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龙牙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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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从Thunder胸口取出的MARS驱动时，尤悠的心一阵阵的刺痛。那是一个纯白的金属球，在阳光下泛着美丽的光彩。明明是从身体内取出来的，可是金属球上却连一滴鲜血都没沾上。而这，却并不是因为金属的特殊——Thunder的胸前，割开的皮肉泛着苍白，几乎没有可以流淌下来的鲜血。
一路而来，尤悠不是没有见过尸体。杨易均枪击Rhea的场面远比这个要震撼和血腥。但就是这样一个安静苍白，甚至带着一点安详的场景，让她的心中一片空茫。
拂过塔顶的风，带着海水的咸涩，温暖而湿润。周围那么安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喂。走了。”
杨易均的声音将尤悠从寂静纯白的思绪里揪了回来。他试着发动了几次MARS驱动，慢慢掌握了诀窍，现在正悬浮在半空。
尤悠本该惊喜的，却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来。她默默点了点头，将剩下的巧克力放在了Thunder的身边，慢慢起身。甫一站起身来，腿上就是一阵剧痛。她这才想起，自己被Mermaid抓伤了还啃了好几口。但到了此刻，她的精神和意志都受过了锤炼，多自觉也多多少少勇敢坚强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努力向杨易均走去。
杨易均看出她的勉强，眉头轻轻一皱。他飞身上前，拦腰把她抱了起来，嘱咐了一声：“抓紧。”
尤悠知道自己又给他添麻烦了，忙开口道歉，听话地抱紧了他。
杨易均也不多言，纵身一跃，瞬间冲上了云霄。
尤悠吓了一跳，颤声问：“师、师父……我们去哪儿？”
“界限。”杨易均答得轻巧。
界限？尤悠看着越来越近的天宇。难道，是指太空？呃……好吧，太空的确没有描写到，可是这个未免也……
不等她的思虑继续扩散，一片云层迫近，转眼将他们吞没。天高风寒、水汽微凉，尤悠不自觉地抱紧了杨易均一些。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诸多的景象全部消散，就好像有人拨动了磁力画板下的那个滑钮，所有图画在一瞬间归为空白。尤悠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置身在那片纯白的领域里。
杨易均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将尤悠放了下来，随即便坐倒在了地上。他无力地放下了手中的MARS驱动，不定地喘着气，汗水顺着额角，一滴滴往下落。
尤悠忙蹲下了身，关切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杨易均稳了稳呼吸，回答：“这个驱动果然不是常人能用的，消耗太大了……”
“我们不是已经到了界限了吗？为什么还没恢复？”尤悠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满心担忧。
“已经开始了，还需要一点时间。”杨易均说着，拿起了身旁的驱动。那银白色的球体正逐渐崩解为文字。杨易均轻轻吹了口气，文字如絮般飘散，银球登时缺了一块。他轻轻一笑，说，“夺回创世之物，构架解除的速度会非常快。但正常出入的话，就慢得多。不过，等我们回到现实世界，一切就会完全解除了。”
杨易均说完，扔下手中的驱动，努力站了起来。眼见他的身子有些摇晃，尤悠也顾不得腿上的痛楚，伸手扶住了他。
杨易均看她一眼，笑着说：“哟，挺懂事的嘛，腿怎么样了？”他一边说一边自然而然地将手臂搭上她的肩膀，将身体的重量托付给她。
“已经不太疼了。”尤悠说。
“好。那我们出去吧，二氧写了326章，路不短呢。”杨易均叹口气，藉着尤悠地搀扶开始往前走。
行走之时，尤悠的腿伤阵阵刺痛。她咬牙忍着，不想让杨易均看出来。而正如杨易均所言，随着时间流逝，腿上的伤口开始变成文字，一块块地剥落下来，痛楚随之缓解，步伐也轻松了许多。
“后悔来这儿了没有？”杨易均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话。
“啊？”尤悠有些不解。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嘛。要是再遇上我，算你倒霉。”杨易均说，“跟这个出版社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会啊。”尤悠连忙解释，“我觉得很好啊。待遇好，前辈们也很亲切，食堂的饭也挺好吃的……”
“待遇好？你是怎么穿越到这个结论的？”杨易均的神情里浮起一抹忿然，“你看看这个工作强度，才拿那么点钱，算便宜他们了！”
尤悠左思右想，还是开口问他：“那师父你又为什么要到这个出版社工作呢？”
杨易均有了片刻沉默，再开口时，语气里分明带着几分心虚：“……食堂的饭挺好吃的。”
尤悠自然听得出这是敷衍。他不愿谈自己的私事，她也不好再问了。一时间，两人都不开口。尤悠她觉得有些尴尬，决计还是找些话来说。
“师父，你说Thunder会死吗？”尤悠问。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杨易均答得平淡。
“我不是指我们进入后的剧情。我是说二氧的原文。”尤悠说。
杨易均想了想才回答她：“看剧情的发展，估计会吧。Thunder只是个配角罢了，戏份差不多路人，说完台词就可以退场了。”
