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黄金与黄泉的引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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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这是一个充满着贵族气质的房间。
推开用上好红木制成的门，踏上精致浮美且浓厚的波斯地毯，目光掠过淡金色与草绿色混搭的天鹅绒窗帘，遮蔽住豪华床铺的薰衣草色银丝印花雪纺纱帐，高傲地立在一边的金纹蛋白石色落地灯，四角镶嵌有深海一样颜色的祖母绿宝石、同时被诸多钻石拱卫着的厄里斯魔镜一般的梳妆镜台……
她却对这一切仿佛视之无物，径自走到房间的尽头。
那里只有一幅圣母玛利亚与救世之子耶稣基督的巨大壁画。
壁画中的圣母脸庞慈祥柔美，充满了所有人性尤其是母性的神圣光环，散发着一种让人心神安宁的美。
只是构成壁画的诸多石板中，那一个个凹洞略微破坏了一丝美感。而且圣母的背景不同于传统的图像，竟然是一幅未知之地的地图。
不过，这仍然不能否定这幅画所拥有的无与伦比的美。
但其实就那个女子的容颜而言，她完全不输于画像中的圣母：她的古典维多利亚百褶鲸骨裙完美地衬托出她富有曲线的身材，未被衣服所遮盖的肌肤透露出一种难以置信地雪一样的苍白，她的五官充满着古典主义的完美，眼睛、鼻子、嘴唇，无一不能轻易勾动完美主义者挑剔的心。然而她的头发，乌黑又有波浪的动感的头发，却不合礼仪地披散下来，稍稍破坏了一点点她所拥有的古典式完美，又增添了一份诱惑。
她自然就是Taja。
她的披头散发的造型，自然是那群号称“伟大的真神玛蒙最忠实的信徒”的夜枭山贼们的杰作。
dazzle忠实的跟在她的身后，显得恭顺无比。
因为两支手枪正在他们身后，不怀好意地威胁着他们宝贵的生命。
“站在那里干什么？快带我们去藏宝藏的地方！”黑桃之黑皇帝——Fernando用他水银泻地般的声音催促道。
“不过就算只是这个房间里每样事物的价值，就已经足够惊人了。”梅花之兰骑士——Bennett接口道，然后开始尝试一一分辨出那些出自大师之手的稀世珍品，但很显然这是一项相当浩大的，至少就眼前的时间绝对不足以完成的工程。
“保留你的耐心，黑皇帝阁下。”Taja幽幽道：“面对宝藏却失去理智，可是提前去见上帝最迅速的途径之一。”
“我不需要你来多嘴。”Fernando的声音不抱一丝善意。
Taja假装不在意地说：“随你的便。dazzle，去把石头拿来。”
“是，夫人。”dazzle行动迅速又不失优雅地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捧出一个装满各式珠宝的匣子。
其中珠宝的价值之大，令两位“夜枭”倒吸一口冷气，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喷射出贪婪的目光。
Taja无视身后两人的失态，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捻起一颗颗宝石，镶嵌到圣母画像的各个凹口，使之恢复昔日的荣光。
贵妇人一边用不可一世的嘲笑目光瞄了一眼两位山贼，一边用戏谑文盲的口吻喃喃自语：“群山中的白水晶引领了长路的开始，在月长圣石的照耀下我们看清漆黑的前方，锐利的猫眼石指引我们来到海边，比海洋还湛蓝之蓝宝石是船舶的护身符，珍珠珊瑚在贤者之水的终点伫立，我们继续前行在钻石之途，青金岩挥去忧郁，黑曜石驱散不洁，深红宝石与红玛瑙竞相绽放，琥珀在三枝灰烬蔷薇交接的地方燃烧，从中升起的碧玺铺成圣洁之路，再生的茶晶唤醒受难沉睡的耶稣基督，……”
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令两位不速之客十分不解，一脸无知的困惑，甚至微红了脸。
但就在这时，一个意外而陌生的声音响起：“‘瑰宝之母’女巫黛安尼克的著作《宝石十四》，异端伽马炼金术士的著作之一，想不到夫人也对这些冷僻的东西有兴趣。”
“‘夜枭长者’，您来了。”Bennett立刻惊喜地道，好趁机摆脱尴尬。
而Fernando则一脸不爽：“Giana，你还知道回来？！”
“我若是不来，咱们‘夜枭’不就被人鄙视成文盲了？”来者毫不畏惧拥有凶狠野性外表的黑皇帝。
Taja不悦地停下手中最后一颗宝石的安放工作，不悦地回头打量不速之客。
来人竟是一名女子，而且满头柔顺地长发竟全都白了。若只是如此，倒也符合她的“长者”身份，但她的面孔分明比Taja的还要水嫩，充满了十五六岁青春少女的活力，尤其是那一对雄伟的山峰，以及性感的桃型翘臀。她虽然身材娇小，在气势上却一点也不输给黑国王。
