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是春天》麻子酱

3、第 3 章

　　周然不得不承认郭兴尧是她这辈子见过学习最认真的人了。整个早上除了热点小插曲，他几乎没怎么看过手机，一直都保持着非常标准的看书姿势。中途几次也只是回了几条消息，关上手机后又立马又沉浸在学习中。

　　这种专注让周然自愧不如。周然属于那种看几行字就一定要换个姿势才能继续学习的人。这种忘我的学习也搞得她不敢放松，一早上也正儿八经地坐在桌前，偶尔会用余光看他。他时而微拧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嘴巴一上一下的似乎在默念咒语，然后又忽地一下停住，眉头舒展，眼底的光轻轻跳跃着，立马挺住转笔的手，在书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

　　她发现郭兴尧喜欢把书整整齐齐地码在前方，还按照大小依次从下到上摆放。不光是书，连学习用具也都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

　　周然不自觉地侧了侧身，想看清他前面码着的书。线性代数题集、高等数学3、英国文学、美国文学、语言学教程……周然越往下看越觉得奇怪，这些书怎么都是她学过的专业课课本？

　　现在学数学的人都这么卷吗，学数学不够还要学英语吗？不过她转念一想，数学专业的人自学英语总比学英语的人自学数学简单一些吧，要是她现在去学高数那不得要她老命。

　　很快就到午饭时间了，经过这一早上折腾周然早已饥肠辘辘，肚子叫了一千八百回了。

　　周然刚收拾好东西想走就看见旁边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的郭兴尧。想着今早人家帮了自己，现在自己转身就走好像有点不太礼貌，于是她就顺口一问：“谢谢你今早的热点，真的帮大忙了！要不等会儿我请你吃饭吧。”

　　“好，去食堂吧。”郭兴尧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冷冷的。

　　周然有点懵，没反应过来他竟然答应了。她本来只想客套一下，没想到郭兴尧真就答应了。

　　另一边郭兴尧早已收拾好东西，松松垮垮地背着书包站在一边看着她。

　　周然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算什么事啊。

　　他们来到食堂时已到饭点，基本上没什么座位了。周然转着脑袋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空位，正想问旁边的郭兴尧要不去校门口吃，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顺着人流走了出去。

　　“这边。”郭兴尧找到了一张人刚走的空桌，向她挥手示意她过去。

　　周然这才发现郭兴尧是真的很高，之前看他的时候周围都没有什么参照物，现在在人群之中的他瘦瘦高高的，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周然走过去把包放下，刚想和郭兴尧说自己去买让他在这里占位，郭兴尧就已经开口，“红烧排骨面可以吗？今天好像买一送一。”

　　周然还没开口就看见他自顾自地转身去了红烧排骨面的窗口。

　　周然心想不是她请客吗……

　　没一会儿郭兴尧就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过来在周然对面坐下，把其中一碗轻轻推给她。

　　周然撅着小嘴，鼓起腮帮子吹面的样子就像一只在偷吃松果的小松鼠。郭兴尧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郭兴尧吃饭一句话也不说，很好地贯彻了食不言的中华民族优良传统。他将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一段线条流畅的小臂，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

　　周然不太习惯这种安静的氛围。她平时和舍友吃饭总是喜欢天南海北地聊天，总要吃到食堂阿姨下班才走。

　　“刚刚看到你的热点名字，你是叫郭兴尧吗？”周然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郭兴尧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继续埋头吃面，继续沉默。

　　“那个，今天早上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差点就交不上作业了。”周然又硬着头皮找话题。

　　“没事。”又是沉默。

　　“之前在教室我也不是故意扑到你身上的……”

　　“嗯我知道。”郭兴尧还是老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面。

　　周然社恐又犯了，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来。

　　“我叫周然，自然的然，英语系大四。”看他完全没有想知道自己名字的样子，周然咬了咬牙，脸上摆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自报了家门。

　　郭兴尧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很快把头低下去继续吃面，然后，继续沉默。

　　“今早我看见你好像在看一些英语专业的书，你是在自学英语吗？”周然又继续扯话题。

　　“不是自学，是专业课的书。”

　　“哦哦……不是，什么？”周然猛然一惊，一下子被呛到了，“咳咳咳……那你岂不是英语系的，我的直系学弟……那你之前怎么会在数院？”

　　“找同学。”

　　周然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位学弟的身影伟岸了起来，“那你就是在自学数学？”

　　“嗯差不多，挺感兴趣的。”

　　救命，她周然这辈子最佩服得就是这种凭兴趣挑战不可能的人，尤其是她最害怕的，数学……

　　周然被震惊得一句话也蹦不出来了，二人再度陷入了沉寂。

　　周然放弃聊天了，打算专心致志和眼前的面条斗争。这一定是周然这辈子吃饭吃得最快的一次，她放下筷子时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吃饱了吗？”对面的郭兴尧终于开启了今天的第一个问句。

　　周然看着他，眼里闪烁着惊喜，心想这孩子终于会主动聊天了。

　　“吃饱了，今天让你破费了，本来该是我请你的。”

　　“没事，我之前就想吃了，今天正好买一送一，顺便和学姐您一起。”

　　您？又是您……周然心想，她真的那么显老吗？

　　“额，我有个问题”，周然摸了摸鼻尖，“我很显老吗？”

　　“嗯？”郭兴尧起身，正准备把他和周然的碗收到餐具回收处。

　　“就是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用‘您’，我总觉得这样显得我好像比你大几十岁。我今年才21噯，你看上去好像也只比我小一两岁而已，四舍五入我们算是平辈。”

　　周然小碎步跟上郭兴尧，“而且我很想和你交个朋友啦，你这么称呼我怪怪的……要不你直接叫我名字吧，不行叫个姐姐也可以啊。”

　　郭兴尧一顿，转身看着努力跟上自己的女生，眼底蔓延开来一片笑意。

　　“小三岁，我读书早，而且初中跳级了。”

　　那就是18岁？……

　　周然忽然有种岁月无情的感觉。不过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女大三抱金砖？

　　“周然。”郭兴尧稍微顿了一会儿，轻声叫她。

　　周然回过神来，轻轻嗯了一声。

　　“姐姐。”他像是憋不住了一样，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若隐若现的小虎牙，眼尾稍向下弯了弯，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柔和了起来，整个人也不再是之前那般清冰的模样。

　　看着他的笑，周然一下子就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