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如永恒的夏日》谢楼南

14、第二期 最是人间留不住（5）

　　这周的第三次直播，除了上次增加的“杨伯伯”外，还增加了李靳饰演的角色出场，还有“颜昔”的师父老神医，以及“颜昔”前来寻亲的哥哥。

　　他们开会读剧本的时候，人也就多了起来。

　　李靳在业内地位卓然，他请来扮演“颜昔”哥哥“燕弘”的人，是另一位口碑影帝莫祁。

　　莫祁显然也是认识燕夕鹤的，到了后就笑着跟他打招呼：“哎哟，这不是我亲爱的弟弟吗？”

　　对于他的调侃，燕夕鹤也没生气，只是笑了笑：“我的好哥哥，你怎么才来？”

　　莫祁大声笑了起来：“燕……咳，颜昔老师果然放得开。”

　　既然来了嘉宾，那么在周一周二开完剧本围读会后，他们就在周三又增加了一天休闲放松的活动。

　　这天的活动是演员们离开酒店所在的独立岛屿，到附近的海岸鱼镇里，跟专业的渔民一起出海捕鱼，再一起前往鱼市贩卖今天的收获。

　　跟专业渔民一起出海，当然就没有周日的时候乘游艇出海钓鱼那么悠闲。

　　除了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前辈，他们四个青年人都换了节目组提供的专业渔民装备，跟渔民一起拉网撒网收拾地笼，这一天忙下来，确实收获满满，但也确实辛苦。

　　等上了岸，他们又帮着渔民一起整理鱼获和渔网，再到处送货。

　　这是莫祁进节目组后第一次和他们一起活动，李缨又和莫祁合作过，当然就免不了多跟“祁哥”互动多一些。

　　莫祁的风格又跟李靳和燕夕鹤不同，他原本就是出身不好吃过苦的人，又平和近人爱开玩笑。

　　他不但很快地和全节目组的人打成一片，连跟他们一起出海的渔民，都能快速跟他勾肩搭背，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拉网拉地笼又都是需要下力气的活儿，考虑到燕夕鹤身体不那么好，他们也就拦着没让他参与太多，不然等他晕了，他们还得紧急返航。

　　所以燕夕鹤也就当了快一天的壁花，直到他们处理完鱼获，拿着特地留下来的那些海货去渔民家里聚餐，他才总算能出点力。

　　李缨这一整天都在跟莫祁打打闹闹，这时候也总算注意到不怎么吭声的燕夕鹤。

　　燕夕鹤这时候正坐在厨房给他们煮海鲜粥，李缨看着他动作娴熟地将处理好的海鲜丢到锅里，略微有些好奇：“夕哥还经常做饭？”

　　燕夕鹤一边慢悠悠地搅着粥，一边看着她笑了笑：“你总算想起来我也来了？”

　　李缨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冷落他了，但她确实也没那么心虚，毕竟莫祁年纪跟她哥差不多，算是她的前辈，跟她合作那次也是演她的哥哥。

　　更何况莫祁也早就结婚了，夫妻恩爱还有两个孩子，他们之间压根也就不会有什么。

　　李缨这么想的时候，丝毫没意识到按照她跟燕夕鹤现在的“朋友关系”，她就算是跟一个同龄未婚的异性玩了一天，也一点都不用“心虚”。

　　李缨既然不心虚，就清清嗓子：“那怎么会，我一直有注意夕哥有没有身体不舒服，看你不怎么想说话，也就没敢烦你了。”

　　燕夕鹤还是笑看着她：“你又没来跟我说话，怎么知道我不想说话？”

　　李缨只能拉着他的衣角，撒娇想让他别再较真：“夕哥，是我疏忽你了，你别怪我嘛。”

　　燕夕鹤的眼里带笑，似乎终于放过她了，这才回答她的问题：“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经常自己做饭的……比去外面吃省钱一些。”

　　李缨再次震惊地看着他：“你在国外的时候没拿……”

　　她瞄了眼，看到有摄影机对着她和燕夕鹤，就把说辞改了下：“你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你家里没有负担你的生活费吗？”

　　燕夕鹤点了下头：“我爸妈本来就不赞同我去国外学表演，学费是我哥通过他的朋友帮我付的，生活费他就不敢再多给我，我只能省着点用。”

　　他说着就又笑了：“别说在国外的时候，就是回国后，他们也没少用切断我的经济来源，来威胁我不要再去演戏。”

　　李缨听得入神，忍不住感慨：“你哥对你真的很好……”

　　她想着又说：“你好喜欢表演，能扛住家人的压力做这么多努力。”

　　燕夕鹤挑了下眉，也说不上来是因为在镜头前，多少有点表演的性质，还是真心话：“我从小就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过了今天还有没有明天，所以我也习惯了做什么都全力以赴……免得留下遗憾。”

　　他嘴上说着，手上并没有停下，很快地把一锅粥比海鲜多的海鲜粥做好了，撒上了姜丝葱花，招呼大家过来吃饭。

　　李缨就守在锅边，当然分到了第一碗，她闻味道就有点食指大动，不顾烫嘴地吃了一勺后更是对燕夕鹤翘起大拇指：“夕哥可以啊，好好吃。”

　　燕夕鹤又笑着对她扬眉：“怎么？我是不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李缨被他的海鲜粥折服，连连赞同：“那简直是了，厉害极了！”

　　她答得太快，丝毫没有意识到燕夕鹤特地用这句话来问她，是有什么深意，只是觉得周围人的笑容好像突然都有点奇奇怪怪的。

　　在外面玩了一天后回来休息，到了周四、周五，他们又开始彩排和排练。

　　李缨憋了一肚子问题，到周五晚上，她终于忍不住，找了个都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遛到燕夕鹤的房间里。

