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当时年少负多情》月泠

7、第七章 春樱•繁盛

　　不知何时，东风暗换年华，如此春去春又来。
　　然而年少的我们不叹白头，因为青春正在这万紫千红之中。
　　这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春天，纵然世间有繁华三千，却始终抵不过此间情暖，永志难忘。

　　虽说是乍暖还寒时节，但是这午后的风还是带着春暖花开的融融暖意，令人沉醉。
　　前几天不小心染上了些小感冒，被这暖风一熏，更觉得是昏昏沉沉。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我有些生病，仁王雅治这厮这几天出奇的安分。此刻他正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望着窗外发呆，那身影带上了几分暮春时节的落寞，跟窗外四月的春光全然不符，很是文艺。
　　看惯了他的疏懒散漫却从来不意他还有这样的时候。
　　他……是在想些什么吗？
　　我正想站起来过去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柳生却过来了。
　　“西村，明天的春游你会去的吧。”
　　他是来确认这次远足爬山的名单的。
　　说到这里我倒有几分犹豫了。
　　若是换做平时我想我一定会是十二万分的乐意，可是这几天刚好生了这不大不小的毛病，本来爬山就费力气，而山上又寒气湿重，恐怕这一去小病倒会成了大病。
　　于是爸妈便主张还是在家待着为好。
　　我心里也差不多就是这么想的。
　　“怎么了，西村？明天的春游你去吗？”大概是因为我刚才没有立刻回答他，柳生便又问了一遍。
　　“哦，那个……我……当然是会去的。”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般平淡，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也是平静无波，而我面对这一切时，竟然……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鬼使神差的……点下了头……
　　我会去的，当然……会去的……
　　“那就好。”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看到这样的笑容，我一瞬间，竟然在心里想着：幸好答应了啊……
　　虽然知道那并不是意义特别的笑容，但心跳，还是不由得快了好几拍。
　　西村琉璃子，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第二天我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了集合地点。
　　“早上好，西村。”作为班长的柳生正在尽心尽责地登记来人。
　　“早上好，柳生君。”
　　“西村你……是不是有点感冒了？鼻音有些重呢。”
　　“有吗？没有没有，只是因为刚起来才这样的。”
　　昨晚明明吞了感冒药了而且早上醒来貌似感觉也好了很多加上我本来就病得不怎么严重所以柳生君你多心了吧。
　　“是吗？”他看向我的目光略带疑惑。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看着我一脸肯定的样子他也没再说什么。

　　“哟琉璃，早上好。”一走近仁王似乎便心情不错的冲我打招呼。
　　这家伙……平时看惯了他那副不正经的抽风样，今天如此正常的开场白反而让我的警惕心大增。
　　他该不会是在酝酿着什么惊天大阴谋等着等会儿实行吧？
　　我抱着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今天我可是生病着呢经不起你折腾呐。
　　于是，后退三步。
　　“……雅……啊不，仁王君，早上好。”我极其有礼貌地回答道。
　　“呃……琉璃……”他的嘴角抽了抽，“你怎么用上敬语了……”
　　“还说呢你一大早这么正常地冲我打招呼我会怀疑你是不是鬼上身了的。”
　　他的嘴角抽得更厉害了。
　　“嘛，算了。”良久他吐出这么三个字然后一脸郁闷地走了。
　　喂喂你郁闷什么呀我才相当的郁闷好不好？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全部散开，眼前的这座山隐在潮湿的薄雾中望不到顶端。
　　人间四月芳菲落尽，而这道旁的山樱花却开得繁盛，在湿重的雾气中层层闪现。
　　山间的小径上布满了青色的苔藓，间或有不知名的黄色野花点缀其中。林间的鸟鸣一刻都未曾停过，然而却始终看不到它们美丽的身影。
　　不过此时的我却没有任何闲情来欣赏这周围的风景……
　　这座山才大概爬了一半的路程，而我已经开始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了……
　　（话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我看这暗恋中的少女智商该为负了吧……大家不要学习啊……）
　　前面三三两两的人群都有些模模糊糊了，只能听到偶尔的欢笑声被遗落在了后面。
　　西村琉璃子你要坚持，一定要坚持啊，等到了山顶就可以休息了……
　　我这么安慰自己，然后拼命拼命地抬起脚步。
　　如果我就这个倒下了是不是会直接滚下山去……
　　那倒是不错连下去的力气都可以省了……
　　不过我说前面的那些家伙你们难道没有一个人注意我这个病号么怎么还一个个健步如飞的走得飞快啊！！！
　　于是万分悲催的我一边爬一边怨念而且还不由自主地越走越慢……
　　就快要已经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喂喂，我说你们的同学之爱呢到哪里去了啊有谁来拉我一把也好啊啊啊……
　　现在我的这种情况大概就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吧。
　　话说我当初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呢？柳生比吕士说到底都是你害的啊啊啊，我不仅没有什么机会跟你单独相处一下甚至连这条小命都得搭上一半呐！
　　呜呜，爸爸妈妈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们的话的……以后我再不听话我就是小狗……呜呜……
　　“西村？西村？你没事吧？”
　　就在我万分艰难万分后悔的时候，那个被我定义为罪魁祸首的少年，仿佛是从天而降的那般，站在我面前高三级的台阶上，一脸关切。
　　“柳生……君……”我定定地望着他一时间无法言语。
　　“你落在后面了，所以我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不要紧吧？”他温文尔雅的声音在这空灵的山间听起来仿佛天籁，初升的太阳从他背后投来万缕光芒。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了年轻的神袛站在他高高的祭台上微笑着，那么温暖地看着我。
　　怦然心动……大概，指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这是我心中唯一的想法。
　　“西村你……果然还是感冒了吧。”
　　“啊，那个……有一点。”
　　“既然感冒了怎么还来爬山？就算不是很严重也不能这么随意，山里的空气寒湿很重，会加重病情的。”
　　“那个……我……对不起……”他的口气是少有的严厉，使得我一切的解释都无法说出口。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好了，我们慢慢走吧。”说着，他向我伸出手来。

