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yi ...
-
风归云伊处
在叶梓桑的童年，有一个很疼爱她的外婆。
叶梓桑只有一个很疼爱她的外婆。
叶梓桑说过，相依为命是一个很温暖的词语。
叶梓桑和叶梓桑的外婆相依为命。17年。17年以后，命运的摩天轮开始急转而下……
风声轻摇，树叶飘落。沉默中没有人知道叶梓桑是谁？
叶梓桑的童年留在一个温婉如女子般携带者江南湿润水气的小镇。小镇有一个很美的名字——落夕镇。落夕镇的夕阳美的恍如梦境。夕阳欲落未落，挂在小镇半空，缱绻依恋，仿佛难舍的恋人一般。淡金淡黄的光影,泛着温暖的光泽。那里是梦一样美好的地方，最终也成为叶梓桑梦一样遥不可及的念想。
该怎么形容叶梓桑的生活呢？17年后，叶梓桑回到了她的妈妈身边，多了双胞妹妹。亲密的词语下面却是如陌生人一般的疏离。叶梓桑就像掉到一个陌生的空间，观望别人的忧或喜，而自己始终是被隔离的。这里终究不属于她。叶梓桑终日听着音乐，耳朵里轰隆隆爆炸的分贝可以唤醒她沉睡的耳膜。其实太安静的心也是需要打扰的。太安静了，听不到外界的声响，也许会忘记自己的存在。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永远停留在过去，不曾离开。等着有人叫自己“小梓”，等着有人唤自己回家……叶梓桑眼睛里弥漫着水汽，她的手紧紧握着脖子上的护身符，目光飘向远方的远方……
.叶梓桑喜欢学校的天台，喜欢天台上吹来的空旷辽远的风，带着远方的气息，自由的味道。叶梓桑一直相信自己是被束缚的。无形之中的茧团团绕着她，以至于她逐渐忘却了自己。叶梓桑站在天台与虚空的交接点，一个十分危险又奇妙的位置。就像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过去与现在的过渡地带。两种极端对立的相交线。每每站在这里，她都有跳下去的欲望。可是即使跳下去，她也无法从现在跳回至过去的起点。她渴望停止叶梓桑的思想还有痛苦，却也还舍不得叶梓桑生命中的那些温暖。
叶梓桑渐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突然感觉重心不稳，空荡荡的手心突然感受到了热度。叶梓桑还来不及惊呼，就被一股力量拽到后面，脚边的一根不起眼的钉子划破了腿上的皮肉，有一种顺滑的液体在脚上泛开，她不可控制地向地下摔，摔到一个软软的怀抱。刚才的冲击让耳机掉到了地上，叶梓桑听见了那个人心跳的声音，“砰”“砰”的跳动声，听着让人觉得心安。心跳声是人还活着的证明把。叶梓桑思绪有点飞散，她记得外婆冰凉的尸体，也记得当她靠在外婆胸口时，听不见外婆微弱的心跳声，空落落的让人害怕。她守着外婆的尸体一天一夜，空荡荡的屋子，外婆的面容像是睡着一般安静。茫然、伤心、自责、恐惧……席卷而来。后来又开始知道明白，外婆早已悄悄为自己打算好一切，瞒着自己请自己的妈妈好照顾自己，把几年来的存款托邻居留给自己，一封留给自己的信。在叶梓桑的生命里，恐怕也只有奶奶会替她把一切想好，会一直照顾者她的想法，也一直容忍她。可是自己却没办法原谅自己曾经对奶奶的疏忽，对奶奶的顶撞，对奶奶时不时的怨恨。那种怨恨自己的心情深深扎在心里，刺痛着自己的心脏。总是忍不住想着，如果奶奶一直都是快乐生活，一直不会生气，是不是寿命也会延长一点呢？是不是一切都是自己曾经的报应呢？
咳咳，一真尴尬的声响将叶梓桑的思想拖回现实。她想起自己现在还靠在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男性的身体上，脸不住地发烫。她挣扎地起来，将耳机放进衣角里。那个男生站起来，抖落膝盖上的尘土。叶梓桑瞥见这个男生修长的手，指节分明。不禁想起刚才就是这双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心里微微有点异样的感觉。那个男生站起来，叶梓桑觉得阳光都被他挡住，他的个子比自己高出很多。
刚才，我看你挺危险。哪个男生的声音很好听还带着少年的青涩。
叶梓桑抬头看他。他的脸不是棱角分明，而是舒缓干净的感觉，一种很温柔也很温暖的类型。瞳控浓黑深邃，不带一点杂色。她应了一声，嗯，哦。
一时陷入沉默。叶梓桑忍着腿上细密的疼痛。
你没有摔到把。
没有。叶梓桑回答，看着他欲言未言的神态。
你……不会想不开吧。
