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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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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素萝好不容易送走了父亲,心里仍是慌乱的很,只是坐在房里气闷,碧痕来劝了几次还是没有胃口用餐,最後拗不过只好喝些汤。
“少夫人,再多吃些吧。”碧痕看她喝了不过半碗就放下了,忙说道,“好歹也吃一块肉,这是嫩嫩的小山鸡,一丁点儿都不肥的,要不然多吃两口笋子也好啊。”
“不了。”於素萝放下碗,用帕子擦擦唇角。
“那……”碧痕看她没精神的样儿,只得罢了,“一会儿我拿几样子点心放在房里吧,有了胃口也能垫垫,若是夜间真饿了,一定要叫我啊。”
“还用你吩咐?”於素萝勉强笑笑,起身自己回了内室。绿波碧痕两个添好食水大略拾掇一下便也退了。独自靠床坐著,拿出个帕子绣了两下也是没兴致,想去见同心又想起他交代的话儿,只能静静等著。
夏日的夜间,还有一两丝凉风,白日里开著窗能看到院前花草──凤泠本是不爱花的,可同心吵著说院子里没有花总是难看,才留了几畦下来,只是无论牡丹芍药或常开的月季,都是素净的白或淡黄,不像其他院子中的!紫嫣红。到了夜间,窗旁的柳树也有几分风雅,垂下的碧枝映在窗上,无风也入画。
呆呆坐了半天,於素萝觉得有些闷,起身将半掩的窗大开又拉好了纱帘,回身到桌旁挑挑灯,正想倒杯茶给自己,忽觉身後一阵凉风,不等转头,少年清朗的声音已经响起──
“姐姐,我来了。”
“同心……”於素萝猛地转身,看著身後的少年,忍不住嗔怪,“走路一点儿声儿都没有,也不怕吓倒人。”
“姐姐该是惯了吧?总吓不住的。”同心笑笑,随手揭开桌上凉壶的盖儿,“有贴心的丫鬟就是好,光喝的就给你放了三样儿,啧啧,这桂花酸梅汤还是用井水镇过的呢!”
“想喝自己倒吧。”於素萝给自己倒了茶坐下,看著少年捡一个空茶杯倒了满满一盏酸梅汤也坐下了,“我有事儿和你说。”
“嗯。”同心只是低头吮饮著酸梅汤。
“同心!”於素萝本就是心焦不知如何开口了,现下看他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儿,总是好脾气也有些急了,“你听我说啊!”
“姐姐,莫生气。”同心一气儿喝了半盏才放下杯子,一双眼透著温柔的和气,“你要说什麽事儿。”
“我……我……”於素萝喝一口茶稳稳心神,“同心,你今儿也见到爹爹了……有些话我也定要和你说──总比……总比往後出了事儿要好。”
“嗯?”
“是……是爹爹的事情。”只说出这一句,於素萝却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似的,脸儿也变得苍白,但抿抿唇仍是接著说道,“同心,这点儿是姐姐不对──关於爹爹,我却是有些事儿瞒著你的。爹爹他……爹爹他……并不是什麽好人,而且……”
“而且他也一点儿也不希望多我这麽个儿子出来──是不是?”
“同心!”於素萝惊异的看著少年温和的笑脸。
“姐姐,不过是这麽句话,让你憋这麽多时日麽?”同心低头啜一口酸梅汤,声音淡淡的。
“你……”
“於名北是个什麽样儿的人,我只看就明白了,哪里还用你来说他不好?”少年毫不在乎的说道,口气和说今儿天气不好没什麽大分别,“就算其中许多事儿我不知道,但光看你不愿让我见他我也该明白几分──姐姐你想来是对我好的,若非有什麽缘故,你怎会不让我和亲生父亲相认?”
“你既是早知道了……为何不问呢?”於素萝长长出了一口气,虽心上放下大石仍是不解。
“我有姐姐便够了,不想要我的爹,我去在乎他作甚?”同心弯弯唇角,喝干茶盏中最後一口酸梅汤,“你若不说自有你的道理,我也不好强求的。”
“同心……”百种酸楚上心头,於素萝忙用帕子按住泪,“是姐姐不对……都是我的不对……我本该都和你说了的,但又怕你知道了生气,连我也不肯认了。”
“唉……姐姐,我又怎是那样的人?”
“当初我也不清楚啊……只是想著一定要找回你这个弟弟,旁的也顾不上了……”於素萝再次擦干泪,定定神儿,“後来也想说的,可又觉得若是你不知道也反而好些,这又不是甚光彩的事儿,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便一直拖下来了。”
“那现下……是要告诉我了麽?”同心的口气仍是不变的温和,没有一丝的火气,“定是因为有什麽事儿吧?是因为……今天他看见我了?”
“……是。”於素萝终是点点头,“我们两个的脸……都和娘太像了,爹见了不可能不起疑的,况且……你还叫我姐姐。”
“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什麽?”少年的声音沈了下去。
於素萝抬头看了看他,只是不语。
“姐姐。”同心暗暗舒口气,放柔了声儿,“不论他和你说些什麽,都是关系我的吧?这事儿你谁都瞒也不能不告诉我的。”
“爹爹他……他也没说旁的,只是我劝你要小心些吧。”
“怎麽小心?”
“同心……唉……”於素萝叹道,看著弟弟乌黑明亮的眼,“等我说完了,你自然知道该如何小心了。”
同心半起身为她添满茶,静静听下去。
“你也知道,於家原先是在关外後才搬来南方,现下是正正经经的商家,做的银号当铺的生意……在老家却不是这般的。”於素萝缓缓喝口茶,思忖著如何道来,“娘本是迫於生计嫁入的於家,爹的逼迫加上家中老弱又确是贫困,也就顾不得於家的坏名声了,後来便是生了我──可你知道麽,我长到十岁上,却从没出过家门一步。也不是专对我严苛……女眷们都是相同的,从不让踏出内院半步,外院的事儿是一概不知的。”
“娘那时……过的很苦麽?”
“原先的娘家是破落了,娘小时也有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被流放之後没被充没官妓就是好的,不过两间草房,衣食都考自己的。娘本是个大家闺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能绣些东西上街贩卖补贴家用……听说,就是这样才让爹看上的。”於素萝轻轻叹口气,想起幼时娘亲有一句没一句的念叨,“嫁入了於家本也没有多想,虽是知道名声不好但不过是过日子罢了……谁想……”
“嗯?”同心只看得姐姐两行清泪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