此刻她一双滴溜溜的祖母绿大眼睛也同样打量着Taja，从上到下，似乎在品评着伯爵夫人的面孔与身材。
但Taja知道事实肯定不是如此，她知道来人在寻找什么。
Taja轻轻一笑，将最后一种宝石放入凹洞处，诵念出《宝石十四》的最后一句：“……纯银十字啊，请旋转另一个世界的门廊！”
瞬间，壁画中最开始放入的白水晶闪耀出一道莹光，从一块块石板交接中间的间隙游走。光芒沿着Taja放入宝石的顺序蛇行，它穿过蓝宝石变成湖蓝色，穿过月长圣石变作幽蓝与亮白色，穿过猫眼石变成金绿色……最终，在救世主耶稣基督与圣母玛利亚的注视下，光芒在纯银十字中猛然耀起，然后潮水般收归到纯银十字的中心。
不知何处，发出了一声轻响。随后一块块石板开始以诡异惊人的速度，划出一道道无法预测的轨迹迅速向四周收去。
最初的轻响已经变成了震聋发聩的声音。
一条喷涌着无尽黑暗气息的甬道出现在世人面前。
“原来在这里，难道我怎么都找不到。”Bennett感慨道。
Taja立即嗤之以鼻：“文盲怎么可能找得到？”
“但是现在我们不正站在它的面前了么，高傲的夫人？文盲也有文盲的办法，更何况我们是伟大的神明玛蒙最忠实的信徒，玛蒙真神会指引我们的。”Fernando微笑着回应，笑容中充满了老牌贵族应有的阴险与狡诈。
Taja冷哼一声，端起一个放在一边的烛台，率先走进了黑暗之路，同样也是黄金之路：“不用你们提醒，我也知道此刻的我应该走在最前面，跟上来吧。”
dazzle用一贯的高效迅速地紧跟Taja的步伐。
Giana嫣红的唇勾起一个巧妙媚惑的弧度：“真是傲慢的伯爵夫人啊！可你不知道，傲慢，真是我最喜欢的原罪了。”
Fernando不怀好意地插了一句：“有啰嗦的时间，还不如快点用你的智慧帮我们找到宝藏吧，‘睿智的’夜枭长者。”
Giana斜了黑皇帝一眼，朝两人一挥手，就扭着小蛮腰率先走入一片黑暗中。
两人对视一眼，也快步跟上。
其实，Taja完全没有拿烛台的必要。
甬道两边每隔不远就会镶嵌一个黄铜灯台，虽然用料不算珍贵，做工却十分考究，而且胜在数量庞大，因此若是能够全部拆解出去贩卖，也能够大赚一笔。
更何况，甬道的头顶那一颗颗硕大的、散发着荧光的宝石，正是传说中的夜明石！难以想象，竟有这么多的夜明石！而且它们都被上帝的巧手切割成最完美的形状，犹如一个个玲珑的精灵般，冷冷地注视着闯入黑暗的不速之客们。但它们的数量毕竟稀少，因此无法提供太多的光源。一行五人大部分-身-子，仍然笼罩在阴暗之中。
一路上，梅花之兰骑士与黑桃之黑皇帝都毫不掩饰地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甬道中的宝石，妄想着全部打包出去大赚一笔。
当然他们没有轻举妄动，先不提这一项目的困难程度，单是为了之后的宝藏保留更多一分的负重就足以令他们打退堂鼓。如果说眼前的宝石是一粒金沙，那么宝藏就是一条会产金沙的河流。资本家为了十分之一的利润就会发狂，更何况是宣称“贪婪之魔玛蒙最忠实的信徒”的“夜枭”山贼们——他们应该会为了百分之一的利益就能发狂。
而被尊为“夜枭长者”的白发爆-乳萝莉Giana，更多的却是关注黄铜灯台以及夜明石的摆放位置的细微差别——这种差别对于神婆的巫术来说，有可能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Taja与dazzle，此刻却更像是一片浮动的黑影，似乎完全不存在，却又确实存在一样。
一行五人就保持着这样奇异的态度，前进了不知道多远，也不知道时间逝去了多久。
只知道，那确实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
终于，黑桃之黑皇帝Fernando忍不住了：“引路的，还要走多久？嗯？”
声音中完全不加掩饰其不满。
“夜枭长者”Giana幽幽道：“我们已经行走了超过一万公尺，想必这已经超越了城堡的极限吧，夫人是想带我们进地心么？”
Taja停下了脚步，回身轻笑：“长者说笑了，只是迷宫有点长而已，我们还在城堡里面。”
“那么，我们已经在这个迷宫中绕了多少圈呢？请解释一下吧，Taja夫人，我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白发少女声音空灵，却有如孕育着充满毁灭力量的冰风暴。
梅花之兰骑士Bennett掏出腰边的枪，一脸阴狠地说：“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样，既然入口已经找到，想必要找到出口也不过是多花费一些时间而已，还是为你们的小命着想一下吧。”
此刻两方相隔十米左右，就这般对峙着，凝结着空中的气流。
寂静。
“呵呵，”Taja率先轻笑了一声，“哪里的话，我一直都没有耍花样的。”
