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萤火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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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到了10月，草原似乎在一夜之间铺上了秋色。那些金黄的浪潮一直蔓延到天边，在草原的秋风下微微拂动，已失了夏日的臃散。
我仿佛已经习惯了草原上的朝起夕落，习惯了奶茶的清甜和肆无忌惮地烂漫，或许我已爱上了这里。
康熙准备回京的消息还是一下子传了过来，每个人都在收拾着自己的行囊。小吟也不例外，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帮我打点衣物。
我看着她匆忙的样子，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抓起一个瓶子就往外跑。身后传来了小吟气急败坏的喊声，我丢出一句：“很快就回来”就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帐篷。
夜晚的草原上风很大，卷过密密麻麻的草丛发出夸张的“呼呼”声，我凭着自己的记忆往营地后那片寸草不生的戈壁走去，如果没记错，那里有一片沙丘，细细软软的沙子。
我想起了和温恪公主的约定，带一瓶塞外的沙子送给她，眼前似乎出现了那张温润的小脸，灵秀的大眼睛盈满了笑意对我说道：“姐姐，没想到你真的没有忘记，太好了。。。”，想着想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我不可否认一个事实，穿越了好几个月了，我像是越来越朝着7岁这个年纪靠近了，或许，当个孩子也挺好，对么？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黑暗中的我摸索着地上的砂石，思索着沙丘的具体方位，貌似还在前面一些。。。
我转身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营火，才发觉自己走了好远的路。我继续向前走着，直到脚下变的柔软起来，没错，就是这里了。
我蹲下身体，一把一把地掬着细软的沙子，就着瓶口灌了进去，沙子太过于细腻，好多都从我手指的缝隙间溜走。好一会，终于到瓶口了，我才紧紧扣住木塞。站起时，身体已经僵硬，脚底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我一屁股坐在了软软的沙子上，准备歇一会再往回走。
夜晚的草原别有一番风情，那种岑寂，那种辽阔，会让人的心境发生变化，仿佛天地苍茫间，唯我一人。茕茕孑立，却又凌然独醒。苍茫之下，江南又离我多远呢？翻过沙丘，越过戈壁，穿过山林，趟过江河，还尚存300年的鸿沟难跃。。。
本该寂静的夜被一阵笛声打破了。
好象就在不远处，我遁着声源一路寻去，发现眼前有一抹微弱的光亮，闪闪烁烁，明灭不定。
有些犹豫，要不要往前走呢？想了好一会，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大约前进了100米，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悦耳的笛声从他看不见的正面流转出来，清晰地飘进了我的耳朵。
他的身旁，有一个和我一样的瓶子，里面是一只萤火虫。
我明白了刚才那抹幽暗的光从何而来。
眼前的那个背影缓缓回过身，眼神交接的一刹那，他显然愣了一下：“晚妍格格？怎么这么晚还跑出来？”
“晚妍给太子请安”
“免了，快起来，风这么大别着了凉，走，我送你回去”
“不敢劳驾太子，晚妍自己回去便可。”
胤礽似乎没有在意我的话，只是抓起身旁的瓶子，然后站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这么晚出来做什么？”
“恩，，，温恪公主想要我带回塞外的沙子给她玩儿”，第一次发现不用撒谎的感觉是多么美妙，胤礽淡淡地笑了几声，摆明了看不起小孩子之间的小把戏。
“那天，还真是谢谢妍妹妹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第一次发现其实有些古语还是蛮有用的。
胤礽又笑了几声，不过好象真诚多了。
“这个送给你，我想你大概会喜欢”胤礽递上那只只会制造一点可怜的光亮的萤火虫。
我在心底长吁了口气，比起胤禩的礼物，貌似这个更容易接受些。
萤火虫虽然不够亮，可是还是足够照出他的表情，那种淡淡的笑容，比任何一个阿哥都要华贵，只是，，，还夹杂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物质。
好多年以后，我终于读懂，那种物质是两个字：释然！
脚底下的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胤礽一直没有说话，似乎他的思绪已经飘飘荡荡去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历史上的他似乎评价很不好，说他有蛮横娇纵的性子，还有暴躁且息怒无常的脾气，他的才学在康熙众阿哥中也仅仅是一般而已，并没有因为太子这个身份而提高。不过这一些都不影响康熙对他的疼爱，从他出生起，他的一举一动就都落在康熙那双睿智的眼里。即使在十多年后一废太子的时候，康熙还是没有放弃，没有绝望，更不要说现在，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坏的胤礽。
