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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III 释放 —— 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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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景东的别墅有一个很大的天台,上面居然还有架天文望远镜。贺司潇喜滋滋地拿了些吃的坐在吊椅里只等天黑下来,等着星星月亮挂上头。这可是他来这里一个星期最爱干的事情,也是唯一发现好玩的事情。
近身格斗和打靶训练都是来真的,加上自己底子不是很好,完全成了苦差事,但明明是自己和莫景东求来的,只要硬着头皮撑着,心里常常感慨这年头想单纯的搞搞文艺也不行了。
月亮在入住后第二天晚上圆了,高高悬在特别好看。莫源也在那个晚上来了,带着请帖。
两个人都在天台,贺司潇盘着腿缩着吊椅里,怀着一杯热腾腾的普洱,偶尔还摇晃一下。
莫源直着腰板就坐在身边的长椅上,手里还拽着那张血一样鲜红的的喜帖。
“恭喜你啊。”贺司潇想了半天,觉着还是要道声祝福合理,毕竟人家要结婚了,结婚是喜事儿。
“谢谢。”更合理的回话,又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远了。
刚刚上来时的那声小潇还在耳边回荡,这个人多久没有那么叫自己了呢?贺司潇吹了吹杯中的茶水,嘴角微微扬着,笑给自己看。上一次两个人正儿八经地单独相处说话是多久前的事情了?上次单独见面是在小区的楼下,短短几分钟,就是道歉。再上次,恐怕就是那个很疯狂的晚上。真的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眼角瞟了眼那张为自己准备的喜帖,终于你要开始自己正常的生活,而我还要在那条羊肠小道上继续跋涉。
“最近的情况景东都跟我说了。”莫源开口,选择了贺司潇的话题开始。
“有没有在看□□大片的感觉?Ju爷是教父,我是他的孩子,现在有人要追杀教父的孩子,教父一定会给他们好看,到时候……小源……哥哥,你现在当官吧,这样的事情上头要是哪天听说了询问起来,怕不会是什么好果子。听俊说,最近严打黑呢,警局没和你们通气?”这样的话也不知怎么从自己嘴巴里蹦了出来,看着莫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贺司潇心里也不好受,就是刹不住。“景东应该也是道上的,不出事情到没什么,要是出了什么你要担着吧,呵呵,官匪一家亲,也不错,难怪一直都逼着你当这劳什子官来做。”
“你也知道是逼吗?为什么要讲那样的话?”
“为什么娶她?”杯子被紧紧握着,贴着自己的唇,吐出的话轻轻的,糊糊的。
“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结婚?”是啊,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娶她,娶那个女人,他不爱他,不了解她,只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只知道他的家人都喜欢这个媳妇。都是什么年代了,什么年代都一样吧。门当户对,以后才不会有那么多隔阂,一个世界里的人,即使不互相喜欢,也是在一个世界里的。
“人,大多都是要结婚的,这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和谁。”贺司潇放下杯子,垂着的眼皮抬起,漆黑的眸子亮亮的,直直地盯着莫源看。“你看上去可不像一个还有三个礼拜左右就要结婚的人,话说,神速。”
“这场婚礼早三四年就已经在计划了,我只是前段时间……才点了头。”
“是吗?呵呵。”贺司潇轻笑三声。“既然那么早就计划了,也是该结了,你也不小,和人家姑娘一直拖着可不像话。女孩子家那么早就和你订了,名声很要紧,你呀,也不要愁眉苦脸,要高兴才对。”
“你这些,都是真心话?”莫源红着眼睛,手里紧捏着喜帖,都快捏变形了。
“我不高兴,你最后才告诉我。”贺司潇赌气般撇了下嘴。“我都没见过嫂子呢。”
“小潇,都是……真心话?”莫源不知道怎么站起身,走到了贺司潇面前,半蹲了下来。
“结婚是大事儿,不想你犯傻。”望着那么深情对视着自己的亲人,贺司潇咬着唇有些哆嗦。
“我想着,反正都是结,反正不是和自己最爱的那个人,既然如此,不如找一个家人喜欢的,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是很糟糕,那个人……我的未婚妻,很知书达理,很合适做妻子。”故作镇定的脸,忘眨的眼睛,只有声音诚实地出卖了他,藏不住的泣音混在里头。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悲呢?
“既然你是那么想的,那么……小源哥哥,小潇祝你,婚姻幸福,生活美满。”
“告诉我,告诉我如果没有那一次……如果……”抓起贺司潇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一行热泪就跟着落了下来。“没有那次,我有机会吗?有机会做那个可以拉着你的手走到人生尽头的人吗?”