她向右走了两步，在一边的墙上摸索着。
“等等！你在干什么！”Fernando很谨慎。
“只是找下灯光的开关而已，”Taja无所谓地耸耸肩，“要么你们动手也可以，我记得你们那边也有一个，在左边的墙壁上。”
Fernando皱了皱眉，对Bennett说：“你去。”
Bennett简单摸索了一阵，很快便找到了一个拉闸。他回头望了“夜枭长者”一眼，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拉下了闸刀。
顿时，灯火通明，光芒大盛。
经历过短暂的眩光之后，他们又恢复了视线。
却立刻对眼前的事物大吃一惊！
他们此刻身处一个宏伟的大厅中，大厅之大，完全超出一般大厅的规格。
然而更震撼的是，大厅中间悬挂着——
数百具尸体悬挂在半空中，齐齐用空洞洞的表情张望着。它们有的是刚死不久的尸体，身上只有一股不可思议的苍白死气；而有的则是棕褐色的木乃伊般的古尸；甚至有的只剩下一具骸骨，孤零零地飘摇着。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生前全部是女性。
此刻，她们占据了整座大厅的上空。
使得十米开外的Taja和dazzle相对而言变得格外遥远。
“这是什么东西！”Bennett率先大叫起来。
远处的Taja和dazzle毫不掩饰的窃笑。
Giana皱起了第二次眉：“好浓的气息……这是……”
“猜得不错，真不愧是‘夜枭长者’。祝你们旅途愉快，请恕我们就不继续款待了。”Taja高亢清脆的声音从远处响起，然后他们两人的身影迅速地下降，不消一瞬就消失不见了。
“放-屁！给老子站住！”黑皇帝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开始释放他本能的一面。
就在此时，悬挂着的尸体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具一具地纷纷掉落下来。而且，它们空洞的双眼中，开始燃烧起苍白的火焰。
那是亡灵之火。
数百具沉睡的亡灵，开始苏醒，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新来的食物。
“果然是《埃及亡灵书》！那个女人！竟然修习了这种禁术！”Giana愤怒地尖叫起来，小萝莉地身子抖动出诱人的曲线。
但是，《埃及亡灵书》已经掀开了序幕，还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这一切？
这究竟是通向黄金之路，还是通向黄泉之途？
另一个房间，另一种世界。
房间中的两个人，Dior和Catherine，其中的女士正优雅地端坐在奢华哥特风格的红天鹅绒沙发上。
Dior在她身后恭敬地站着。
与之前的闹剧不同，他们都对那些愚蠢的伪象失去了继续扮演的兴致。
这个房间所构成的世界中，只有他们两人还活着而已。
负责押送他们的“夜枭”士兵，已经变成了绽放绯红之花的尸体，鲜血淋漓地倒在了地上。
当然，这里面没有胖子和豹女。他们因着某种莫名的不祥预感，只选择了让自己手下的两名黄金骑士带领五名白银骑士看守两人。本来以为这个数量对付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人已经绰绰有余，可谁知道竟会变成眼前这副模样。
鲜血染红了本就鲜红的地毯。
但还活着的两人显然没有一点打扫的意思。
他们只是静静地望着大开的落地窗外，远方的悬空的海。
他们从早晨凝望到下午，跨过晚霞与夕阳，从黄昏凝望到夜晚，直到此刻，那一轮亘古的蓝月再次升上海一样的天空。
“已经……这个时候了？”Catherine的声音之中，竟然蕴含着难以置信的沧桑与衰朽的气息，尽管听起来仍然悦耳，但谁也无法否认它所代表的疲惫。
“是，时候就要到了……”Dior双眼低垂，语气是不可抑制的悲伤：“女王陛下……”
“公爵，你不必如此。”Catherine嘴角撩起轻微的弧度：“我们终将消亡，只是时候会提早一点而已。”
“是。”Dior喃喃道。
“更何况……”Catherine伸出手指，对着远方的蓝月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有这么多生灵，会陪我们一起迎接那一天的到来……”
“……”
“今天的天气不错，可以看到漂亮的红月亮。真是个美好的月圆之夜。”
就在此时，
就在不远处，
响起一声嘹亮、高亢而悠长的狼嚎。
“……我们也该走了。”
“……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黄金与黄泉的引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