　　他拉着我的手慢慢朝山顶走去。
　　掌中传来的温度让我一下子精神了不少，而道旁那些山樱花隐隐的香气却又让我迷醉其中。我仿佛看到不断不断肆意绽放的花朵以及一片一片纷纷扬扬的盛大凋零。
　　我想在这样的时刻我应该感到高兴和幸福。因为此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是自己这一生中唯一一次被他握着手，可以那么清晰地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和厚度。
　　柳生君，不知你是否在这空寂的山间听到我那疯狂的心跳，可是我却觉得自己那颗不受控制的心脏，跳动的如此剧烈，仿佛在下一秒钟，它就会跳离我的身体。
　　可是，当我抬头看向前方的那个身影时，那阳光中的少年却是如此模糊，明明就在一步之外，但我却是那样悲伤，好像自己永远都无法跨出那一步去到他身边。
　　柳生比吕士是一个太过优秀的少年。
　　这个，不仅是我，也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
　　当我仰望这座山的时候，我并没有因为它的高度而有所畏惧。然而当我身处在此山之中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穿越这重重的雾霭而达到山的顶端。
　　柳生君，我会是那个和你一起攀登高峰遍赏风景的人吗？
　　至少，我不该让自己像现在这般依赖着你才是。
　　这一刻，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和前方的这个少年有多遥远。

　　“西村？”
　　“嗯？”
　　“你还撑得住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没关系，等到了山顶再休息好了。”
　　“西村你真是……明明都生病了为什么还要来？”
　　“因为不想拒绝柳生君嘛。”
　　“什么？”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
　　“呃……”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那个，我……我是说柳生君你组织这次活动很辛苦再加上班级活动也难得所以我就来了。”
　　“是这样。不过也不可以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嗯，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我说得信誓旦旦。
　　“那西村你可要记住，无论何时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着他在晨光中的笑容，竟然失神了好久。
　　“西村，西村你有在听吗？”
　　“啊，哦，有啊有啊。我有在听。”
　　自己刚才貌似又丢脸了。想到这里我一阵脸红。
　　“西村还真是让人不放心呐。”他的视线移向前方，“那好我们走吧，也快到了。”
　　“嗯。”我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山顶上，意外的有人在等着我们。
　　仁王的目光扫过我，又扫过柳生，然后定格在我那只被柳生拉着的手上。
　　“你们……”他开口道，说了两个字却没有了下文，而是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柳生。
　　“西村感冒了所以落在了后面，我把她带上来而已，雅治。”
　　“琉璃你感冒了？感冒了怎么不乖乖待在家里还来爬山？！”仁王说话的语气很恐怖。
　　“呃……雅治……我下次，不会了……”我看着忽然盛怒的他，很是无辜。
　　“雅治，”柳生看了他一眼，“我们还是先让西村休息一下吧，她应该很累了。”
　　仁王看看他又看看我，没有再说话。
　　于是我们三个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了会儿，只是期间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柳生和仁王之间的气场似乎有些奇怪，而我则因为脑子昏昏沉沉的所以也没多想什么。
　　太阳已经越升越高，山间的雾气渐渐散去。一大片山樱花的海洋慢慢地展现在我们眼前，那些花瓣间的露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在绯色的花海中跳动着，远远看去就像是大海上那些粼粼的波光。
　　我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我看到我所生活的这个城市，从山脚下一直延伸到很远的远方。蔚蓝色的海洋在辽阔的天空下翻卷起层层白浪。那些航行的船只渺远的如同一片树叶，在无垠的海面上越行越远。
　　所有的一切都自我们的脚下开始变得渺小而又盛大。那青春的生命面对远方怀抱着激情和无畏，那时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将会离开这个城市，也无法知晓与他的未来会如同此处的风景一般只能成为过往。
　　那些无法看清的远方，我以为自己只要站得更高便可以一览无余。
　　那些无法把握的未来，我以为自己只要努力就能够一一握在手中。
　　而那无法预知的爱情，我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勇敢便会来到身边。
　　然而，最终岁月吹散了一切，只留下一地记忆的碎片让人凭吊。如同此刻在这盛世繁华中不断凋落的樱花，从一开始便已深埋在泥土之中。
　　我最终还是无法回头去拾起那一片片支离破碎的往事，却也从此再不能迈开前进的步伐。
　　柳生君，我愿意为了你长留此间。
　　这一世的繁华于我，早就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