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索（清穿）》萧北烟

16、一缕茶烟透碧纱

　　自从秋猎的队伍离开皇宫以来，周围一直是冷冷清清，平平淡淡的。无论主子，抑或太监宫女，都过着悠闲又乏味的日子。
　　姑姑的身子渐渐好转了，脸上又恢复了原有的神采，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与我闲话家常，或是碰着天气好，也去找德妃和慧妃去花园里散步。
　　一直觉得，在这重重深宫的众女子中，姑姑真的是好命非凡，能有几个能如同她幸运？
　　多少红颜就这样锁在宫墙里，逐渐凋谢，自此至终，可能也没有能够见到康熙一面，更别说为他诞育子嗣了。现在才渐渐懂得，后宫的女子为何如此渴望孩子，细细想来，也只能有了孩子，才能有寄托，才不至于让自己过早地凋谢，过早地心死如灰。
　　要说姑姑的一生中最悲惨的事，恐怕就是胤礻兹的夭折了。
　　看得出，姑姑最疼这个孩子。胤祺从小养在太后身边，因此母子只间多多少少有些生疏，好在胤祺是个极孝顺的孩子，康熙也倍加赞赏，所以姑姑也就以他为荣。胤禟已经渐渐成长，不出几年，也会离开母亲，搬到乾东五所，和众阿哥们住在一起。在姑姑眼里，胤禟远没有胤祺那样出色，平常的调皮捣蛋也没少让她头疼，平时对他，也有些放纵之意。
　　可是胤礻兹的情况很不一样，他才是姑姑割舍不掉的牵挂。由于从小体弱多病，因此康熙特许姑姑亲自抚养，每每胤礻兹有个头疼脑热的，姑姑的心思就全扑在他的身上了。至于胤礻兹去世的年份，我记不大清了，恐怕也就这几年的光景了。
　　“妍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姑姑的一句话阻隔了我漫无边际的思绪。
　　回过神来，正欲回答，不料耳边想起小如甜甜的声音。
　　“娘娘，十一阿哥来请安啦！”，话刚落音，奶娘就带着胤礻兹进来了。这几日姑姑身子不爽，没敢与他接触，就怕自己的病气过给他。前前后后，母子俩倒也有个把月没见着面了。
　　“额娘，我好想你啊，昨儿个是儿子8岁的生辰，也没看到额娘。”胤礻兹的声音柔弱而甜腻，竟像个女孩一般。
　　姑姑怜爱地抚摸着他的头，眼中是满满的心疼。
　　大概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胤礻兹的脸色一直很黯淡，和其他生龙活虎的阿哥们形成强烈的对比。
　　“表妹，我们去园子里玩躲猫猫吧。”说着，就来拉我的手。
　　小手冰冰凉凉，柔弱无骨，一对大眼睛空洞而无神，像是勉强打起精神来一般。
　　“去吧，小心点，李嬷嬷，张嬷嬷，奶娘，都跟着。”
　　姑姑虽是答应了，却还是叫了一帮人跟着胤礻兹。

　　毕竟也快9月了，夏日的炎热已经不似前一阵猛烈，转而有些秋高气爽的舒畅。御花园的那一片开阔地，又长满了秋海棠。
　　“表妹，我先躲，你来抓哦！”，走了不少路，胤礻兹的脸上似是有点健康的红晕，笑容也显得灿烂了许多。
　　“好哦，我数到10，表哥一定要躲好，不许赖皮哦。”我一边往眼睛上蒙布条，一边朝他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开始数吧！”
　　“1。。2。。3。。4。。。。。”
　　我一边数一边伸出双手摸索，一路摸到的东西还真是让人汗颜。
　　一会是假山，一会是石头，还摸到一个拖着鞭子的脑袋以为是胤礻兹，却听到脑袋的主人吱吱唔唔地说：“奴。。。奴才是小顺子。”，一干太监，嬷嬷，宫女都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不一会儿，我摸到一个滑滑的不明物，以为是胤礻兹了，生怕他跑掉，便一把抱住，岂料，他们笑的更大声了。
　　“哎呀！格格，你抱着根柱子作甚？”。。。我晕！
　　继续摸索，这回换了个方向，也不知是去哪，总之嬷嬷宫女们的谈笑声越来越远了。
　　正想扯开布条探个究竟，岂料脚边的一块不明物横亘在前。接下来，我以一个优美的姿态，华丽丽地扑向大地的怀抱。
　　该死的石头！该死的地心引力！
　　耳边想起了张嬷嬷的惊呼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就在我做好思想准备和大地0距离接触时，却被一双手接了下来，伴随着一声“小心”以及一缕清幽的香气。

