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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III 释放 —— 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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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商量着给贺司潇易容成什么模样最合适最安全时,Ju爷自己出现在了宅子里。他不会放心让贺司潇出去找他的,这点,还是什么秘密?还需要什么推敲和算计?只要他们中随便哪个人往Ju爷那里吹个小风,说贺司潇有多么多么想要见他,迫不及待地想方设法地要去见他,谁也拦不住也不敢拦后,自然这个人自己就会屁颠屁颠地回来,管他是不是还被叫Jupiter,出息不是在这地方的。
“Ju爷!?”一干孩子望着门口那位有着非凡气势的男人,都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咪咪什么也不怕,走过去叫了两声,用尾巴扫了下Ju爷的裤腿,头也不回又走了。
“去我书房。”四个字一丢,Ju爷转身上了楼,连个多余的手势也没有。
贺司潇扔下他们要塞给他的便装,三步两步地跟了上去。
厅里还留下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着某种很奇妙的联系,让他们总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并且能让那样的相遇扭转和左右他们各自的人生。都说Ju爷对贺司潇的生活是负有责任的,因为他一直在背后替他做着各种各样的选择和安排,事实上,贺司潇在很大程度上也左右着Ju爷,他的思维,他的判断,他的价值观,甚至他对生死的看法。那个我们喜欢叫它缘分的东西真的替我们解开了很多未解之谜。
啊,为什么会这样呢?那是缘分。好吧,其实那只是被看到的发生了的一部分现实而已。
“我们中有谁不知道,Ju爷会自己回来?”司空问道。
“我想我们不知道的是Ju爷几点回来。”收拾好用来易容的东西,夏程巍也上了楼。
“贺司潇那小子,越来越像我们自己人了。”望着空空的楼梯,罗阳说道。
常邵宇没有说话,回到沙发上坐下,对着茶几上的电脑加班处理起工作上的事情。罗阳知趣地走到他身边坐下,称职地扮演着助理的角色,就司空还站立在原地发呆,直到那位隐士把他叫走。
我们做很多事情,来找到自己的位置,我们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去做很多的事情。
书房里,就亮了书桌上的一盏台灯,橘色的灯光映上相对而坐的两个人的脸,朦胧中带着一丝诡异。
“你气色很好啊,司潇,越长越有精神,真怕将来小巍压不住你。”开口第一句话就差点呛到贺司潇。
“Ju爷,我看得出来的,你的气色不好。”原本用来遮挡的昏暗灯光此刻反而更明显地显示着Ju爷越见糟糕的身体状况。“你是想明白了才回来的吗?还是怕我不听话地瞎跑出去?”
“该知道的,他们都已经告诉你了吧,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Ju爷,你真的知道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为什么要见你吗?”
“说来听听,看看我是不是猜对了。”
没有往常两个人见面时必备的点心和茶水,贺司潇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Ju爷再也不把他当作一个小孩看待了。亦或者,他再也不是他的客人,因为夏程巍他们和他见面谈话都没有那样的待遇过。
“我不在乎外面的人怎么称呼你,族里的人怎么定义你,其他的少爷怎么看待你,我所知道的事情非常简单,三岁的小孩子也知道,那就是,生病了要去看医生,要吃药,要保持良好的心情,要快点好起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督促你,赌着Ju爷还是抵挡不住贺司潇的糖衣炮弹。”把话全部扔上桌面后,贺司潇咬了下自己的下唇,好像真的把该说不该说的,要先藏着的都给说出来了。
“呵呵。”Ju爷不出意外地笑了起来。
“怎么?是因为尝到炮弹没吃到糖衣,不服气么?”贺司潇往前挪了挪。“Ju爷,你喜欢生病吗?”
“没有人喜欢生病,但是医院还是得到处开,我说的对吗?”Ju爷的眼睛从贺司潇脸上移到桌面上的相框又很快移了回来。“你知道有人在追杀你吗?你不怕死吗?”