　　燕夕鹤房间里还有人，那是燕亦行派来随节目组的医生，正在给他做例行的检查。

　　李缨站在旁边，看着医生撩起来他的衣服给他做检查，做完了把仪器带走，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

　　燕夕鹤倒是不介意，坐在沙发上一边系着扣子，一边笑看着她：“小缨，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边说边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

　　李缨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整理了下思绪，有些担心地开口：“夕哥，明天就要直播了，直播完，他们就要问我们问题了，到时候该怎么回答啊，我们也不能现场商量了。”

　　燕夕鹤笑着点了下头：“你的意思，是我们今晚再商量一下？”

　　李缨连连点头：“回答错了，下周第四期，可就是悲剧大结局了啊。”

　　燕夕鹤笑看着她，没去跟她一起担心，反而笑着说：“如果我们答对了，第四期是喜剧大结局，那就没有第五期了。”

　　李缨“啊”了声，好像确实是这样，按照节目组设置的流程，如果他们明天答对了问题，那么就会进入皆大欢喜的大团圆结局，然后……他们俩就算完成了任务，可以离开节目组回家了，当然就不会再有第五期。

　　现在燕夕鹤这么问她，李缨倒是有些犹豫了。

　　李缨沉默了，她认真思考了下：“夕哥的意思……那我们是答对还是答错呢？”

　　燕夕鹤不由笑了：“他们跟你打招呼了吗？说要你故意答错？”

　　李缨摇头：“我们总不能故意猜错，在全国观众的面前作假吧。”

　　燕夕鹤笑了起来：“他们也没要求我们在观众面前作假啊，我觉得我们努力作答就可以了。”

　　李缨有些犹豫：“他们给的片酬挺高的，所以梁楠都是按照至少八期的时间帮我预留的档期……如果只拍了四期就能离开，还有些良心不安的。”

　　燕夕鹤听着就笑了起来：“你放心，我觉得我们没那么容易脱身。”

　　李缨也纠结的皱起了眉：“是啊，明天剧本的内容我们也都排练熟悉了……我实在想不到他们想问什么问题，还有我们应该怎么回答。”

　　燕夕鹤微微笑了，他反而问起了李缨：“你急着离开节目组吗？”

　　李缨摇头：“这倒也不会，本来就打算至少在这里拍两个周期，也就是八周的时间……更何况在这里跟夕哥相处也挺愉快。”

　　燕夕鹤也笑了起来：“行，谢谢你的夸奖……那我觉得你不用烦恼。”

　　李缨看着他：“夕哥这是怎么说？”

　　燕夕鹤叹了口气，还是带着笑意：“你看他们像是愿意拍四期就放我们走的？你放心，我觉得明天的问题，大概我们十有八九是蒙不对的。”

　　李缨惊讶了：“唉？夕哥也没线索吗？我还想问问你的主意，跟你讨论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

　　燕夕鹤笑着摇了下头：“你问我，我明天的戏份，基本都是躺在床上演的，我还没你的视角开阔。”

　　他说完看李缨的神色还是十分苦恼，就笑着开导她：“没事，明天我交给你来猜，你只用顺着你的直觉去猜就可以了，错了也没关系。”

　　李缨看着他犹豫再三，还是说：“我不怕答错，我也做好了明天会猜错多拍四周的准备，我只是……”

　　她停顿了下，还是嘟囔着说了：“他们说猜错了大悲剧结局，就会有人死……也就是戏里那个‘颜昔’会死。”

　　燕夕鹤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原来你是担心‘颜昔’会死。”

　　李缨这时总算明白，他早就猜出来自己是担心这个，不但明知故问，还跟着她东拉西扯，绕了个大圈子。

　　她顿时有些生气：“那是你演的角色啊，还也叫‘颜昔’，你都不想活下去吗？”

　　燕夕鹤抿着唇笑了起来：“我当然想活着……”

　　他看她脸色更差，也不敢再逗她，点了下头：“好，好，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了，不过我真的也猜不到。”

　　李缨被他逗了一阵子，现在都有些不相信他的话了，审视地看着他：“你真的猜不到？”

　　燕夕鹤看自己玩过了，也只能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点头：“我确实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李缨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她抬起手拉着他的衣袖，低下头说：“夕哥，我……我不想让那个‘颜昔’死去……他……”

　　她说着，觉得自己有了点鼻音，清了下嗓子才又接着说：“他那一生太苦了，这才刚有点希望，如果就这样熄灭了，也太令人难过了。”

　　燕夕鹤一直没说话，等到李缨以为他会嘲笑自己“太入戏”的时候，他抬起手来轻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肩上轻拍了拍，轻声说：“没事的。”

　　李缨能感觉到他怀抱中淡淡的清爽味道，还有他并不高的体温，她犹豫了下，还是顺从自己的软弱，把头靠在了他的肩头。

　　只是这样抱一抱的话，朋友也可以的，反正之前拍戏的时候也抱过了，李缨这样想着，就抬起手环抱住了他的腰。

　　他们也没有抱太久，等到她的情绪稍微好一些，燕夕鹤就放开了她，笑着对她说：“小缨，没事的，一切顺其自然吧，也许明天我们真的能答对。”

　　李缨只能点头，她的眼睛有些红，刚才也趁机在他肩上蹭掉了几滴眼泪。

　　她最后还是没打扰他太久，很快就告别回了自己的房间，也许一切真要等明天再说了，她只能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