　　那双手帮我揭开了布条，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近乎完美的脸。
　　莫名的吸引力，让我瞬间没有思考的余地，只是傻傻得盯着她看。
　　那种美不似姑姑的柔媚婉转，也不似德妃的端庄典雅，更不似敏妃的风姿绰约，这是一种出尘的美。
　　乍一看，惊艳无比，下一刻，心中已安然无波。
　　一分柔美，二分清丽，三分抚媚，四分绝尘，构成了她的容颜。
　　就是她，那日在水一方的伊人，八阿哥的生母卫氏。
　　她也有着一双栗色的眼眸。
　　“奴才们给卫主子请安。”
　　“起来吧，”，她微微一笑，关切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
　　“格格还好吧！”，还未待我回答，便又说下去：“去年春天还说要来姨娘这品茶的，怕是贪玩忘了吧?”她温暖地笑着。
　　“呃。。。玩了大半日了，口干舌燥的，晚妍现在就想去姨娘那儿。”，我赶忙说道。
　　“我也去，我也去！”胤礻兹不知从哪跑了出来，满脸向往的神色。
　　“是十一阿哥啊，好！随我来吧。”
　　于是，她一手牵着我，一手拉着胤礻兹，往漪兰别院走去。
　　这里的风雅趣致就如我想象中一样。
　　屋里没有其他宫殿那样豪华，却透着温馨，墙上挂着一副画像，画像上是一个温和可人的女子，而线条的勾勒组合分明出自稚童之手。
　　“格格又不是第一次来，还四处打量呢？”也是，毕竟从前的晚妍肯定来过,看来诸多问题只好存着了。
　　“画像上的是姨娘吗？”，难得小十一和我心灵相通，反正他是第一次来，问问也合乎情理。
　　“是啊，胤禩8岁时画了送给我的。”，提到儿子，她的脸上笑意深了一层。
　　“八哥好厉害啊，我现在也8岁，可是还不会画画。”
　　“十一阿哥别急，以后慢慢学就是。”
　　我和胤礻兹这边摸摸，那边看看，她却已经开始茶道表演了。
　　只见小丫鬟端上一个紫砂壶，3个纯白色的玉杯，还有一个小碟子里装着一些花瓣和叶子。我拿起一片叶子闻了闻，一股清香袭来。
　　“是薄荷叶！”
　　“是啊，在壶中放入7朵桂花，5朵金银花，3片薄荷，就是一道怯热降暑的好方子，阿哥和格格们刚玩地满头大汗，喝这种茶正合适呢。”
　　说着，她娴熟地沏入第一壶茶，每个杯子里只倒入3分，随后打开盖子冷却片刻，又倒入4分后，才将茶杯递给我们。
　　深深吸一口气，顿觉心旷神怡，小小地缀上一口，味蕾充满着鲜香的滋味。
　　“喝这种茶，要配上这道点心才好！”
　　正说着，丫鬟又端上一盆碧绿色糕点，小小的，透明的，却散发着馥郁的甜香。
　　此情此景，我不禁想起容若的那句：“一缕茶烟透碧纱。”
　　连着好几杯茶下肚，点心也没少吃。一旁的胤礻兹难得这么好的胃口，竟然比我吃得还起劲。结果卫贵人干脆叫丫头多准备了一些，让我们带了回去。
　　“格格和阿哥若是得空，尽管来玩好了。”她的音色婉转动听，如笑容一般让人如沐春风。
　　走出门后，我回头望了一下，朝她挥挥手，她的笑容还是温柔无比。
　　看我的眼神里竟是几分宠溺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终于见到未来的婆婆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