我一手一个瓶子，右手里有着微弱的光亮，那是一只很小的虫子，发出的光是浅绿色的，周身还泛着一圈光晕。
“料想着你会喜欢”，胤礽低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的视线灼灼地停留在我手中的小东西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划出一抹淡笑。
“它没有多少耀眼的光芒，只是因着它是萤火虫，所以它必须发光。。。”
说完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嘴角的那一抹淡笑已被深沉所替代。
不觉已到了帐门口，胤礽又看了一眼我右手中的瓶子，然后发出一声低回的笑声，自嘲般地摇摇头道：“格格休息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一个念头从心底闪过。
“等一下！”
胤礽疑惑地转过身，看到我将装满沙子的瓶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举起那个散发着幽光的瓶子走到他的面前。
打开木塞，一把抓过他的手，将那只小小的虫子倒在他的手心。
它徘徊了一会，展开薄如蝉翼的翅膀，与他的指间翩然轻擦，划过凝重的夜空，成了繁星中不起眼的那一颗，平淡却又美丽。
胤礽看着翩然而去的光点，用一种新的眼神打量着我，慢慢从眼底生出一种光芒，飘忽而忧伤的光芒。他伸出手，轻轻地拍拍我的脑袋。。。。。
“谢谢！”
谢谢？又是谢谢，最近我都快成雷锋了。
胤礽的背影有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孤寂，华丽而忧伤的孤寂。。。
“我没有多少光亮，可是就因着我是太子，所以我必须发光，无论多么不堪”，这才是他的弦外之音，对吧？或许他的心里对于皇位并没有多么强烈的渴望，可是他从出身开始就身处最高层，那种凛冽的滋味只有他可以体会，高处不胜寒，他不可以跌落下来，因为会很疼。
回去的路程仿佛缩短了一般，不知不觉中，草原已经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野。
10月的塞外北风已肆虐起来，耳边充斥着凛冽的声响，我不由得缩了缩身体。康熙在一旁很是悠闲的喝着茶，一旁的胤礽正眉头紧锁着应对着他老爹交给他批阅的折子。与车外的萧瑟相比，里面倒是一副温暖和谐的气氛。
可我终究是个从小在江南温润的空气下长大的，不曾受过北地狂风如此猛烈的洗礼，如今又顶着个7岁女童的身体。。。
“啊嚏！”不合适宜的噪音，打破了和谐的气氛。
“小丫头该不是着了凉？”康熙抬起头关切地问了一句。
“恩，，，还行，啊嚏！”
“朕倒是疏忽了你，到了宫里，服几帖药，祛祛寒”
“谢皇，，，阿玛”，这个称谓真的有些别扭，特别是在我想打喷嚏的时候，我张了张嘴，鼻子痒了一下，却没有打出来，我伸手揉了揉鼻子。抬头对上胤礽似笑非笑的眼神，经过了昨天晚上的萤火虫事件以后，他对我特别和善，全然没有一点太子的架子。他勾了勾嘴角，轻轻地摇了下头，继续和那叠折子较劲起来。
“万岁爷，阿哥们请安来了”车帘外响起梁公公尖细的嗓音。
“进来吧”，康熙稍稍坐直了身子，只见门帘已经掀起了起来。
胤禔，胤祉，胤禛，胤禩鱼贯而入，马车内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显然有些不堪重负，吱嘎吱嘎地提出抗议。
胤禔一脸的平静，微笑着站着；胤祉仿佛很开心，眼角露出神采飞扬的笑意；胤禛还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不带一丝一毫的笑容。
缩在角落里的胤禩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栗色的眼眸灵活地转动着，所到之处，仿佛都瞬间生出一阵柔光。
“妍妹妹在想什么?莫非你又在可怜八哥了?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胤礻我义愤填膺的声音。。。
“以后不要再去管老八的事。”胤禛低回却又不容抗拒的声音。。。
两个声音就这么缠绕在一起，我的头传来一阵一阵地晕眩。
离他远点，离那个看起来孤寂又俊美的少年远一点，不要去管他的事，熟知结局的我当然明白这么做才是理智的，趋利避害本就是人的本能。况且对于我，这个300多年后穿越而来的灵魂来说，原就是属于那种自身难保的人。也许，我应该避开他的，，，突然开始鄙视自己。阿哥们请好安后，就离开了，卷起门帘时，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寒冷的风钻进了我的衣服里。。。
“啊嚏！”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萤火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