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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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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屠夫是个十分聪明的人。
姜肆打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有这种感觉。
不仅是因为他的外貌与她所想的粗野蛮横不同,更是因这人比旁人更沉得住气。
越沉得住气的人,心思越深,也越不好对付。
与这样的人交恶,不是一件好事。
姜肆面色凝重了起来,同时在思量她要怎么做,才能对付张屠夫。
另一边,张屠夫不欲再和陶家村的人扯皮,给一旁手下使了个眼色,刚才还不懂的几人立刻上前来,把堵在前面的村人往后推:
“让开,通通都让开。”
“不许挡路。”
陶家村人饭都吃不饱,整日扒树皮吃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攘开了。
癞子得了便宜赶紧躲进这些人中,缩着脖子一句不吭,跟着他们往前走。
这样的举动却戳了陶老八等人的肺管子,他不管陶妮儿出了什么事,也不管张屠夫今天来干嘛的。
他只想给自己孙儿讨一个公道!
陶老八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张屠夫满眼的血丝都掩不了那股恨意:
“张屠夫,癞子不说,你说,我孙子是不是被他送你那儿去了?
你是不是,把我孙子当羊,当羊,卖了?”
最后句话,他问得咬牙切齿。
张屠夫闻言,瞥了他一眼,表情极为冷淡:
“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做买卖,有做买卖的规矩。你如果想吃羊尽管到我那儿去换,你如果是想知道我的货源,那无可奉告。”
说罢他一把扯下陶老八的手就要走。
陶老八僵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张屠夫的背影。
人群中陶老四和陶妮儿娘急得跳脚,也不知道他家妮儿这么短的时间,能不能跑到山上躲起来。
要是半路上被张屠夫撞上了可怎么办?
老两口对视一眼,心中浮现了同一个念头。
旁边的陶老五,敏锐地察觉到了二人的心思,在他们打算动手前先把人拦住了。
陶老四看向他。
陶老五给他使了个眼色,又摇了摇头。
“畜生,那是老子的孙儿,你他妈的畜生!”
正当三人暗地里拉扯之际,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呵。
转头看去,却见陶老八抱起了地上的一块大石头,猛冲张屠夫而去。
他爆发得突然,张屠夫手下人也反应快。
其中以跟在张屠夫身边,身形高大那人反应最快,陶老八还没靠近,就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这一脚踹得狠,力道大,陶老八瘦弱矮小的身子跟一节干柴一样轻飘飘就飞出几米远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陶老八老伴儿愣了一下,才哭天抢地地奔过去:
“老头子!”
“铁牛。”
那人可没半点怜悯心肠,甚至还想上去补一脚,不过被张屠夫阻止了。
这一出出乎所有人意外,四周陷入了诡异地安静中只能听到陶老八老伴的哭嚎。
“世道杀人呐,世道杀人呐,世道杀人呐!”
连喊三声以后,她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除了喊世道杀人,她还能喊什么?
她什么都不能喊!
然而就是这四个字,字字泣血,在场的人无不感同身受。
他们就像放在锅里熬的油,油温越沸,越烫人。
到如今,好像真的无路可走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张屠夫见此反而停了下来,他走近,眉眼低垂地看着地上的陶老八夫妇,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平静和残酷:
“你们不用在我面前哭,哭也没用,我说过了,我只是个生意人,不是庙里坐着的菩萨。”
陶老八老伴哭声一顿,她抬起头恨恨地瞪着张屠夫:
“张屠夫你丧良心,会有报应的。”
张屠夫笑了一下,笑里充满了轻蔑与不屑,他同陶老八老伴说到:
“你看那镇上的黄员外是个善人吧,他散尽家产买粮,在镇子里布粥,可最后的结果呢。”
黄员外布粥是两个月前的事,陶家村的人还去讨过一碗粥,只是仅仅过了三天,就没了。
据说是有外头逃荒过来的人,半夜翻墙跑进黄家,抢光了他家财粮,临走时还放了一把火,把黄家人都烧死在了屋里。
从那以后,镇子上的富人都大门紧闭再没有人做善事了。
周围的哭声滞了滞,张屠夫目光扫了一眼众人,转身抬脚接着往前走了。
走之前他撂下了句话:“谁在拦路,直接杀了。”
他此行是为了儿子来的,可不是为了跟这些村人扯皮。
他们想干什么,张屠夫心知肚明,他压着火气先不跟他们计较,要是最后他想找的人真没找到,那他就不客气了。
张屠夫走开了,眼睁睁看他走远,村人才过去查看陶老八的情况。
陶老五摸了摸他的鼻息松了一口气,还有气。
有气儿就还能活。
……
陶妮儿看张屠夫手下人踢人那一脚,险些叫出来,是姜肆手疾眼快捂住她的嘴,才没暴露她们的位置。
等张屠夫又往这边走以后,她才松开手。
“你躲好,别出去。”
姜肆交代了陶妮儿两句话后,就弓着腰从躲着的地方走了出去,陶妮儿想拦都没拦住,只能乖乖听话躲好。
姜肆从棵快要举起地大树后慢慢走出。
她姿态闲适,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中央站定,然后静静地看着张屠夫等人迎面走近。
烈日下一股热气从地面蒸腾而起,空气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姜肆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她大剌剌地现在路中央极为显眼,让人想不看脸都难。
起先癞子只觉得这个女人古怪得很,又十分眼熟。
但等走近了,他猛然记起了这张脸。
癞子脚下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张叔,是她!”
