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悍匪小师妹》寻归鹿

7、丹卿师姐

　　左殿巍峨气派的门庭前，两只石狮子像是护卫般一左一右刚正不阿。

　　樊悟驻足，面向敞开的朱红色大门，满脸恭敬，说：“这便是师父的道所，师父此刻应当在里面，切记见了面不要再直呼师父名讳，那是大不敬。”

　　容绒朝着门内东张西望，视线被庭院内的造景山水挡住，一只白鹤从天边飞来，停在假山之上。容绒被这一幕吸引，也不知有没有将樊悟的嘱咐听进去。

　　樊悟领着容绒绕过山水，穿过庭院，来到司徒兴所在的房门外。尚未上山叩响大门，便听里面传来司徒兴的声音：“进来罢。”

　　话音刚落，两扇褐色木门便一左一右滑开了。打开的一瞬间，假山上的白鹤被惊动，展翅高飞，在屋顶盘旋了几圈后，方往远处自在飞去。

　　樊悟领着容绒，踏过台阶，走入殿内。殿内宽敞明亮，长明灯在风中摇曳，檀香味萦绕鼻尖，教人心旷神怡。

　　司徒兴盘腿坐在殿中央，身后一扇圆窗里透过白光，撒在他身上，多了几分神秘，少了几分宋究所言凶恶。

　　那檀香便燃在窗前，升起缕缕青烟。

　　樊悟行至司徒兴面前参拜，容绒却还在四下打量，嗅着鼻子狠狠吸了一口好闻的檀香。樊悟悄悄拉了拉容绒，后者这才慢悠悠地朝司徒兴行了一礼。

　　司徒兴仍旧保持打坐的姿势，不曾睁眼，亦不曾说话。

　　樊悟心怀敬意，道：“师父，方才我在外面遇见容绒师妹，他说您在翎阳城收的她。”

　　好半晌，司徒兴才不急不缓地吐出两个字：“正是。”

　　容绒倒不似樊悟那般小心翼翼，仿佛无论到何处，她都能自由自在，不曾有陌生之感。

　　“师父，您把我扔给花寄那个冰块脸，我险些被他从云端丢下来，吓死我了。”

　　“花司落不会那般不知轻重。”司徒兴幽幽道，不曾睁眼看容绒。

　　容绒不置可否，径直走到司徒兴面前，樊悟甚至来不及阻止，她便已经在司徒兴面前蹲了下来。

　　樊悟急得在一边疯狂暗示容绒，眼睛都快眨瞎了。整个左殿的人都忘不了司徒兴整起人来的手段，什么抄写门规五百遍，都算是小儿科。小师妹这般不知尊卑，不懂礼数，便是师父着重训导的对象。

　　小师妹完蛋了！

　　容绒却不察樊悟的紧张，“师父，您坐在这儿做什么呢？不难受么？”

　　樊悟惊出一身冷汗，忙用责备的语气说道：“师父在打坐吸收天地灵气，你赶紧过来，不可打搅师父！”

　　“这样坐着就能吸收天地灵气了吗？”

　　说着，容绒像模像样地学着司徒兴的姿势，盘膝坐在了司徒兴旁边。

　　樊悟真恨不得赶紧把她拖走，“你在师父这种大能面前，是吸收不了天地灵气的，师妹听话，莫要胡闹。”

　　司徒兴却并未生气，大抵因为容绒新来，不知者无罪，樊悟如此想。

　　司徒兴道：“这打坐需要诀窍，你尚未开始修习，打坐也无用。”

　　几个呼吸后，始终微闭双眼的司徒兴猛地睁开了眼，眼睁睁看着本该进入他体内的灵气全都跑到容绒体内去了。

　　司徒兴：“……”

　　樊悟：“……”

　　容绒一脸单纯，不解地问：“怎么了？干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樊悟盯着司徒兴不敢说话，司徒兴大抵是惊住了。他早知容绒资质好，但却不知已经好到逆天的程度了。

　　好半晌，司徒兴压住内心的情绪，才对樊悟道：“你先领她去住下，明日再带她办理入门手续。”

　　樊悟得令，如蒙大赦，带着容绒赶忙走了，那脚步之快，深怕再晚一会儿，就会被司徒兴罚抄五百遍门规。

　　方才的异状，大抵是某处出了问题，总归不会是容绒能在师父面前抢过灵气。

　　在前往住处的路上，为了打发时间，樊悟与容绒讲了许多关于五界殿之事。

　　五界殿分为人殿、妖殿和鬼殿，这点容绒已然知晓。除此之外，每个殿还分内门和外门。

　　所谓内门，便是殿主或各大长老亲收之徒，比如容绒和樊悟是人殿左长老的弟子，便属于内门弟子。

　　而外门弟子，则身份较为复杂。他们或是内门弟子收的徒弟；或是资质平庸之辈，无资格拜入内门，只挂了个五界殿弟子的名头；又或是犯了错被贬的弟子。

　　这当中存在一个很明显的鄙视链——内门弟子之徒鄙视资质差的，资质差的又鄙视犯过错的。

　　外门比内门复杂许多，人员数量也比内门弟子多上数倍。每年都有无数人争相想进内门，但成功率极低。

　　五界殿选徒除了通过三年一度的公开收徒比赛，便是殿主或长老破格亲自选拔。像容绒这样被人殿左长老选中带回来的，除了运气极好之外，资质也必定极高。

　　至于五界殿上尊伯褚，神龙见首不见尾，照理说是不会收徒的，却有一人例外。

　　提及此人，樊悟不由得啧啧称奇，脸上满是赞赏之色，述说起他的生平可谓口若悬河，如数家珍。

　　他就是花寄。

　　樊悟说，花寄是被上尊伯褚捡回来的。二十年前的一天，上尊偶然路过一片花海，听闻有婴孩啼哭，循声而去，在其中发现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男婴。

