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女的奋斗日常》落雁沉鱼

6、田秀娥的心机

　　但见儿子得了这半天假，田秀娥眼睛一转又打起了其它主意。

　　“坤儿啊，既然你下午也没事干，那你就去前面坊子里找春桃聊聊天呗，你们两个差不多的年纪，想来也应该会有话题可聊，这小姑娘家家的也就喜欢个甜言蜜语……啪！”

　　田秀娥这边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儿子怒气冲冲的猛拍一下桌子，满脸的气急败坏；

　　“娘，你还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我和那宋春桃压根就不可能，就看她长得清汤寡水就不说了，她还三棍子都闷不出一个屁来，我这边跟她讲话，她那边半天都不带吭一声的，我就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是实在没看出来你究竟相中她哪里了！！你就不能扭脸看看静玉吗！静玉才是做儿媳妇的好人选啊，模样长的漂亮，性格也是温温柔柔又善解人意的，那我赵玉坤找媳妇肯定得找这样的呀，就她宋春桃那样的闷葫芦又哪里配得上我！！！”

　　赵玉坤也是真的愤怒了，他就真的想不明白，他娘的眼光究竟是怎么了？这几个月的时间，那是动不动就给他提宋春桃这样，宋春桃那样，宋春桃能干，宋春桃聪明，反正就是宋春桃千好万好，恨不得自己明儿个就讨了她来做媳妇才好，而自己喜欢的姑娘呢，他娘一点都看不出人家的优点不说，还非得挑一大堆毛病来，真是天天气死他了！！！

　　田秀娥顿时一口气梗在胸口，差点没给憋过气去。

　　这混小子天天真的是要气死她了！！还模样长得漂亮？温柔善解人意？她呸，明明就是个小娼妇，小小年纪就这样胡乱勾引男人，又哪里来的善解人意，分明就是跟她亲娘学的曲意奉迎！！！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是个什么东西，就敢这样糊弄她儿子，难不成她个暗娼的女儿还想嫁进他们老赵家吗？

　　呸，提起来她都嫌脏的腌臊玩意儿。

　　田秀娥被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的手指指着儿子也是抖个不停；

　　“你……你可知道那丫头究竟是个什么路数！你又可知她亲娘究竟是做什么的！你个浑小子，娘以前看你年纪小，也没跟你讲过这些事情！你……你真是要气死你娘啊！”

　　田秀娥这边被气得不行，那边赵玉坤却是脖子一梗，连看都不看他亲娘一眼，语气也是格外的理直气壮；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静玉都跟我讲过了，她什么都没有瞒我的，她父亲早死，母亲又早年守寡，家贫无以为继，所以她娘才会干出这些事情来，而现在静玉和她弟弟都长大了，苏婶子已经答应静玉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田秀娥听的简直目瞪口呆，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曾经的教儿子方式了，她真的不愿相信自个儿子居然会被那小娼妇这样三言两语的就糊弄住！！

　　以后不做了？可笑！谁会在意她以后还做不做啊，反正他们一家子的名声都已经烂透了，一个暗娼母亲，一个天天和暗娼母亲待在一块的13岁女儿，还有一个被自己母亲用皮肉养大的10岁儿子，就这样的一家子，那真是想想都令她反胃，恨不得反口一唾沫吐在人脸上才好！！！

　　拥有这样脏污名声的小姑娘，就别说是他们赵家这样的门户了，就是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苦人家，还恐怕得嫌脏呢！

　　田秀娥气的想咆哮，想怒吼，甚至想反手打自个儿脑子不清醒的儿子一巴掌来醒醒脑，但瞧着自个这从小宝贝的儿子那一脸倔强委屈的表情，田秀娥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罢了罢了，不过是个有些手段的漂亮小姑娘罢了，儿子现在年龄还小，也许只是图新鲜玩玩罢了，过几年真到十七八岁要成婚的时候，也许这种心思就没有了，自己又何苦做那恶毒长辈，倒是白白离间了和儿子的母子情分。

　　只是真可惜了宋春桃那小丫头了，这几个月田秀娥可是看得分明，那丫头当真是个有本事的厉害人物呢，就这一年的时间里，不管坊里的活计再忙，账务再多，那小丫头记账就从来没有错过一文钱，就连自家婆婆那般难缠的人物，都能被她给哄得服服帖帖的，就这样的小姑娘，又岂能是儿子口中所说的半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闷葫芦！！

　　若她田秀娥的儿媳妇是个这般厉害，又讨得婆婆欢心的小辈儿，那自己这房的胜算恐怕又能增大了不少！

　　唉，终究是没这个缘分！！

　　田秀娥就站在那里静静看了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小子一会儿，这才叹了一口气，似是终于无奈的妥协了；

　　“唉，好吧，好吧，我原本也是想着春桃是个不错肯干的小丫头，若你能和她成了夫妻，倒也是一个极好的婚事，但你也大了，我这做娘的也没办法控制你的喜好，你既是喜欢那苏家小丫头，那为娘的也不反对了，只是你们现在年龄还小，你这混小子可万万不能似你二叔那般，做出让咱家蒙羞的事情来，你们两人就先好好相处，等到你十六七岁的时候，我就为你们两个好好操办一场婚事，风风光光，八抬大轿，可万万不能让别人耻笑咱们老赵家没规没矩！！”