配角……因为不是男主，所以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走完不多的戏份，然后默默盒饭。一切，只为衬托主角最后的荣耀。
尤悠不禁又想起那个瘦小孱弱的男孩来，想起他脸上那一抹凝固的笑容。心里的感觉又是难过，又是无奈。
杨易均看了看她的表情，说：“我早就想说了，你太感情用事了。再怎么样，他都只是书里的角色而已。你对自己书里的角色用心我能理解，但这本书你连看都没看过，不过几个片段，就伤心成这样了？别告诉我你心里还觉得我刚才剖开Thunder的胸口很残忍。”
呃……尤悠无言以对，但眼看他又要生气，她马上措辞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个人就这样，笑点和泪点都超低的。前几天重温葫芦娃，看到爷爷死的时候，我还哭了呢。我知道这个是缺点，我一定改！还有，我绝对没有觉得师父你残忍！师父的判断很正确，我万分赞同！我就是……就是胆子小，不敢看而已。”
杨易均听着听着，笑了出来，“你这么个性格是怎么写出恐怖暗黑文的呀？”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会是双重人格吧？”
尤悠厚着脸皮回答：“我有贼心没贼胆。”
杨易均笑得愈发高兴，他离开尤悠的搀扶，拍了拍身上的文字，说：“好吧，看你这么老实的份上，不批评你了。我没事了，快走吧。”
尤悠笑着，跟上了他的步伐。刚才的阴郁难过都沉淀了下来，她的心情渐渐开朗。但有一件事，她还放在心上——回去之后，一定要把《龙牙》好好看一遍！
不知走过了多少根黑色竖线，他们终于来到了“最后”。这一次，杨易均没有喊什么奇怪的口号，虽然身上的伤势因为“构架解除”全部消失了，但一番经历，还是令人精神疲惫。
走出了“门”，他们便回到了出版社的那个房间内。与他们出发的时候不同，此刻房间地板上的光辉已经全部消失，飞舞的银色文字也没了踪影。房间里一片黑暗，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杨易均熟门熟路地走到一旁，伸手开了灯。然后又走回了房间中央，取下了金属架上的书本。
“结束了。”杨易均说。
尤悠稍稍怔忡了一会儿。他们的衣装都变回了出发前完好无损的样子，书中的经历莫名变得十分遥远。那些本来清晰而鲜活的场景，如同蒙了雾般，朦胧而虚幻。就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巧克力？
尤悠忽然想到这个，忙取下了背包翻找起来。果然，那盒榛仁巧克力就像是她刚从便利店里买回来的那般，连一丝压痕都没有。她握着巧克力，心里竟有些失落。
“一旦出来，留在那个世界里的影响会全部消除。”杨易均似乎察觉了她的心思，开口说。
尤悠笑着叹了口气：“这样啊……”
杨易均走到她身旁，看着那盒巧克力，说：“你带这玩意儿干嘛？在故事世界里吃了也是不算数的。”
尤悠也能猜到这点，一时间更加丧气。
“不过也好，我有点饿了，不介意吧？”杨易均说完，也不等她答应，伸手拿过那盒巧克力，带着欢悦的神色拆包装。
看他这样的表情，尤悠的心情又轻松了起来。这时，她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来：
今天是情人节，而他接受了她的巧克力。
这个念头，让她的脸微微发烫。她看着他把巧克力塞进口中，莫名有些激动。她犹豫着，不断地鼓励自己，但又久久没有开口勇气。
主动表白，真的能做到吗？
正当她想要放弃的时候，不知怎的就想起故事中的经历来。生死难料、命悬一线，在那样危险的场合下，他一直保护着她。只是带徒弟的话，不必这样的吧？而且，看过“死亡”之后，她有了一种强烈的“人生苦短”的感觉。不论如何，不想错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用颤抖的声音开了口：“师……师父，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杨易均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思索，“二月十四？”
“嗯。”尤悠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超负荷了，“今天……今天是情人节。”
“所以呢？”杨易均不以为意地看着她，似乎觉得这个话题无聊至极。
果然，不说明白他完全无法理解啊！
尤悠带着无奈，压低了脑袋，说：“这盒巧克力，是买来送你的。”
杨易均的咀嚼停了下来。意识到尤悠真正想说的话，他的神色瞬间凝重，眉头也皱了起来。
尤悠依然低着脑袋，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她鼓足勇力，努力连贯地说话：“其实，我来这个出版社，就是想再见你。我喜……”
“别开玩笑了。”杨易均不悦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尤悠的心一沉，怯怯地抬了头。这一刻，杨易均的表情并不是震惊或是害羞，也绝对不是尴尬。类似的反应，尤悠一次也没见过。他就那样严肃地皱着眉，脸上写满了厌烦。
厌烦？他……他讨厌她？
不给尤悠更多的思考时间，杨易均将巧克力塞回了她的手中，冷漠地说：“我不知道你是哪里误会了，但你最好别用这种心态跟我相处。”
他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尤悠捧着巧克力，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里，清晰地响起了乐奕雯跟她说过的话：
——别表白。他不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龙牙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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