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尊最宠我了》照城

10、第 10 章

　　第二日，青妩醒来发觉自己身体是十分的舒适，昨天还血肉模糊的双手结了痂，好得快差不多了。

　　青妩不由感慨，易燕婉最近炼药精进了许多。

　　她出门打听，这回自己要挨什么罚，却看见一大群人聚集在了大堂前。

　　武暧云脸上的伤口好不了了，云雾山的医仙们绞尽脑汁，给她那伤处幻化出了一朵桃花。这朵花让武暧云看起来像妖气丛生。

　　她凄惨地哭倒在地，对贺怀宇说：“不，你怎么可以这样！”

　　青妩瞪大了眼睛，向来高雅淡然的师尊，究竟做了什么会让武暧云如此痛苦？

　　可师尊始终背对着她，让她看不见他的脸。

　　武暧云嚎啕大哭，她悲痛地拿起了刀，然后把她最心爱的三头狗的头割了下来。

　　在贺怀宇的逼迫下，武暧云亲手杀了自己的爱犬。她愤恨到不能自已。她看见了人群中的青妩，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毁了她的脸，还杀了她的三头狗。

　　她抹着一地血污，在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
　　师尊没责罚，青妩开心到要放鞭炮。

　　为了讨好师尊，她又去后厨要了酒。她抱着那壶贵妃醉，一跃翻墙，跳进师尊后院中，蹑手蹑脚地摸到师尊书房前，手刚贴上门框，却听见长眉仙人的声音传来出来：“怀宇，你历天劫的日子算出来了么？”

　　青妩手指僵在门框上。

　　她心跳如鼓雷，耳朵竖了起来，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贺怀宇的回答。

　　不过是一瞬，但于青妩而言，贺怀宇的停顿却漫长如冬天的夜晚。

　　贺怀宇清冷的声音隔着门框响起，“六月初七。”

　　六月初七。

　　青妩大脑一片空白。今天是三月初五，到六月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也就是一百天。一百天，这个天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是怎么就算了出来。

　　长眉仙人说：“天机多有变数，你对这日子可有把握？”

　　“九成把握。”贺怀宇说。

　　他微微一顿，似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说：“我应劫时，观中事务，你按我交办的做就行。”

　　长眉仙人说：“我知道的。”毕竟贺怀宇是他的老友，历天劫，九死一生，他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我倒有一件事情，还放心不下。”忽地，贺怀宇又开口了。

　　“你且说。”

　　门外青妩也好奇起来，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让师尊在应天劫时还放不下。

　　只听贺怀宇淡声说道：“青妩那孩子，修为颇有天赋，但性情易冲动，执拗不肯变通，所以时常惹出乱子。我若在，多少能照拂一二，我若不在……”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继续说：“就都仰仗仙人了。”

　　“嗨……”长眉仙人说：“怀玉，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怎么开始跟我托孤了？青妩那小丫头是你捡回来的徒弟，她若闯了祸事，就该你兜着，莫想推给我！我这一把老骨头的，可折腾不起！你若真放心不下，那就给我扛过去，应了天劫，得道升仙，你当了神仙，还怕有人欺负你那小徒弟么？”

　　长眉仙人后头又说了几句什么，青妩已听不真切。她只觉得，自己整个胸腔都是胀满得。她真没想到，自己的顽劣，自己的莽撞，竟然让师尊应劫都放不下。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怀中抱着的那一壶酒。

　　可她不是么？那个得罪了云雾山大小姐，那个满肚子花花肠子想违背师令去折星的人，难道不是她么？

　　她想得太入迷，竟然没察觉身后门开了。师尊走了出来，正垂眸看他。

　　她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长眉仙人同贺怀宇一起出来，见青妩愣了愣，然后回头看了贺怀宇一眼。“你啊你啊！”长眉仙人对青妩摇了摇头，两手背在身后走远。

　　长眉仙人走后，贺怀宇扭头看青妩，淡淡地说：“听到了多少？”

　　青妩如实相告：“全听见了。”

　　“嗯。”贺怀宇说：“还算诚实。”

　　贺怀宇平平淡淡地同她说话，她却难过得无法自持，眼泪一下掉了出来，“师，师尊……”

　　贺怀宇叹了口气，宽大粗糙的手掌在她被泪水浇得冰冷的脸上轻轻地碰了一下，说：“既然还有力气哭，那就过来帮我做点事。”

　　青妩一听自己还有用处，连忙打起精神，她用手背胡乱往脸上一抚，说：“好，师尊，我来帮您。以后，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我再也不惹祸，不让您担心。”

　　贺怀宇淡笑了一声，将她怀中抱着的贵妃醉取走，说：“既然如此，这酒我先拿走了。”

　　青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哦……”

