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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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里树影斑驳，蝉声嘶力竭地嚎。
沈独蹲着，将头伸到锈迹斑斑的水龙头下方，冰凉的水流从后脑勺冲到鼻尖，他闭了闭眼，在水流声中叹了口气。
直到冲的太阳穴发疼，沈独才关掉水龙头，甩甩脑袋站起来。
“这么热你裸奔得了。”王旨的声音从棋牌室后门传来。
“说的对。”
沈独扬手脱掉黑T恤，顺手用衣服抹了把头和脸。
“哎！”王旨吓一跳，“真脱啊，一会儿还看房呢。”
“带衣服了。”沈独说。
“操。”王旨笑了，“还以为你得净身出户。”
沈独用衣服卷着脑袋猛搓两下，顶着爆炸头说了句：“我多大的本事啊……”
“房东微信推过去了，记得加啊。”王旨识趣地没继续跟他聊，摇着轮椅回屋。
沈独身上那点凉水很快蒸发了，往树荫下躲了躲。
依旧烦躁。
头发塌下来，刘海结成绺搭在瘦挺的鼻梁上掩住上半张脸。
就在昨天，老爸知道了他是同性恋的事，今天他就被一张机票丢到了北京。
一直到下飞机沈独都是懵的，发微信问老爸：那我集训呢？
-又报了一个
老爸甩来一条画室公众号发的开学通知。
沈独无奈，现在还觉得跟做梦似的。
都什么玩意儿啊。
靠着墙根站了许久，沈独掏出手机加上房东微信，转身进了棋牌室。
“加房东了吗？”王旨过来。
沈独点点头，拉开行李箱掏了件衣服套上。
“我跟你说，那房东长得像你初恋。”王旨一挑眉毛。
“fade？”沈独回头看他一眼。
“你还有第二个初恋吗。”王旨说。
没有，沈独承认，他甚至没有第二个喜欢过的人。
fade曾经是老爸公司的艺人，沈独不知道她的真名，在他记忆里，她只是一个剪影。
中分披肩发，黑色高领毛衣，深邃冷淡的眉眼，电吉他。
不过她七年前就走了。
这七年，沈独一直记得她。
沈独忽然想起来fade的老家就是北京，微微一怔，刚升起的想法被王旨下半句话堵了回去。
“可惜了是个男的。”王旨说。
沈独干脆不接茬，从桌上拿了罐可乐扔给他：“歇会儿嘴吧。”
“你不是双吗？替身文学啊。”王旨兴致勃勃的。
“我也没那么喜欢她。”沈独说。
聊了几句，前台有人要买水，王旨便摇着轮椅离开。
沈独枕着小臂躺在躺椅上，塞上耳机。
困。
昨天一宿没睡，光顾着跟老爸吵架了。
“睡得惯吗？”王旨在前台喊了句，“那上都是泥！一堆老大爷轮着躺。”
“要不你现在出去订个套房。”沈独闭着眼指了指他。
“你的苦日子开始了。”王旨幸灾乐祸地笑。
沈独烦躁地闭着眼。
苦日子啊……有多苦？
问号随着意识一点点沉下去。
沈独是被憋醒的，潮热的空气闷得他喘不上气。
窗外传来稀里哗啦的雨声，他抓起手机眯眼看了看时间。
一阵烟雾从面前飘过，王旨在他旁边举着手机抽烟：“喂？九哥？”
沈独坐起来，搓两下脸，脑袋沉得快掉了。
他耷拉着眼皮坐在躺椅上发愣。
“嗯，在呢。”王旨看了他一眼，“行啊正好下雨了。”
王旨撂下手机：“房东说带你一块儿过去，他顺路。”
“我自己打车去。”沈独说。
“我都答应完了。”王旨耸肩。
“那还问个屁……”沈独十分无奈，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拎着行李箱往门口走。
“多跟人交流，老了不容易得老年痴呆。”王旨笑着摇着轮椅跟过来。
沈独就是单纯的烦，不想说话。
他叹了口气，撩开帘子，潮热的水汽扑面而来，一片沾了泥水的叶子从屋檐落下，掉在白色球鞋上。
更烦了。
“孽畜。”王旨递给他一支烟，“就知道你迟早被逐出家门。”
沈独低头点烟，没说话。
“我欣慰啊。”王旨说。
