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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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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橡树的合作因为学姐的帮忙进展得很顺利。
因为需要对接的内容很多,这几天都在连轴加班的人直到结束第一阶段的任务,才有时间查新世界的消息。
看完新闻之后,双手撑着脑袋半晌,才起身,去接水。
实习生提醒她水满弄到戒指上了,回过神的人立刻关了饮水机,就听到其他人在说,之前抓到逃犯的公检法人员正式提起诉讼,过几天就要开庭了。
指腹快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却只是简单地擦了擦。
同事端着杯子:“听说还不止最近这几起,警方怀疑是团队作案,不知道公司会不会出通知。”
“啊这,应该会吧,团队作案,这要是出什么事了不是得闹得人心惶惶了。”
“要不怎么说平安健康就最好了呢,前段时间群里不是还有什么外派报名吗,我看这下报的人估计不少。”
盛柠没参与讨论,收到主管的消息,刚想回复,就接到电话:“辛院长?”
她道:“我有时间,您说。”
请了一下午假的人坐出租到了市内的第三人民医院。
陪着辛院长看完医生后,暂时扶着她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坐下了。
头发夹杂着银白的老人家语气里满是歉疚歉疚:“麻烦你了。”
“您别这么说,”盛柠对于这位几乎将所有心血都花在了孤儿院那些孩子身上的老院长很敬重,“医生不是说结果还没出来吗?您也别太担心了。”
辛院长只是摇了摇头。
她知道,就算这次检查结果是良性,她这身体也撑不下去了,现在她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就是孤儿院的那些孩子,所以才打了这个电话,想问问盛柠,欢颜那边的进展。
盛柠负责的项目并不包括前段时间的助孤公益,对项目进展也不了解的人,只能安慰辛院长会有效果的。
辛院长却误以为项目快完成了:“有进展就好。”
盛柠手指微顿,还是没有解释。
辛院长气色好了些,忍不住握着盛柠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接到电话,才咳嗽几声,说她必须回去了。
盛柠想送她回去,被拒绝了。
“他们看到你,肯定又得缠着你给他们讲故事,你来得够多了,有时间,好好休息休息,把自己的生活过好,”辛院长拍拍她的手,“不用送了。”
盛柠只能目送她离开医院,拿着手机想打电话问问同事,助孤那边的情况如何,就看到熟悉的车牌。
程恕推开门:“来了怎么也说一声?”
站在窗前的男人转身,一袭剪裁得当的西装勾勒出挺拔利落的身形。
他的眉眼本来就极为冷冽,视线刚落在程恕身上,进门的人眉心就是一跳。
程恕下意识把门一关:“怎么了?检测结果不对劲?”
“没有,”陆知寒收回视线,语气听不出喜怒,“一切正常。”
“你这可不像是一切正常的样子,”走到桌前翻了翻散落的检测报告,仔仔细细看了的人抬头,“的确没什么问题,所以,你来找我的理由是?”
低传染性,低风险,最可能的传播方式就是血液传播,也能在日常生活中避免。
国内国外也都还没有治愈者传播给未感染者的先例,他不知道陆知寒在在意什么。
陆知寒却把文件放在桌上,语气异常冷静:“我在Y国,看到了很多更严重的感染患者。”
程恕就是医生,还在Y国留学过:“你确定是这种病菌的单一感染者吗?说不定是几种疾病交叉感染,反正你们去的地方绝对不可能这么严重......”
他没看那些文件:“你在担心什么?”
陆知寒没有回答,程恕只能随手拿了一份翻着看。
突兀的手机提示音打破一室寂静。
认识陆知寒的人很多,知道陆知寒联系方式的人却很少,程恕翻着文件,头也没抬:“你家那位?”
陆知寒没看是谁,直接挂断了。
铃声却再度响起来,这回他直接关了机,只是微微松了手,轻薄的手机就这样直直地落在了台面上,发出略有些低沉的一声响。
程恕“啧”了一声。
“你要是嫌烦,直接让叶执给你换个号码不就得了,”因为听到手机声响,按掉了电话的盛柠走到门边,就听见程恕道,“反正你也懒得应付,还留着号码让她烦你,真是何苦来哉。”
似乎是被扰了闲暇的人嗓音沉缓:“置之不理,未免显得我过于薄情。”
程恕刚想说话,门口就响起了护士的问询声:“盛小姐?”
“您怎么不进去?程医生不在里面吗?”
反应过来的程恕立刻合上文件起身,没去看门外,而是转头去看陆知寒。
坐着的人本来在看文件,听到声音,表情也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抬眸。
程恕觉得有点头疼,盛柠一顿,还是在打开的门前解释了两句:“我陪辛院长来复诊,刚好看到叶执在楼下。”
她看向陆知寒:“你们结束了吗?”
