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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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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岳父大人闵荣,是当朝礼部侍郎,论官阶,与我那奸相老爹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人家,今儿见了我这乘龙快婿,似乎也不怎么稀罕。
闵荣直接略过了我,上前给小狐狸行礼。
“皇上万岁金安,”他一身正气,连行个礼也是一丝不苟。
“闵大人,”小皇帝往后靠了靠,微扬起下巴,眼神来回看我们两个,“你身边站的,可就是赵相的公子啊。”
“臣知道,”闵荣头也懒得抬。
“闵大人觉得如何?”小皇帝眼底粼粼的波纹,“还相配吗?”
“皇恩浩荡,”闵荣又磕了个头,只说了四个字。
这四个字我懂啊……他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一道圣旨悬在头上,他是怎么也不愿和我赵府沾亲带故的。
这些清官直臣就是这点可恶,非得时时刻刻地摆出一副划清界限的清高嘴脸,要是站在这儿的是我爹,他恐怕就要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吧。
“爱卿既然喜欢,”小皇帝故意顿了顿,抬眼看了看我,嘴角勾起那么一抹弧度,“那就早些完婚吧……刘福全。”
“奴才在,”刘飞刀立马迎了上来,滔滔不绝地道,“奴才查了,后天就是个黄道吉日,赵二爷的生辰八字和闵大人家千金的生辰八字也是天作之合啊,正合着后天金木之日,最宜嫁娶……”
刘大公公还在说,我那下巴几乎要垂到胸口了。
原来能做到这宫里一把手的大太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他居然连我的生辰八字都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皇上,这个……”那闵大人还要挣扎着守住“忠奸界限”。
“就这样吧,”小狐狸抬了抬手,“闵大人退下吧。”
忠臣的背脊佝偻了,我颇为同情地看着闵大人瞬间苍老的样子,之间他步履艰难地向外走去。
“岳父大人好走,”出于礼数,我作了个揖。
闵大人似乎脚下跄踉了一个。
难道只有他会悲怆么,我也悲怆,赵传孙交代的两件事,已经砸了一件了。
“还看你岳父呢,”那凉薄的声音似乎还不肯放过我,“明天去军机处报到,朕给你个功名,到时候好看些。”
呃……这下好了,两件事都砸了。
我回家,是由刘飞刀亲自护送了。
刘大公公送到门口还不过瘾,非要送到正厅……于是乎,老太太、太太、各房的女眷们都知道了。
祖母自然是得意得了不得,她平日里偏宠我,如今看来都是有眼光、有远见的。
我母亲也是一团欢喜,赵传孙于她这里本就走动得少,她一心指着儿子腾达,母凭子贵,如今也如愿了。
那些个姨娘、嬷嬷、丫鬟们,哪个不是乖巧的,这个时候,还不都蜂拥而上,尽说些好话,说得老太太、太太心里跟融化了蜜糖似的。
“老太太好福气啊,”刘飞刀也拍着我祖母的马屁,“咱家这就回宫了,不送,不送……”
“以后我家宝儿还有劳公公多带擎呢,”祖母满脸是笑,自然是少不了银子送那刘飞刀。
“可不敢,”刘飞刀收了银子就笑得更欢了,“二爷现在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还是二爷提拔咱家呢!”
我偷偷地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不把银子还给我?
揣着我家的银子,走起路来都没形了,河蟹似的。
“祖母……”刘飞刀走了,我蹭在老太太边上,“今儿晚饭,孙儿就在这里吃了吧。”
“小祖宗,今儿又想的哪出啊?”祖母一把把我搂进怀里,像搂一只大元宝似的,“我这儿可是长素……”
我挣扎了下,素就素吧,也就素那么一两天,今天要是死在赵传孙手里,以后他年年上坟都给我供素的。
“宝儿,要不去我屋吃?”我娘款款地伸手要来拉我,“别在这儿闹老太太。”
我立马拼命地摇头,使劲地往回缩……你虽然是我娘,可是挡不住赵传孙,你还是自己回屋吃肉去吧。
老太太见此情状大笑起来,高兴地道,“宝儿就是跟我亲,这是从小跟惯了,你去吧,今儿他在我这儿歇一宿也无妨。”
我大喜过望,看来今天晚上,我这条小命暂时保全了。
这一宿,我睡在外床的碧纱橱,生生地做了一夜梦。
梦里……小狐狸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南书房里。
我欲伸手去拉他,却赫然发现自己透明……无形。
“你哭什么?”赵传孙的脸放大在眼前。
我迷迷瞪瞪地望着他。
半晌……
“啊——啊——啊——!”
“你给我办的好事,啊!”赵传孙一双冷眼来回剜我,“又是军机处,又是完婚,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呢?!”
“爹……”我抖索着两条腿,悄悄地往后退。
“还想逃?”赵传孙下巴一抬,一双丹凤眼里精光毕现。
电光火石间,我又被钉死在原地。
“你个蠢材,”他恨恨地看我,“没脑子的猪!什么就洞房花烛了,你洞房花烛过,你会洞房吗,就敢答应完什么婚,你当完婚是吃点心啊?!”
我有些委屈……
心中暗想,你自己不也是十三岁就娶亲了么,我都比你那时大,怎么见得我就不会洞房花烛了。
就算我不懂,也不是说我一点也不知道,家里的小厮还给我弄过几本带图画的书呢。
“怎么?”赵传孙一眼看透了我,“心里还在给我愤愤呢,胆子不小么……”
说完,他环臂抱胸,抬着眼睛看我。
看了半天,我还以为他终于想起来要请家法打我了。
但是……
赵传孙一双丹凤眼眯了眯,嘴角一挑,道,“……算了。”
你也就是个蠢材,赵传孙原话就是这么说的,事已至此,别到时候又给我丢脸。
他说完之后,顿了顿,似乎在下什么决心。
这个决心他下得很快……
“明儿一早,你来天春阁找我,敢误了一刻……”
赵传孙又停在了关键的地方,眯起眼睛,挑眉看我,让我自己体会后面半句的恐怖。
天春阁是正房后面的一间小院子,本是太爷爷用来写书画的。
后来便不怎么有人用了,现在留着待客,平日里极少有人住。
赵传孙打开门,我正要问他个为什么呢,突然他一把将我推了进去。
“学不好,仔细你的皮!”
我吓了一跳,踉跄了几步,才站稳,站是站稳了……
眼前的牙床上,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婢子。
她为什么……是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