烟点着了，沈独收起打火机，叼着烟用脚把王旨推进了屋里：“滚蛋。”
灰蓝色天空下，小电驴和轿车冒着雨匆匆掠过。
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正前方，驾驶位的车窗降下来。
是个男人，身形瘦高，长发在脑后梳成个小刷子，鬓角支着几缕碎发。
看着就是不好相处那种。
沈独将抽了一半的烟头扔到地上踩灭，踢进一旁的铁簸萁。
冒雨跑过去，把行李塞进后备箱，沈独看见后座堆了俩纸壳箱，他只好拉开副驾车门。
衣服湿透了，沈独被车里的冷气冰了一个激灵。
引擎和雨刷器隆隆地启动起来。
“你好。”沈独习惯性礼貌。
九哥点头“嗯”了一声，踩下油门认真开车。
多干脆利落的开场白。
沈独悄悄观察着他。
像fade么？
像。
从外表到眼神到眉峰那颗小痣，一眼望去像的让沈独有些恍惚。
注意到他的目光，九哥问：“怎么了？”
“你有没有……妹妹什么的？”沈独鬼使神差地问。刚问完就后悔了，哪有刚见面问这些的。
“没有。”九哥回答。
“哦。”沈独找补一句，“看你眼熟，认错了。”
沈独收回目光，侧头盯着玻璃上爬过的水滴，调整两下后脑勺的位置。
透过玻璃倒影，他看见九哥握着方向盘的手，手腕上挂着串木珠子。
目光上移，落在九哥侧脸上。
五官有种妖艳的俊美。
……沈独不禁感慨fade那张脸不管安男的女的身上都很好看。
只是九哥黑眼圈有点重，看着虚。
可能是车里冷气太足，沈独头一阵抽痛。
皱皱眉，干脆闭眼睡觉。
—
“下车。”
沈独听见有人说话，不耐烦地拧紧眉毛。
“到了。”那人又说。
沈独半梦半醒，以为自己在家。
脸上忽然一阵冰凉。
沈独终于睁开眼，九哥正把一瓶冰水怼在他脸上。
“下车了。”九哥重复一遍，转身下车。
沈独清醒过来。揉了揉酸疼的眼眶，也推门下车。
停车场光线昏暗，水泥地板泛着股汽油味儿。
两人并排往电梯走，沈独客气道：“谢了啊。”
九哥指了指他空无一物的双手，掏出车钥匙，身后的汽车后备箱应声弹开。
行李箱给忘了。
沈独小跑回去。行李箱在机场就忘过一次，因为之前出门都有人专门管行李。
进了电梯，九哥用手机一角敲亮了十四层的按钮：“王旨跟我说的比较死，你是直接租还是再去别处看看？”
“直接租。”沈独十分相信王旨。
王旨说这房子最大的优点是离画室近，出门过两条马路就到。
到了十四层，九哥带他进屋。
很久无人居住的味儿扑面而来，沈独环视着这间屋子：空荡荡的，为数不多的家具上积了灰。
“看看，没问题把租金押金交上。”九哥扇两下浑浊的空气。
沈独“哦”了一声，掏出手机要交钱。
“你先看一遍。”九哥打断他。
沈独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还能一进屋发现墙上有个大洞吗？
他把几个房间都巡视一遍，大都空荡得像鬼屋，唯独卧室里居然有架钢琴。
从屋里出来，沈独有点不耐烦：“能交钱了吗？”
九哥明显没见过他这款的租客，点点头，语气中透着无奈：“交，租金押金分着转账，备注写清楚了。”
屋里比外面还热，蒸笼一样。
沈独拢了把过长的刘海，转账后抬头说：“好了。”
九哥盯着他，没回应。
沈独被其他人这么盯着肯定会感到心里发毛，但九哥的眼睛很好看，沈独除了疑惑没别的感觉。
“我转完了。”沈独重复一遍。
“你从哪来？”九哥忽然冒出这么个问题。
沈独莫名其妙地与他对视：“上海。”
九哥没有继续对话，把钥匙给沈独，转身进了他的对门。
门缝临闭合前，九哥在里面说了句：“有事儿发微信，别敲门。”
“知道。”沈独说着关上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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