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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抽卡第三十一天 ...

  •   梦野久作抱着玩偶,正坐在王宫里吃点心,闻言满头问号:“……哈?”
      弑神?
      说起神代末期的神明们,他们也打了不少交道。毕竟他们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没有神明信仰——或者自由信仰——的国家,免不了要同诸位神使打交道。
      在建国前,他们曾是短暂的盟友。
      失去了光明神的教会,意味着大批无主的信徒,不说末流神明,哪怕是几位主神还在世,面对着数量如此之多的信仰也会心动。
      神明参与人间事的手段不多,正巧人间有一股势力想要毁掉教会,可谓一拍即合。
      那时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破除教会的权威。
      但是到后期、乃至建立格克亚之后,他们之间不免频频发生冲突。众神争夺信仰,而格克亚却拒绝任何神使的传教,塞拉甚至常常给原教会信徒反向传教。
      破除封建迷信,嗯。
      哪怕是末流神明,祂们也仍旧是神明——是他们面前伫立的、不可逾越的山峰。
      在攫取统治权的过程中,他们每每与神明交锋,都是刀尖上起舞。要不是塞拉的美貌和魅惑——是的,完全打不过,最后使了美人计——格克亚根本不可能安然无恙到现在。
      也就是说……现在的神庭大概有一大半都对塞拉有意思。
      梦野久作想起前几天那个求爱不成反捣乱的神使,有点无语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国王。
      塞拉·雷耶斯不愧是美神的后裔,兼具魅魔的种族身份,这两种代表着最顶级美色的血统,给他的外貌加成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连那些末代神看到他的脸也要空白好几秒——现在梦野久作知道为什么渡边月要带着墨镜了。
      而且塞拉的五官和身形也已经完全长开、成熟,完全就是一株生机勃勃又艳丽的毒花。
      当然,现在这株毒花脸颊绯红,走路姿态也很怪异,头顶甚至顶着一对暗红色的羊角,作为和魅魔塞拉相处日久的挚友,梦野久作完全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就像他要使用自己的异能,就不得不自残一样,塞拉的魅魔血统时不时发作,就要找工具人,这是很正常的事,他和塞拉都没有当回事。
      如果不是自己一直没有长大,梦野久作甚至不介意给塞拉当工具人。
      但是,问题是,现在盯上塞拉的是神明……那群自视甚高的神。
      塞拉从梦野久作的盘子里抢了几口点心,才勉强平息了自己的暴躁,干脆盘膝坐在地上,把脑袋放在梦野久作膝上。
      于是梦野久作也很懂地开始顺毛,抚了抚他红色的卷发,又轻轻摸了摸他的羊角。
      “是神明想强迫你做什么吗?”梦野久作问。
      “‘你以为你在拒绝谁’,一群该死的自大狂。”塞拉冷笑,“祂们还以为这是神代,人类必须要捧着祂们吗?”
      “……然后?”
      “如果我不跟着祂们回神庭,祂们就毁了这个国家。”
      塞拉说出这句神谕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的表情冷若冰霜。
      “回神庭?那不就是让你……”当禁脔吗?
      梦野久作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他看着塞拉,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塞拉的容貌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于是他渐渐学会了利用这份美貌。随着他们逐渐强大起来,这份美貌就从怀璧之罪变成锦上添花。
      然后,直到现在,塞拉却又变回了那个被绑在处刑架上的孩子。
      梦野久作又思考了一会儿,轻声道:“一箭双雕吗?”
      “显而易见。”塞拉冷笑起来。
      不仅是得到这个数次与祂们交锋全身而退的低等魅魔,还能得到格克亚——如果格克亚失去他们的王,又没有合适的掌权人,那神明就能肆意派神使来此争夺信仰。
      格克亚将成为神明在人间的战场。
      权力和美人,占全了。
      “祂们随意插手人间,不怕限制了吗?”梦野久作皱眉。
      末法时代将临,早不再是神明们能随意展示神迹的辉煌神代了。强大神明接二连三陨落,末流神明退居神庭苟延残喘。眼下,祂们居然还敢插手人间到毁灭国家的地步?
      但其实他们都知道,神明毕竟是神明,真要去做,总能寻到办法。
      “大概是狗急跳墙了吧。”塞拉沉沉呼出口气,把自己的脑袋又往梦野久作怀里拱了拱,“前段时间,又有一位神明陨落了。祂们太需要攫取更多信仰来维持自己的存在,哪怕只是杯水车薪苟延残喘。”
      所以,祂们太需要格克亚了。
      “当年有那么多人信仰光明神,光明神不还是陨落了?”梦野久作讥讽地扯了扯唇角,“这个国家有什么要紧的?毁灭也好,沦为神明争夺信仰的战场也罢,重要的是你,塞拉。”
      他反手捧起塞拉的脸,在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表情——只是单纯扯起唇角、根本不能称之为“笑”的表情,阴郁而神经质。
      ……原来他也还是过去的样子。
      “我们一起算计了这么久、抗争了这么久,才建立这个国家,这个属于你和我的国家。”塞拉轻轻叹了口气,反过来给他顺毛,“柯雅,我不想它毁掉,更不用说,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他固执地拒绝任何神使的传教,如果不是他非要建立格克亚,大家就不会面对这样的危险了——他控制不住这样想。
      “……这怎么能是因为你!”梦野久作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毛。
      他和塞拉相处这么久,他们好不容易才摆脱容貌和「脑髓地狱」带来的自罪阴影……这群该死的神明!
      他们最后谁也没能说服谁。
      第二天,雷耶斯一世失踪,授意大巫师柯雅掌国,归期不定。
      梦野久作看着某人留下的书信——嘱咐他尽量将神使传教的影响降到最低,嘱咐他好好看顾格克亚,冷笑一声,缓缓抱紧了自己的玩偶。
      那些冰冷的恨意和破坏欲,时隔多年,再次支配了他,他恍惚间看到港口mafia的禁闭室大门,和太宰治。
      他又想起渡边月,想起她推开禁闭室的大门、逆着光走进来的身影。
      渡边月和塞拉·雷耶斯的身影重合了。
      那是他的朋友、他的月亮。
      他的塞拉。
      格克亚是塞拉的梦想,却不是他的。
      是因为塞拉想要成立格克亚,他才倾尽全力去做——他其实才不在乎什么格克亚呢。
      现在,格克亚是塞拉的拖累了。
      梦野久作举起他诡异的玩偶,露出一个同款的笑容。
      大巫师殿的阴影中,有什么一闪而逝。

