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抽卡第七十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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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铃响起的第一时间，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
戴着眼镜、披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从门后出现。他的身后，身着和服的温婉女人迫切地伸出手，拉住了中原中也的双手。
中原中也无措地看向落后他一步的幸田成行，发现对方耸耸肩，施施然从这对夫妻身边经过，从容地进了屋，自行寻了个沙发坐下。
女人敏锐地注意到他的无措，捂唇笑道：“哎呀，失礼了，先进来吧，谢谢幸田先生。”
话虽如此，她却始终没有放开中原中也的手，而是将他拉进了客厅。
男人则跟在他们身后，一同走了进来。
“我是中原福，这位是柏村谦助。”女人先是微笑着对中原中也介绍，“我想……我们是你的父母。”
尽管中原福恪守礼节，连微笑的弧度也中规中矩，但是中原中也发现，她的腮边已然湿润。
柏村谦助上前两步，一手揽住中原福，一手揽住中原中也——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
中原中也感受着成年人温暖的体温，停顿了很久，才伸出手，僵硬地拍了拍柏村谦助的后背。
他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压在喉咙里的、两个人的哽咽声。
*
等大家情绪稍微平复、好好坐在沙发时，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
中原中也在擂钵街醒来，也在那里长大，身边的同伴也都是因为种种原因流落贫民窟的孤儿，他对于父母完全没有概念。
他追寻着自己的身世，追寻着荒霸吐，并没有期待着这样的结果，而只是想明白自己的来处——正是这样朴素的愿望而已。
因此，此时，他坐在中原家的客厅里，拘谨而手足无措。
哪怕不是面对自己的父母，作为在贫民窟讨生活的孩子，哪怕他有着强大异能力这样的手牌，但是贫民窟再好的环境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更不用说他年纪尚幼。
他和「羊」的伙伴们目前的基地，是一个有些漏风的大仓库——中原中也依靠着自己的异能力占据的——家具是从各种地方淘来的破烂。
坐在这个明亮整洁的独栋洋楼里，置身于低调却绝不是便宜货的和风家具中，中原中也不免拘谨又无措，攥紧了明显不合身的外套上过长的袖子。
不过，让他稍微安心一些的是，幸田成行就坐在他的身边。
对面的柏村谦助眼眶很红，正一边用纸巾擦脸，一边歉意地说：“失礼了。”
中原福则不断往返在厨房与客厅之间，将各种各样的点心和零食堆在中原中也面前。
中原中也对着来来往往的中原福不停地道谢，听到柏村谦助的话，干巴巴地说：“不，没什么，能理解，我是说……”
“没关系，是我们缺席了太久，你不适应也是应该的，我们慢慢熟悉就好。”男人敏锐地注意到中原中也的不知所措，温柔地宽慰道。
“好的。”中也挺直背脊，努力让自己的坐姿看上去规整一些。
柏村谦助努力寻找着措辞，温声道：“嗯……可以讲讲你过去的经历吗？”
中原中也下意思疑惑地向幸田成行看去——幸田成行没有告诉他们吗？
注意到中也的目光，幸田成行抓了抓散下来的红色头发，对他笑了笑，解释道：“我只说了你被带走做实验的部分，之后的经历没有，毕竟你也在纠结、不是吗？”
“是的，幸田先生并没有告诉这部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柏村谦助的目光落在中原中也身上。
中也的思绪先是飘远了一些——幸田先生？这么客气的称呼？还以为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呢，刚刚幸田成行进门的动作也太不客气了——然后才看了看柏村谦助，难得有些犹豫。
但是「羊」的那些伙伴们……他必须做出决断。
“我是在……擂钵街长大的，也就是，贫民窟。”
有了这个开头之后，中也越说越顺。
中原福端着一盘和果子放在桌子上，听到这句话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柏村谦助也复杂地看向中也。
中也避开两个人的目光，低着头继续说道。
“在那场爆炸之后，我被擂钵街的伙伴救起，此后就一直生活在擂钵街，直到前段时间……巧合遇到了幸田先生。”