　　伯褚见男婴印堂有灵光闪烁，便将他带回了五界殿，并且破例收为徒弟。男婴无名无姓，伯褚便为他取名花寄，于花中出现，便是百花之主寄养在人间的孩子，愿他一生平安。

　　花寄的一生很简单，二十年来一直在五界殿修炼，偶尔外出历练，便是他能展示给世人的所有经历了。

　　花寄资质很高，至少是这五界殿从未见过的高度。加之他潜心修炼，如今修为在五界殿所有弟子中，当属第一。甚至有人预测，花寄在十年之内必定渡劫成仙。

　　于是乎，众多弟子都将这位五界殿首席弟子当成了偶像，像樊悟这般提起来便滔滔不绝的不在少数。

　　“花师兄什么都好，就是话少人冷。他鲜少出主殿，一门心思只想修道。”樊悟有些惋惜地说道。

　　容绒赞同道：“确实冷，而且还以怨报德！”

　　“你见过他？”

　　“在翎阳时见过。花寄这种性子，很容易得罪人吧？”

　　樊悟点了点头，说：“确实有很多心高气傲的师兄弟们不喜欢他，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人家花师兄根本不理他们。”

　　容绒闷着头思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樊悟又道：“你以后就是这人殿左长老座下第八十八名弟子了，小师妹，以后可要认真修炼才是。”

　　“那是自然。”容绒笑道，“不过有件事我不是很明白。既然叫做五界殿，为何只有人鬼妖三殿呢？还有不是一共有六界吗？”

　　樊悟道：“仙神二界自然不能在这凡间设殿，只能被我等凡人尊崇。至于还有一界，没办法，谁叫魔界魔性不改呢？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修道者肩负着铲奸除恶除魔的重任。不过你也别怕，以后师兄保护你。”

　　容绒灿烂一笑，道：“谢谢师兄。”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人殿女弟子的居处——玉雅轩。

　　樊悟道：“男弟子不可进入女弟子的居处，小师妹，我就不陪你进去了。明日辰时一刻，我来此地接你前去登记。”

　　“好的，有劳师兄了。”容绒甜甜道谢。

　　樊悟将容绒交给玉雅轩的一名管事，又细心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去。

　　管事师姐将容绒带到一间房外，说了几点注意事项便离去了。

　　甫一进门，容绒便从乾坤袋里掏出了好些东西，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末了，她还掏出一个球来，随意丢在了地上。

　　她吃了好些糕点，直到打了个嗝，这才停下。她看了看桌子上临走时母后给她准备的吃食，忽然有些难过，心想以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吃到这些美食。

　　但这悲凉持续了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她便一扫阴霾，乐呵呵地在屋子里摆设她从明月阁带来的物品。

　　各种款式的衣服，放进衣柜；珠宝饰品，放在梳妆台；花瓶，摆在木架上；茶具，放在桌子上……

　　她这一走，明月阁跟遭了贼没什么区别了。小芽要守的，都是些她攒起来的破烂玩意儿，比如去年秋天她在御花园里捡的一片叶子，又比如她在荷花池边捡的一块像小鸡的鹅卵石……

　　等将屋子摆满了之后，容绒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她累出一身汗，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浴桶，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小芽”。

　　无人回应，容绒反应过来，也没显得多不适应，提着木桶便出门了。

　　临出门前，容绒看了看滚到角落的阿鬼，去将他放了出来，只是他脖子上还套着捕邪网，虽然可以现身，却无法脱身。

　　容绒拉着绳子一端，打算去打水的时候，顺便也让她的宠物出去吸收一下天地灵气。宋究说过，不这样的话阿鬼会死掉的。鬼再死掉，就是灰飞烟灭了。

　　门外院子里，此刻有个人正在擦拭着一柄森寒的剑。那是个面容极美的女子，脸上神色冷峻，不由让容绒想到了裴屿的大姐，大祁唯一一位女将军。

　　容绒不自觉地拉着阿鬼、提着桶朝那女子走去，女子显然也发现了她，但却并未转头看她。

　　“哇，好漂亮的剑！”容绒两眼放光地赞赏道。

　　女子这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容绒，眼底神色有些复杂。片刻后，她说：“我从来没听说过用漂亮来形容一把剑。”

　　容绒笑盈盈地说：“可是真的很漂亮，我做梦都想有一把哩！这位师姐，你的剑跟你的人一样美。”

　　女子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容绒将女子的眼神定义为对她的好奇，便兀自介绍道：“我是新来的，我叫容绒，这是我的宠物阿鬼。”

　　“你收鬼为宠物？”

　　“是啊，我亲自抓的，厉害吧？”容绒像是在炫宝。

　　女子无语。

　　“师姐叫什么名字啊？”

　　“简丹卿。”

　　“真好听，不像我，左右就是一个容字。”

　　简丹卿不语。

　　容绒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递给简丹卿，并说：“师姐，你擦剑的手帕坏掉了，我这条是新的，送给师姐。”

　　简丹卿不接，容绒便将手帕硬塞进了她手里。

　　简丹卿有些意外地看着手中的帕子，再抬头时，容绒已经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是个有趣的丫头。

　　简丹卿将剑收回掌心，往容绒离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