“我怕,我都死过一次了还怕,我都杀过人了,还是怕得不行,哪个人傻到不怕死?”回答没有停顿,Ju爷一问完就说了出来。“你也怕死的,不是吗?只是怕的不是死本身,是除了其本身之外连带的一切。”
“比如说……”
“再也没有机会原谅自己该原谅的人,没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原谅,没有机会告诉那个自己爱的人自己爱他,没有机会听到那个人说过爱自己。每天睡下去,第二天一早还是醒了,生活没有变好,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昨天的错误还在延续,没有丝毫修正,再看不清它,却烙进了自己的心里,留了个疤。我们这次不谈小琪,也不谈我,甚至不谈你。我要见你,就是想知道,我们如何保守已经开始破败的身体。”
“咪咪,先天发育不好,我给它找了几个宠物医生,还做了几个小手术,它受了不少苦,不只一次有人告诉我,这样对一只小猫太残忍,还不如给它一针,安乐死处理了。我看着咪咪,问它我该不该答应,它看着我,半眯着眼睛……我知道它想活下去,尽管它永远不会去思考为了什么。而我们思考了,所以我们会放弃,会对医生点头说,好吧,我想好了,我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全凭我自己的意愿。”
“咪咪不死,不是它不会思考而无法选择放弃,是你,替它选择了坚持。我想你好好地活下去,就像你看到我时所想的那样。Ju爷,从我们认识那天开始,你就常常欺负我,捉弄我,一脸我很开心的模样。那时你只是一个小报社的无良老板,没事逗着自己的小员工开心,日子一天天过,报纸一张张出,你春风满面很是惬意。后来你摇身一变,变回了一个神一般的Ju爷,挥一挥手说着我控制着多少多少人的生死。底下的人对你毕恭毕敬,再也没有玩笑和反驳,你注意不到,其实你自己的脸上,也再没有了那样的笑容。你并不是Ju爷,你也可以成为一个别人,像你在B城白天过的那种。那不是一场你演给我,演给别人看的戏码,那是你过着的一种生活,你在里面,Ju爷,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谈话持续着,谁都把不住准脉,往着自己想好的方向带,听到的声音从自己才身体里,从对方的身体里传出来,我挡不住,你也挡不住,拉锯着僵持着,只是一再模糊最初的那个目的,进到这个屋子,看到一个人,知道他过得还好,知道他会过得还好,就是还好这样的奢求,对方摇头,说,我不要了。
“司潇,你的那颗心脏,可以让你活得和任何一个没有做过心脏手术的普通人一样久。也许有一天你早上醒来,你会忘记自己曾经做过一个心脏手术,你会忘记要去想想自己的心脏今天状态怎么样,因为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去想这个问题。我们甚至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感受到它的存在。”Ju爷伸手调整了一下台灯的角度,把更多的光投向了贺司潇。“而我,想要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我想要感受到,哪怕它是在疼痛。”
“我也不能说服你,是吗?”
“你不是也想着要我对你放手吗?我要放手了,司潇,是你抓着我不让我放的。”
“Ju爷,这次,我抓着你,不放。”
Ju爷闻声闭上双目,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呼吸很均匀,能看到胸腔起伏。
书房里没有钟,听不到时间滴答的响动,贺司潇尝试着去听自己的心跳声,它记录了自己生命的时间,也一样记录了Ju爷生命的时间,因为时间走过这个屋子的时候,给每个人的间隔都是相等的。
“想知道我为什么留下咪咪吗?小巍本来是要把乖小白送给我的。”再次睁眼开口,说的又是猫的事情。
“为什么?因为我像它?”
“如果你是一只猫,也是一只漂亮性感的小猫,咪咪长得可真是不敢恭维,丑东西一个,就还是那脾气挺像,不把我当回事情。”Ju爷说着又开始笑了起来,轻松自如的神情,仿佛他们的谈话是从为什么留下咪咪开始的。“猫咪不是单配性的,乖小白不是花小乖的孩子,咪咪才是。而你们说过,送给我一只花小乖的孩子,我自然会要咪咪而不是乖小白,答案其实就是那么简单,那么字面,是我们,想多了,说多了。”
“难怪巍说你已经选择了。”贺司潇深吸了一口气。“Ju爷,我们也一样。”
“记得你那次对我说过,如果没有那次杀戮,我的小琪宝宝可能会甜甜地叫我爸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觉得自己一直在做一个梦,那个梦真的很美,所以司潇,我不想出来。如果可以,如果Ju爷可以向你提出一个请求,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帮我,实现一个梦想,好吗?”
怪物和鬼都真实存在,它们存在于我们体内,有些时候,胜利属于它们。——斯蒂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