“是嘛，擂钵街……你有异能力？”柏村谦助突然问。
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品味这语气里的复杂意味，就感觉到身侧的幸田成行突然坐直了身体，把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意味深长地说：“是呢，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失踪前的中原中也，也是有异能力的——自我矛盾型异能力。
柏村谦助没有说话。
气氛诡异地僵持了一会儿，幸田成行突然站起身，身体相当有压迫感地俯下，直接拽住了柏村谦助的衣领，把他从沙发上拖了起来。
因这突然的变故，中原中也惊愕地站起身，在之前认识的、帮忙寻找身世的长辈和刚刚认识的亲人之间来回犹豫，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行动。
反倒是一旁的中原福注意到丈夫的表情和眼色，主动走到中原中也身边拉住他的手，温声道：“他们有些大人的事情要说，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就好。你还吃点什么吗？”
“不、不用了……”中也看了看中原福的表情，随便拿了块点心，又看看幸田成行。
“失礼了，夫人。”幸田成行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没有笑容，表情冷而锐利地对中原福点点头，拽着柏村谦助就往楼上走去。
柏村谦助没有反抗，只来得及对中也歉意地笑笑，就有些踉跄地跟上幸田成行的步子。
*
中原家二楼，书房。
幸田成行撇开了柏村谦助，冷淡地说：“当年算是我欠你人情，所以才答应你找中也，但是你对异能者，居然还是那个态度吗？”
“我没有，或者说，我主观上没有。”柏村谦助也明白自己理亏，苦笑着摆摆手。
幸田成行冷淡地笑了笑：“怎么？做IAT吗？”
IAT，内隐联系测验。
IAT实验逻辑认为，人会在潜意识里把自己的好恶态度与一些类别进行联结，尽管自己可能并没意识到。因此，这个实验会针对一些可能存在的不同偏好的词语，将它们与正向词、负向词进行匹配。
就像很多白人并不认为自己存在种族歧视，但是在做内隐联系测验时，他们将黑人与正向词联系起来的反应时，显著长于将黑人与负向词联系起来——也就是说，他们潜意识里仍认为黑人与负向词更匹配，所以反应的时间更短。
这是环境对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哪怕主观上认为自己已经克服了这些偏见，但是这些偏见就如同刻痕，仍旧烙印在潜意识中。
柏村谦助也是如此。
“我都明白，我曾经的上司将反异能作为政治口号，他只把那当旗帜、当一种积累政治资源的手段，愚蠢的只有那时候还年轻的我。”
爆发战争时，他最开始在军部后方的医院工作，不巧他们顶头上司是坚定的反异能主义者，他所在的部门也成为反异能思潮的聚集地。
听多了“战争是异能者带来的”“异能者只是工具”这种论调，他也不免将异能者去人格化——即不将异能者当作人、当作同类来看待。
这种观念随着他成为军医调往前线、逐渐成熟后，慢慢变得不再那么极端，尤其是中原福寄信来说，儿子中原中也也是异能者之后。
但是因为战争整体上将异能者作为工具和战略资源的倾向，柏村谦助仍免不了受此影响。
比如，被当作“武器”多次投放战场的、那名叫神无月雅也的异能者。
不过尽管如此……
“我当时还蛮感激你的，你接到军部的密令，但是最终没有对我下手。”幸田成行抱着手臂神情微妙，“现在看来，是正好接到中也的‘死讯’了吧。”
在大战后期，幸田成行的反战情绪越发严重，又与“七个背叛者”有所联系，不免被军部发现端倪。没有实际证据，不能对幸田成行发难，而且军部也不想将这样好用的异能力者推远。
所以他们想仿照控制「猎犬」的方式控制幸田成行——或者说直接让他加入「猎犬」。
于是，当时作为作战部队主军医的柏村谦助接到了协助手术的密令——因为他对异能者的态度，以及他与幸田成行并无私交，军部对他没有太多疑心。
但是，总之，他想办法提前告诉了幸田成行这个消息——这就是幸田成行欠他的那个人情。
“那个啊，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中也。”柏村谦助苦笑了一下，“总之，你把我拉到这里是做什么呢？”
“中也啊，与其说是人类异能者，不如说是特异点——强大异能力的人性外壳和安全装置。”幸田成行冷淡地偏过头去看窗外，“我能说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抽卡第七十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