，一只巨大的孔雀展翅扑来，长长的喙眼看就要啄上她。千钧一发之时，安迪纵身上来，飞快地挡在她面前，而后击出了一掌。
只听一声巨响，孔雀的胸口竟被生生击穿。它摇晃着退了几步，正要再次攻击，安迪却旋身，一脚踢向了它的头颈。毫无疑问，那足有碗口般的粗的石质雀颈被一踢而断，黄金之瞳收到力量冲击，也随之掉落下来。就在金瞳脱离的那一刻，孔雀的举动完全停止了下来。
“挖出它们的眼睛。”安迪喊了一声，继续攻击其他的动物。
艾黎会意，举枪瞄准那些动物的眼睛射击。
尤悠正想着“总算有解决的办法了”，却发现杨易均并没有攻击那些动物，只是带着她一味的闪避。
尤悠小心地提醒他说：“那个……挖出动物的眼睛就能阻止它们的行动了。”
杨易均闻言，愤然回答：“你挖一个给我看看！”
尤悠一惊，细想之后，立刻开始检讨。也是啊，一拳一脚能打碎岩石这种事，向来也只有武侠片里才有。放在现代，跆拳道、空手道什么的，也只不过是踢踢木板而已。安迪是小说里的人物，逆天一点也不奇怪，要杨易均跟他一样威猛果然是有点为难啊。
不过，虽然有此认识，但出于一点点积怨，尤悠还是低声说了一句：“做不到就做不到，凶什么。”
杨易均听到她的话，气不打一出来，可又偏偏没话反驳。他皱着眉头，正想着怎么才能扳回一局时，三只石蜥蜴一齐扑了过来。他忙收了心，一把摁低了尤悠的头，喊道：“趴下！”
尤悠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护在了身下。紧接着，枪声响起，石块崩碎之声清晰可闻。等到一切平息下来，尤悠对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感到万分庆幸。但当她抬头，看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时，那庆幸的喜悦立刻变成了难言的愧疚。
杨易均伏在她身上，用身体挡住了压下来的石蜥蜴。他撑直手臂，让自己和尤悠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重压，他的手臂微微发抖，显然是在强撑。
“看什么？还不爬出去！”杨易均对上尤悠的目光，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尤悠不敢拖延，忙照他说的做。她一脱险，刚要向艾黎求助，却见艾黎就半蹲在一旁，吹了声口哨，说：“Great chivalry. Right？”
尤悠一时没听懂，有些茫然地看着艾黎。艾黎笑嘻嘻地说：“伟大的骑士精神，现在的编辑都是这样爱护作者的吗？”
此时，那些石头的动物已经被全部消灭，也难怪艾黎有闲心说笑。但被压在石蜥蜴下的杨易均显然非常不满，他缓了口气，万分不爽地说：“现在是上翻译课的时候吗？！”
“OK. 别生气嘛，Bro……”
艾黎还想再说几句时，安迪走了过来，对她和尤悠说：“Excuse me. ”
尤悠知道他是来救人的，立刻起起身，对他说：“麻烦你了。”
安迪点了点头，又看了艾黎一眼。艾黎不情愿地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对着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安迪也不多说什么，他站在了那一堆石块之前，深深地呼吸。
刚才那三只石蜥蜴一齐攻击，艾黎及时开枪，崩掉了它们的黄金眼。也是因此，那三只蜥蜴失去了动势，幸运的是，石块交杂堆叠，并没有全部砸下来。现在压在杨易均身上的，只是一只蜥蜴的半个身子，但就算是这样，重量也相当可观。
尤悠有些担心，问艾黎说：“他一个人可以么？要不要弄个杠杆什么的？”
艾黎一脸轻松，一边装弹匣，一边回答说：“Take it easy, sweet。他是我爸爸的得意门生，美国版太虚一心门最强的弟子……”
就在艾黎说话间，安迪抬腿，旋身踢向了那石蜥蜴。一声轰响之后，那巨大坚硬的石块被生生踢开，砸到了一旁。
尤悠看得目瞪口呆，不自觉地鼓起掌来。
艾黎笑了起来，说：“Sweet，你真有趣。这不算什么。太虚一心门的武学按照五行分类，有‘裂金、折木、断水、降火、阵土’五大式。刚才只是‘阵土’的初级水准而已。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报名入门，学费我给你打八折。”
尤悠心中对“太虚一心门”的敬仰噌噌噌地上升了N个百分点，虽然是虚构的门派，但是感觉真的好犀利啊！
清理完其余的碎石，安迪对杨易均伸出了手，说：“没受伤吧？”
杨易均借力站了起来，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没事。”
尤悠听他这么说，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走过去，小心翼翼而又诚恳无比地对杨易均说：“谢谢。”
杨易均看了她一眼，爱理不理地“嗯”了一声。
对话完全无法继续啊！！！——尤悠心中呐喊。
这种郁闷的心情，尤悠再熟悉不过。舍身救人，也许只是他的习惯。但身为被救的人，她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到了现在，她真的已经厌烦了不停地愧疚和道谢。如果能倒回去一次，她宁可自己被石块砸到。受伤也好，死了也好，总比不断欠这种没法还的人情要好。
她想到这里，低了头，默默地走回了艾黎身旁。
艾黎并没有在意尤悠的反应，她自顾自弯腰拾起了一只动物的眼睛，细细看了看，笑说：“是真金。看来我们离宝藏很近了。”
尤悠看着她手中的黄金之眼，也生了些许期待。贤者之石有很多别名，比如“点金石”，拥有能够将一切贱金属转化为黄金的能力。也许再往前走，他们真的能找到“宝藏”。她想着，抬眸看向了前路。方才平坦的道路，现在已经变成了阶梯，盘旋而上。微弱的光芒，从上方透下，昭示着希望。
“走吧。”艾黎收起那只黄金眼，示意大家向前。她刚走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神情陡然凝重。
“怎么了？”尤悠小声地问了一句。
艾黎握紧了手中的枪，轻声对她说：“听见了吗？是虫子扑翅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探索者之旅 [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