      他学了很多精神相关的魔法,甚至是禁术,或许是「脑髓地狱」的缘故,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和悟性。
      他曾在深渊见过诸多恶魔,甚至由黑暗诞生的神祗——比之那些留在地面上、被神代消退所影响的神,深渊尚且还处于神代。
      「脑髓地狱」、禁术和深渊,这就是他全部的筹码。
      塞拉还没法弑神,没关系,他代塞拉去弑神。
      哪怕要献祭他自己和这个国家。

      死亡、鲜血、国家的陷落。
      剧痛、剧痛、剧痛。
      深渊的裂缝、狂欢的魔物。
      死亡。

      梦野久作惊醒了。
      他躺在长板凳上,身上盖着毯子,怀里抱着玩偶,桌上的油灯散着昏黄的灯光。
      之前漫长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但是他知道不是的。
      哪怕仪式开始后,他就一直浑浑噩噩的,意识仿佛被搅得粉碎,毫不连贯,甚至除去零星的惨状外什么都不记得,他也知道,不是在做梦。
      因为那之前漫长的、和塞拉一起的那段时光,是那样鲜明。
      “什么啊,我这不是毫无长进嘛。”梦野久作抱紧了玩偶,陷入低落。
      骤然失去塞拉、还是那样的失去方式,一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理智,他控制不住去毁灭一切,哪怕知道深渊的魔物在欺骗利用他,哪怕最后明白一开始也是深渊在蛊惑他,他都毫不在意。
      他只想毁灭神庭,其他的任何东西被毁灭,他都视若无睹。
      他辜负了塞拉,辜负了塞拉要保护的国家,也辜负了那些信任他、拥护他们的人民。
      他还是那个港口mafia的活灾难,毫无长进。