护士是来提醒程恕该出诊了的,预约时间快到了,穿上白大褂的程恕只能举起双手:“我当时说话的时候真的没过脑。”
陆知寒没说话,只是淡漠地瞥了他一眼。
程恕摸不准他这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陆知寒却已经从他身边走出去。
楼下的盛柠看着停车场外互相搀扶过路的病人,还有匆忙赶去病房的家属,忽然想起她和陆知寒的朋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说是第一次见面,其实不太准确。
她对陆知寒的情况不太了解,对他的朋友更是知之甚少,那次还是因为醉酒的室友实在是太难哄了,才在求助的过程中看到了程恕,和他身边的陆知寒。
握着酒杯的程恕,在微暗的光线下,侧头和身边的陆知寒说着什么。
而五官出色的人只是放下酒杯,程恕就不再说了。
在明暗交界处,眉眼极为出挑的人,神情因为略有些沉的光线带上几分分辨不清的置身事外来。
还想喊他的盛柠,要出口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坐着的人却似乎是注意到她的注视,抬眸向她看来。
那一瞬间,相隔的十几米距离里,一切都如潮水般褪去,只有头顶的波光轻轻晃动着,仿佛打碎了收纳了一室,根本触碰不到的凉薄月光。
那是她第一次直观地感觉到,原来他不止是学校里那个,会帮她翻译专业书籍,处理起任何事情来都游刃有余的法学院传奇。
还是眼前这个,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所有人都噤声,清冷淡漠的陆知寒。
盛柠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陆知寒却放下了酒杯。
他拿了程恕的车钥匙,送她回家。
看到他喝酒的人有些结巴:“喝酒不能开车。”
修长而漂亮的骨节搭在方向盘上的人看了她一会儿,收回视线的瞬间,精致的眉眼在夜色里晕成水墨画,声音如大提琴一般:“没喝。杯里装的是水。”
她找到了原来的陆知寒还在的实感,心底微松,忍不住问他:“刚刚那是你朋友吗?”
她想起程恕的表情:“我们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程恕本来是打算找代驾的,结果陆知寒只是看向他,程恕表情就跟哑巴吃了黄连一样,直接把钥匙给了陆知寒。
盛柠还以为那车是陆知寒的。
开车的人只是道:“不会,他有地方住。”
盛柠小声:“我是想说,我第一次见到你朋友,就这样......会不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陆知寒没有看她,只是握着方向盘:“没关系。”
到了红灯停车,他才侧眸:“你不需要在意他们的看法。”
那个时候盛柠以为陆知寒的意思是,因为他喜欢她,所以她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看法。
他对她的纵容,足以抵消这些看法带来的影响。
她沉浸在这些偏爱里,从没觉得委屈。
直到他们开始谈论她的身世,谈论她是孤儿,她的成长经历,她才恍然明白。
不需要被在意的,从始至终都不是那些她以为的玩笑,而是她罢了。
叶执已经拉开了车门。
盛柠上车,身边的陆知寒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他很少在车上处理工作,盛柠却没有要等他处理完的意思,默不作声地系上安全带。
注意到她视线的人没有立刻转头,而是等告诉叶执可以开车之后,才嗓音平缓地开口:“刚刚的话不是在说你。”
盛柠不知道她该不该在意:“你看到我发的消息了吗?”
陆知寒微顿。
她听见他道:“没有。”
处理文件的人语气如常:“消息太多,屏蔽了。”
盛柠没开口,陆知寒却接着道:
“SQ最近几个项目的工程量很大,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叶执。”
盛柠听出这背后的潜台词:我很忙,不要闹。
已经打好了腹稿的人顿住,明明习惯了他这样回答,手指却还是收紧了些。
车内一片寂静,已经驶入隧道的叶执抬手关闭了车窗。
没有了风声的车内更加寂静,看起来,更像是不懂事的她在单方面无理取闹了。
陆知寒在给翻开的文件签字。
看到上面熟悉的公司名的盛柠捏紧手指,在车内恢复明亮的瞬间,哑声开口:“那你现在有时间吗?是工作上的事。”
她看着他,语气听上去很正常:“我有事想问你。”
陆知寒阖上了文件:“你说。”
交织的光影在车辆两边淡去,如同水纹般转眼就消失不见。
“SQ筹建的对孤儿进行援助的星火基金会进展得顺不顺利,”盛柠听见自己道,“今年有可能顺利完成组建,开始为残疾孤儿募集救援资金吗?”
车内再次陷入寂静。
隧道的明暗在后排座椅上变换,盛柠视线里陆知寒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表情尤其。
车内良久的沉默让盛柠掌心有了汗。
“基金会的筹建工作在立项之后就已经交由SQ的独立部门办理,其他人,包括我,对此也并不清楚,”眉眼冷峻的人终于开口,笔尖迅速地在文件上签字,“你应该去问相关人员。”
和辛院长得到的回答并没有什么不同。
车里明明没有风,盛柠却觉得发丝都在风中散开,她的声音也是。
因为这变得模糊不清的声音,跌跌撞撞地摔在陆知寒耳畔:“那新世界呢?”
她问:“SQ和新世界合作的事,你也不知情吗?”
车辆再度驶入吞噬光线的隧道。
正在签字的陆知寒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