张屠夫脚下一顿也停了下来,他扭头看向癞子
癞子穿过其他人走到张屠夫身边指着姜肆说:
“叔,就是她,我昨个儿在河边抓的人就是她。”
张屠夫眯眼看了姜肆一会儿,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是个极品,你有眼光。”
他也很长时间没有遇到过这种骨肉匀称的羊了,不管是卖了还是留下自家吃都好。
卖了能卖个好价钱,留下也能给自家补补身子。
“是叔教的好。”
癞子点头哈腰,笑得一脸谄媚。
姜肆对那跟打量猪肉一样的目光感到恶心。
但她更多的其实是害怕,一群杀人狂魔还爱吃人肉,谁不怕。
就好比你跟前站了好几个汉尼拔,对你垂涎三尺,你能不怕?
可姜肆也不能怕,不仅不能怕,她还要装,逼!
越装越好,只有唬住了对手,她才能有胜算。
她握紧了手里的枪,感受到了枪杆子带来的勇气,顿时恐惧消退了一大半。
姜肆直视张屠夫,面上不露半分怯。
张屠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朗声问到:
“我儿进宝,是谁伤的?”
姜肆也很平静地回答道:
“我做的。”
张屠夫:“怎么做的?”
姜肆看他模样,问:“你不信?”
张屠夫一笑:
“信,怎么不信。世上杀人的方式千千万万,你会其中一种不足为奇。”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
“老话说的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伤我儿子,我自然要杀了你泄愤。”
他手下人拔出来腰间别着的菜刀,杀气腾腾地对着姜肆。
姜肆手心出了汗,濡湿了枪柄,她摩挲了两下手指,又不露声色地问张屠夫:
“你看过你儿子的伤了吗?”
张屠夫点头:“自然。”
姜肆又说:“那你见过他手心和脖子上留下的印记了?”
张屠夫皱了皱眉:“什么印记?”
姜肆闻言,不知怎的一下笑了出来:“你没见过就跑来找我,你不怕你儿子死在床上吗?”
张屠夫眼神变得阴沉起来:“你什么意思?”
姜肆向前走了两步,道:“你不是说了吗?世上杀人的方式千千万万,我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对付你儿子那个身量的人,你不想一想吗?”
姜肆一边说这话,一边走近张屠夫,看起来竟是真的一点都不怕他。
这样的行事,彻底让张屠夫改变了对眼前女子的看法。
他也开始认真思考起了姜肆所说的话,她到底是怎么伤的进宝?
断指张身高承了他,体型承他娘,壮硕力大无穷,一股蛮力能一个人扛起一头两百斤的猪,寻常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是一个女子了。
那她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想来想去,又念及姜肆所说的印记,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姜肆:“你用毒?”
姜肆其实不过是为了拖时间,乱说一气,她自己都找不到话里逻辑性,但张屠夫既然能联想到是毒,那便人毒吧。
她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二人间的距离,再次往前走了两步。
距离太远,她没把握射正,万一一击不成又没有威慑住张屠夫那就危险了。
“没错,是毒,而且只有我能解,其他人恐怕连是什么毒都不知道。
你信不信要不了几天,你儿子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张屠夫冷笑一声:“胡说八道。给我拿下她!”
他一声令下,几个手下直接扑了上来。
姜肆没把人唬住就知道坏了。
面对一拥而上的几人,她压下心慌举起手中的枪厉声喊道:
“站住,通通不许动!”
众人哪里认识她手里的铁疙瘩,不知者无畏,更不会受她威胁。
姜肆一咬牙直接将枪冲天上来了一枪
砰地一声谁都没听过地巨响,吓了众人一跳,远处陶家村的人吓得捂住耳朵,惊声尖叫,近处来抓她的人也被震得耳鸣呆立原地。
有人害怕了,但也总有不怕死的,离她最近的铁牛面色狰狞地往她扑来,就要去抢她手里的枪。
姜肆再开一枪,这一枪直接打穿了铁牛的手心,他惨叫一声握住着跪倒在在地。
两枪以后,姜肆的心定了下来,游移不定地目光也变得坚定了起来,透着股杀气。
她把枪还在冒烟的枪管,重新对准了张屠夫,一字一句道:
“我说了,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