      “其实没有哦。”有人插话道,“你已经做得很好啦,柯雅。”
      是老板。
      他依旧坐在柜台后面,面容掩在斗篷之下,神秘又从容的样子。
      梦野久作眼眶微红,抱着玩偶死死盯着他,突然跳下长凳,冲到老板面前,踮脚拽下了他的兜帽。
      他看到老板温柔又纵容的笑。
      红色的卷发擦过他的指尖散下来,紫罗兰色的眼眸垂下来望着他,就像从前塞拉每一次望向他那样。
      但是他知道,这是塞拉·雷耶斯,却不是他的塞拉。
      “……你是谁?”最后,梦野久作只是这样问道。
      “度月。”老板笑着看着他,“你也可以叫我渡边月,或者说,塞拉。”
      “那塞拉是谁?”梦野久作很执着地问。
      “你闯进了我的梦,小宝贝儿。”老板似乎被愉悦到了,笑得肩膀都耸动起来,“你说那孩子是谁?”
      梦野久作打量着眼前这个叫度月的男人,半晌突然嗤笑一声:“什么啊,你这家伙。”
      他之前只是太激动了,没有刻意关注,但是他毕竟研习了这么多年魔法、被称为“大巫师”,又被最后的深渊仪式加持,此刻静下心来感知判断,很容易就得出了结论。
      眼前的度月是神明——还是深渊系的黑暗神祗,这里是他、或者说祂的心象神殿,也是祂的梦境。
      说到底,他的塞拉只是不存在的幻影而已。
      “一想到那样可爱的塞拉,最后其实长成了你这样的大人,我就感觉很恶心呢。”梦野久作故意露出充满恶意的表情。
      度月的表情倒是有点若有所思的空茫,闻言居然很温和地笑了笑:“我很感谢你,你给了我一场美梦。”
      一场有挚友、有志同道合的异类伙伴们、虽然遍布荆棘但是坦荡光明的美梦。
      他居然无比希望这条世界线、这个可能性曾经真实存在过。
      “诶、诶?”梦野久作一呆。
      什么啊,明明是不一样的塞拉,为什么都这么会直球!
      梦野呆立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他的舌头,轻声问:“所以你愿意讲讲你的故事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那个本来能成为皓月君主的塞拉、变成这个样子?这个……和活灾难Q这么像的样子?
      度月莫名地笑了一下:“你该醒了。”
      “等……”
      梦野久作感到突如其来的眩晕和失重感,他眼前一黑,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听到那个已为神明的男人冷淡又嘲弄的话语。
      “……我就不用那些东西来污染你的耳朵啦。”

      度月看着梦野久作消失在酒馆里。
      “真是一场美梦啊,挚友什么的。”直到只有他一人,他才有点赧然地眨眨眼睛,感觉耳朵烧得滚烫,“……好嫉妒。”
      那些真正发生过的往事,他才不想和柯雅提呢。
      因为孤身一人、最后没能逃脱教会的追捕,被作为魔物关押,被教会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当作玩物,被交易给贵族……然后是暗杀、逃亡、不断地见证各种罪恶的发生,对神明和人类都失望透顶,最后献祭了一整个国家打开深渊裂缝,靠堆积人命、吞噬神明成为新神——这个世界唯一的神。
      这种糟糕透顶的故事,到底有什么说头啊。
      就让他在柯雅心中,始终是那个挚友、那个明君、那个明亮的雷耶斯一世吧。
      ……不过最后好像失败了。
      虽然说他和柯雅的结局殊途同归——很命运的是,他当时献祭的也是格克亚,尽管真正的格克亚从未存在过,但是,他糟糕透顶,柯雅却很可爱。
      因为归根结底,那不过是深渊的一盘棋——为了彻底毁灭神庭而下的一盘棋。柯雅接触精神类法术和深渊太深,在不知不觉中被深渊蛊惑,被无限放大了那些负面情绪。
      想想柯雅在梦中度过了将近百年的时间,还有最后的深渊献祭仪式对精神和灵魂的损害,度月摩挲了一下唇角,紫罗兰色的眼睛沉静而温柔。
      “让我最后送你一场美梦吧,小柯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抽卡第三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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