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火灼灼》两兜花

4、但愿人长久

　　因为明天开始就要休假，何望舒手上还有两个比较赶的项目，得把合作方发来的资料整理出来，定好大纲方向，交接给同事往下赶进度。
　　现在准备完善规范，到时候即使自己休假，同事也能基本按着框架创作，有些小问题也能远程指导解决。
　　何望舒大致捋好，又再次和对方确认要求、时间进度等基本信息，就发现外面夜幕已经降临。
　　肚子适时咕噜叫唤，她才感受到肚子饿得不行了。
　　急匆匆收拾完刚刚捋思路的草稿文件，何望舒就赶紧下班觅食去了。
　　/
　　到了楼下便利店，瞥眼间看到窗边热气腾腾冒泡的关东煮，咕咚咕咚地，和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如出一撤，她没忍住转头进去。
　　挑了几样喜欢的东西，何望舒就近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等，闲着没事便刷起微博。
　　还好，常伽是暂停所有新工作的洽谈，但是已经谈好的工作照旧，那么不出意外，演唱会还是会超常举行的。
　　背对着门看手机看得入神，何望舒一个晃手的动作，刚好撞上一个急冲冲推门进来的女生急冲冲，碰到胳膊肘，手机也应声掉在地上。
　　女生一边捡起手机，一边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何望舒有些憋屈，但也不是对方的错，而且对方还一脸愧色，她接过手机检查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也就没想追究。
　　不过那女生却很奇怪，非要留她联系方式，说后面要是有问题她好联系得到人给赔偿，而且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隐隐的兴奋。
　　何望舒就有些警惕了，又委婉拒绝。
　　僵持不下，何望舒便不打算忍耐了，正要开口戳破她的骗局。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巧开门进来，看到她俩时愣了一下。
　　“张弛，何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是互相认识的人，何望舒提起的心就放下了。
　　张弛听见他的招呼，高兴更加溢于言表，她快速挥了挥手，“于旸，你和这何小姐认识啊，正好。我和何小姐一见如故，你帮我说说嘛，我要加她微信，我不是坏人。”
　　何望舒：……
　　于旸也一脸莫名，他挑了挑眉，视线在她们之间流转。
　　不过看来应该一向是不动声色的人，他转瞬也笑吟吟地掏出手机：“那我也蹭一个。”
　　何望舒：……
　　何望舒一贯不擅长拒绝人，眼前的两个人又笑意盈盈的。她抿了抿嘴，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话来拒绝，只得打开二维码。
　　加上了微信，自然也互相自我介绍认识了一下。
　　认识了，自然就得寒暄一番。
　　三个人窝在窗边几张高教脚凳子上，气氛有些诡异的和谐，而这主要得益于张弛的自来熟性格，饶是对上她这样冷淡无趣的性格，也能一直喋喋说话热络气氛。
　　“望舒啊，你是不是暨南大学毕业的呀？”
　　张弛汪汪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满脸的胶原蛋白舒展成一个大大的笑脸，任谁都没法拒绝这样讨喜又讨好的神情。
　　何望舒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大方地如实回答。
　　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那你也喜欢常伽吗？后面演唱会我们要不要约着一起去啊，人多热闹氛围好哦！”张弛热情地发出邀请，而后一脸心虚抱歉的样子，点了点何望舒攥着的手机，补充道：“不好意思哦，我捡手机的时候看到背景图了，嘿嘿。”
　　那自然也不好怪罪。何望舒在心里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再看吧，也不一定会举办。”
　　“噢噢也是哈。”张弛点了点头应和，也没放在心上，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接着尬聊“那……那那那你头像是你自己拍的吗？是不是在大学拍的呀？”
　　问完后，就一脸期待又紧张地望着何望舒，好像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前面的铺垫都是为了确认这个答案。
　　何望舒蹙了蹙眉，这次稍做停留才给出回答：“是啊，大学时候自己拍的。”
　　张弛肉眼可见兴奋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我认出图书馆的logo了。”
　　常伽终于轻轻咳了咳，“不早了，何小姐也要休息的，你们不是加上微信了吗，有的是机会聊。”
　　勉强拉住了张弛喷涌的热情和兴趣。
　　他期间基本不说话，点头挑眉饶有兴致的样子，偶尔搭腔也是顺着话题应和，全然不顾她们俩冰火两重天的尴尬气氛。
　　看起来两人应该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台阶适时递来，何望舒早就觉得尴尬，也怕聊下去，张弛真的会把她的过往经历扒个底朝天，看起来是做得出来的，何望舒连忙点头，表示时间确实不早得赶紧回家。
　　张弛明显耷拉下去，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马上扬起灿烂笑脸：“望舒，你有小名吗？我可不可以叫你小月呀？”
　　星星眼眨巴眨巴的，带上了莫名羞涩。
　　听到熟悉的名词在耳边响起，何望舒直皱起眉头，和先前的温和模样相去甚远，把眼前的小兔子吓得瑟缩了一下。
　　何望舒暗暗呼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就叫望舒吧。”
　　张弛观察着她的神色，明显更加不安了。
　　何望舒勉强挤出笑意：“这是我奶奶给我取的名字，我很喜欢的。”
　　小兔子自觉惹了祸，赶紧点了点头，一股脑倒出一番夸张的赞美。
　　“是啊是啊，明月昭昭，很好听的名字，望舒也和月亮一样好看。”
　　骤然冷下的气氛凝出实质的尴尬，三个人都有些无所适从，何望舒匆匆道别便分道扬镳。
　　/
　　何望舒独自走在路上，抬头，一弯月亮在高楼大厦的夹缝中漂浮，月光一如记忆中清冷。
　　耳边不由响起刚刚张弛的那句话，“银汉迢迢，明月昭昭。”，张弛的声音掺着少女特有的甜腻。同样的话念出来，和记忆中低哑破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个时候，奶奶常常抱着她，坐在庭院的台阶上赏月。
　　她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除了亮暗圆缺有点差别，别的都一样，再怎么好看每天看也烦了。
　　不过奶奶会轻声地哄她睡觉，所以她也渐渐喜欢上这项枯燥乏味的活动。
　　“银汉迢迢，明月昭昭，我们小望舒的名字，就是这个意思哦，和月亮一样美丽呢~”
　　她慢慢睡去，声音就会渐渐压低，不过温暖依旧，和那个香香的怀抱一样，环绕着她，有时候还会入梦相伴。
　　/
　　有时候奶奶也会哽咽叹息，何望舒懵懵懂懂地为奶奶擦去眼泪。
　　后来学了诗文，隐约明白奶奶是想起爷爷了，却不能真切明白，为什么要对着月亮想。
　　直到长大后，她也无数次凝望着温柔月色思念一个人时，才真正了然。
　　是因为，千里共婵娟。
　　她薄唇轻启，无声回答自己。
　　亘古不变，跨越时空，甚至跨越生死。
　　奶奶，你现在还喜欢赏月吗？
　　那我们看到的，会是同一个月亮吗？
　　你会像那时候想着爷爷一样，想念我吗？
　　还是你也怪我吗，不肯和我一起看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