　　进入书房，贺怀宇给了青妩一沓薄如蝉翼的白纸，让她将纸拓在书册上描红。那是一本记载着所有神兽的书，上面各个动物细致到连皮毛都一清二楚。

　　青妩一笔一划地描着，半晌画好了一张神兽。

　　她有些骄傲地将纸片举了起来。贺怀宇同她对坐，正垂眸修订着手中佛经。

　　她将纸对上贺怀宇头顶的烛火。隔着半张朦胧的纸片，她瞥见了贺怀宇半边的脸。

　　不均匀的烛光将他脸庞照得光是光，影是影子。他的骨骼分明，鼻梁直而高挺，下颚转角影于浓影里，长而浓密的眉，根根分明，直入发鬓，鸦羽似的眼睫覆着一双漆黑幽深宛如深潭的眼睛，那双眼睛忽的抬了起来，直直看向她时，撞得她失神落魄。

　　她忙转开眼睛，将那纸一扔，然后一手托腮，另一只攥着狼毫笔的手在纸上心不在焉地勾着歪歪扭扭的线条。

　　“师尊，您为何要我画这些？”虽说要好好做事，但她耐性就那么多，费这么大力气，描了这么厚厚一摞，已经是极限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烦闷地问贺怀宇。

　　贺怀宇说完，手指掐了个诀。只见她方才落笔画出的神兽便跃然纸上。它向她翻起了圆鼓鼓的小肚子，两只一张一合的鼻孔里喷出快乐的响鼻。

　　“过几日长眉就要教你们御兽了，你画的是他要用的道具。”

　　青妩乐了，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摸那小兽的肚皮。没想那小兽却立刻机敏地在纸上打了个滚，将自己的肚子藏了起来，然后前肢前伸，又幻化为方才纸上那道要干未干的墨迹了。

　　青妩说：“师尊，你快再将它变出来嘛。”

　　师尊淡笑，说：“它玩够了，得回去休息了。”

　　“可我还想玩儿！”青妩说，“师尊，您行行好，再变出来，给我看一下嘛！”

　　她毛手毛脚地在自己描好的纸片里翻了一通，将那整整齐齐，摞成小山的文稿捣得一团乱，然后终于摸出了这么一张。

　　她一双漂亮干净的杏仁眼突然睁大，脸颊还因期待鼓了起来，在灯火下微微泛着粉，她有些激动地将她找到的那张纸片拿给贺怀宇看，说：“师尊师尊，先变幻这个，这个最威风了。”

　　贺怀宇抬起眼。

　　这便是他最担心的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青妩不是爱惹祸，而是她容易被危险所吸引。比如，其他人若见到如此猛兽，自然能躲多远躲多远，唯独她却想去逗弄。这莽撞的性格，让她如何能放心？

　　看了一眼青妩手中的画纸，那画的是最威风，最可怕的神兽。

　　而举着这张画的人，不仅没有能驾驭神兽的半点威风凛凛，反而粉嫩如花苞的脸颊上挺着一管小巧玲珑的鼻梁，上头还沾了一滴雅墨。

　　贺怀宇不由觉得好笑，一抬手，用指腹将她鼻尖上的墨滴抹了。

　　“为师送你一样东西。”他将一串暗红色的佛珠，系在了青妩的手腕上。

　　青妩的注意力果然被那佛珠转移走了，她好奇地举起手，眼睛盯着佛珠，然后摆动手腕，让那聆听过九九八十一天佛经，沐浴过九九八十一天佛光的檀香木佛珠，如门帘前的风铃一般，清脆得撞击起来。

　　“师尊为什么要送我这个？”青妩问。

　　贺怀宇没答，而是说：“这串佛珠，你要时刻戴在身上，莫不能让它掉了。”

　　“当然不会。”青妩急急地说：“师尊送我的东西，我宝贝得不行，怎么可能将它弄掉呢？”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脸颊上飞起两多红云。她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一紧又一松，然后攥住了腰间那只小小的香囊。

　　香囊上的流苏被她的手指勾住，一圈一圈，卷在了她的手指上。

　　她向来是伶牙俐齿的，用长眉仙人的话说，这小妮子长得是尖牙齿，说起话来会咬人，无理也能被她搅三分。可现在，摸着师尊送的佛珠，看着师尊那双平常放在书卷上的手，她的舌头却空前的笨拙起来，好像一张开嘴，就要像那倒霉小贩一样掉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吞了吞口水，才将那小小的，用拙劣针法绣了只小小兰花的香囊拿了出来。她略微低着头，别扭地将头移开，对着空气，自顾自地说：“师尊送了我东西，我当然要还礼了。”

　　“嗤。”青妩没敢扭头去看贺怀宇，所以她压根不知道贺怀宇是什么脸色，只是左边耳朵听到了这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这一声笑，让青妩更难为情了。她的胆量就这么忽大忽小。敢翻墙，敢送信物，却不敢看师尊。

　　她将那香囊如烫手山芋般的一扔，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