　　田秀娥将心里的厌恶狠狠压下，口中的语气却说的轻描淡写，但这样的话落在赵玉坤耳中，却无异于是个天大的惊喜。

　　只见他猛的一扭头，瞪着那双肖似田秀娥本人的眼睛，活像不认识自己亲娘了。

　　“娘……娘你这什么意思？你是说真的呀！天哪！天哪！娘你居然变得这么善解人意，天哪！娘，娘，娘你真是太好了吧娘！！”

　　赵玉坤激动的在原地都快蹦起来了，他嘴里一连喊了好几声娘，甚至光蹦着还不算兴奋，竟然还抱住自己亲娘的腰狠狠的转了一圈，这才自个儿一个人兴奋的嘿嘿傻笑。

　　田秀娥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自从儿子渐渐大了起来，已经好久不曾和她这般亲近过了，果然自己的这个法子是没错的，她才不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呢，她就是要做那贴心贴肺的好娘亲，好几年的光阴呢，她还真就不信他们俩的感情能够保持那么久！

　　呵，小娘皮！和我斗，你可还嫩着呢！

　　……

　　田秀娥和儿子的斗智斗勇宋春桃不知道，当然可能就算是知道，她也不会有什么兴趣。

　　这样假装忙碌了大半天，宋春桃也有些累了，她放下账本和毛笔长长伸了个大懒腰，又活动了一下身上的筋骨，这才拿起自己已经空了的杯子去往后院厨房倒茶。

　　坊里现在给员工定的规矩倒是不算苛刻，毕竟也不是当初的按时辰计工钱，上面也就不那么拘着大家必须争分夺秒了，这有些员工累了饿了的，也都能站起来舒缓一下筋骨，或者是吃点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小糕点垫肚子……

　　只要不是太过分，像这些小事赵婆子也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宋春桃遛遛哒哒的掂着杯子到厨房倒了一杯热茶，茶水滚烫，她不敢捏着杯身，便就用手捏着瓶盖，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不得不说，赵婆子虽然在其它方面小气巴拉，可在这一点上却格外通情达理——

　　自从天气开始变冷，那后院厨房就多加了一个烧煤的小炉子，炉子上面搁着一个装满水的热水壶，谁来接茶水把水倒空了，谁就自己再添点儿，继续放到炉子上烧着，以确保坊里的工人们都能随时喝到热开水。

　　宋春桃在心里为赵婆子的巧心思点了个大赞！

　　很快时间就到了中午，彩云布坊这里是不管饭的，所有工人大中午都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在这个时间里，大家可以回去自己做顿饭或是路上买点吃，然后再回家睡一个舒舒服服的午觉，待下午到时辰了再来上工。

　　一一当然能这样做的，都住的必须要离这里很近，就比如宋春桃这样的，她租住的大杂院就离这间布坊只有20分钟左右的脚程，若是她脚步赶得再紧一点，那差不多15分钟也就可以了。

　　但在这些织布坊工人里，还真不是所有人都能住得那么近的。

　　彩云织布坊这个地界，虽然不算是个繁华的闹市区，但也绝对不算偏僻，所以能在这周围租房子的，那租金每月少说也得150文往上走。

　　并不是所有人都舍得掏这个租金的。

　　宋春桃在低头收拾账本之时，眼神隐晦的往后瞅了一眼。

　　果不其然，还是这两个女人，她们压根就没打算走出布坊大门。

　　前面织位上的工人基本上都走的差不多了，所以也就显得留在座位上的两个女人格外明显。

　　这两个留在位置上的女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年纪，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虽是年纪不同，样貌不同，但面色却都是如出一辙的疲惫沧桑。

　　这两个女人都是这个月新进布坊的，虽然手脚都还算麻利，可织布进度就是赶不上其她工人。

　　宋春桃她好歹也在这里待了一年，虽是以前没有接触过织布这个行业，但就这一年的时间她天天看，天天看，看久了到底也算是懂点里面的门道了。

　　这两个女人以前应是用的最老式的那种织布机子，这老式织布机用习惯了，所以才会在接触到这种更简单便捷的织布机时，手上的动作跟不上脑子，所以速度才会生生慢了下来。

　　其实这点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在现如今这个时代，它又没有21世纪的那种机器织布，这个时候人们身上所穿的衣服，床上所铺的被盖，那可都是妇人们一针一线的踩机子织成的。

　　现如今的乡下，多的是那些农户人家倾尽全家之力买上一台老式织布机，然后再让家里女眷轮换不停歇的换班织布，这等情况可以说是非常普遍的。

　　这织布机子体型庞大且价格昂贵，似是彩云织布坊这里的机子，一台价格普遍都在四五十两左右，虽然价格昂贵，但它却可以织出精密的细软棉布来。

　　而那种最老式的织布机却是只需要二十多两，它能织出来的也就是最最简单的粗布罢了，而粗布在市面上的价格，那可比细棉布要生生低了三倍呢。

　　虽说老式织布机无论是价格，体型，还是织布体验都比不上新式织布机，但在乡下大部分的家庭里面，他们所买的还真就是老式织布机，毕竟呐，人不能只盯着物件所创造的利益来看，那眼睛也得往前面往成本那里瞅瞅啊！

　　二十多两银子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在以务农为生的农家里，这可以说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了，而新式织布机就是千好万好，他们买不起，再好都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