“小源哥哥,你是我哥哥,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我哥哥,我把你当作我的亲人,你知道亲人是什么意思吗?恋人有可能会分手,会反目,而亲人……那本身就是一辈子的关系,你真的不理解吗?”
抓着的手没有松,只是把头垂下来低着了曲起的膝盖上,肩膀轻微抖动,述说着主人的悲伤。
“别这样,小源哥哥。”贺司潇害怕地伸手去拉地上的人,这是他第二次见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失态。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没动,却开了口,声音从底下传出来,不重,却清晰。“我再也没有办法把你当作是我的一个弟弟,我喜欢抱着你,亲着你,闻着你的味道,它们让我安心,让我觉得幸福。我知道那是不对的,可我说服不了我自己。我去找过女人,也找过男人,可是没有用……没有用。”
很想帮帮这个哥哥,可是怎么帮他呢?
“我真的很爱你,小东西,爱到可以为你做一切,抛下一切,只要你愿意,可你不愿意。”再次抬起的眼里红肿着,失着神,那么绝望,让人心疼。“我该怎么办?看不到你我会不安,束缚住你我会心疼,给你自由我会不舍,而这所有的一切比起来,都没有知道你过得不好更让我痛苦。”
“我会努力让自己过得好,所以小源哥哥,请你为了小潇,可以每天都笑。”
这个男人自己那么熟悉,也不舍,也爱着,只是不是他要的那么爱着。这样的时刻贺司潇自己也会纳闷为什么自己偏偏就认定夏程巍不改了,他真的比他们都好吗?对的,不是那么比的,没有办法去比较,这就是爱情莫名其妙又公正独特的地方。自己也不是真的那么好,他们就是那么认死理。
“我会的。”莫源抹了把眼泪,重新站起身。“你呢?听伯父伯母说你申请了美国的一所大学,这个事情不会现在就我知道吧?能告诉小源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撇开现在确实有些夸张的局面。”
“是老杜推荐我去的。”刚着地的脚重新缩了回去,又在吊椅里晃起来。“我自己也想,以前浪费了还挺多时间的,趁着还年轻去充充电,找找自己的位置,不好吗?别这样看着我,爱的话,我只爱巍。”
“他真好运。”
“是啊,他爱的我,恰好也爱他,是吧?”
“那个……杀手集团的事情,我也会想办法,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好了,那些话也不再重复,你知道就好,都是我们自己乐意的,也别放在心上,看,又是满月了,真是啊。”
莫源说着便走到了天台边,倚着围栏看天。湿润的眼眶被月光折射得亮晶晶的。
贺司潇没有动,看了看长椅上有些皱的喜帖,又转向侧对着自己的莫源,杯中的普洱已经微凉。入夜的天起了风,还有些凉意。又到10月了。很快由秋入冬,要把大衣翻出来穿了。
“巍,忙吗?……想你了。”
扣紧单薄的外套独自倚着天文望远镜,握着手机的手被吹得冰冰的。
天上的月亮已经躲了起来,怕自己亏的样子不好看。别墅里人不多,除了几个一样像是脚底加了海绵和轮子的仆人外,就只有莫景东时不时地从一个想不到的角落窜出来。莫源上次送来喜帖后还没有再来过,只说周末会带未婚妻来吃个便饭。贺司潇不是抱怨过没见到嫂子不开心吗,莫源就和莫景东商量了安排了只有四个人参加的家宴。莫景东对贺司潇说过,这个未来嫂子性情很好,虽然对贺司潇只有耳闻,却也不会太过生疏。莫妈妈喜欢和未来的媳妇讲莫源小时候的事情,里面自然少不了贺司潇的戏份。
“我有好好吃的,都觉得养胖了,你们呢?……Ju爷真戒烟了?那么听话?……呵呵,是啊是啊,我很得意的,可惜你看不到我正笑得很坏的样子。……他们会很惨吗?……我可不同情他们,那子弹可是实打实的。……你才知道啊,我就是那么记仇,夏程巍,你知道的晚了。……我会的,你放心,我现在可珍惜自己的生命了。……我会去的,为什么不?他是我的小源哥哥。……是吗?他们知道吗?……怎么会这样啊,不过就是婚礼,为什么……好的,我懂了。……嗯,你也是。……我也爱你。”
都说了高处不胜寒吧,叫你们都急着死命往上爬。贺司潇对着手机瞪了几眼。回想着自己是个小记者时的生活是多么的简单和轻松。Ju爷是非走不可了,那么留下的那个男人呢?
贺司潇再次打开手机,翻出小琪的那张照片,久久地只是看着。天上一定有一颗很闪亮的星星是他,在每一个宁静的夜晚俯视着他们,像给在海上迷路的人指路那样给他们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