我没有想不开，吹吹风而已。叶梓桑听着他轻柔的口气，又说了一句，刚才谢谢，那我走了。
叶梓桑没有等回答，转身离开，却隐隐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她又再次把耳机戴到耳朵。
那个男生站着，想，是音乐声太响了把。到底有多响啊？不然，刚才自己大声叫唤，怎么没有听见呢？
那时叶梓桑不知道这个男生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落夕。日后回忆起里，叶梓桑总是在想，如果生命里没有出现过这个人，那我的生活又是怎么样呢？可是终究是遇见了。而且，还是希望遇见的把，逃不开的，却也深陷其中。
后来的很多次，叶梓桑来天台都可以看见那个男生拿着一本书坐在天台的小角落看着。他们也没有交谈，各自安静做自己的事，这仿佛也是一种默契。叶梓桑不知道男生的名字，可是总觉得他们两个人在无形的默契中相处，即使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偶尔，叶梓桑侧头看着那个男生，他应该没有注意到，所以她也可以放心地看。他的侧脸在一些光影的匀染下很好看，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却看见了呀细密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叶梓桑是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的，这个安静的男生也是很有欣赏的价值的。每天，叶梓桑在天台都会待到很久很久。她要离开时，那个男生已经离开，她全然察觉不到。
这样默契的安静被打破在一个寻常的下午。叶梓桑耳朵里的音乐戛然而止，她收好耳线。无聊地侧着头打量这个男生的时候。猝不及防地，那个男生也恰好抬头看她。叶梓桑对上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见他漆黑眼睛中的自己专注的眼神。很不争气地又脸红了。
好看吗？他的语气里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
没有。叶梓桑下意识地否认。
我叫落夕。
落夕？落夕！
叶梓桑直直盯着他，心里一震，带着轻微的刺痛。
落夕镇？
什么？落夕带着疑问的口气。
没。很好听的名字。
那你呢？落夕问。
叶梓桑。
叶梓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爽快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希望，这个落夕可以一直记得有一个女孩叫叶梓桑。落夕和叶梓桑。落夕镇和叶梓桑。
那一天，落夕没有比叶梓桑先离开。落夕郑重地对叶梓桑说，女孩子晚上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叶梓桑点头，回家是一个多美好的词语。可是叶梓桑要怎么回答，她的家早就已经没有了。落夕又如何能把她送到家呢？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回家的道路。
叶梓桑就这样跟着一个陌生的有着很好听的名字——落夕的男子回去。
叶梓桑和落夕真的开始熟络起来了。叶梓桑是知道自己是一个多沉闷的人的。她不像是其她的女生可以滔滔不绝地说一大堆好玩的事。她的沉默深入骨髓。她想自己似乎正在慢慢失去说话的能力。可是落夕可以轻轻摸着她的发丝，告诉她，安静的女生很善良，就像你。
叶梓桑已经很少再听歌曲了。落夕总是监督她。她还记得有一次落夕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把她耳朵里的耳麦塞到他自己的耳朵里。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看向她却是一脸的心疼。是的。心疼。
叶梓桑总是和落夕一起回家，即使前面的十字路口是很近的，但他或她都可以为彼此等上好久好久。然后一起走向分岔路口，他向左，她向右。
叶梓桑是喜欢落夕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拽着她的手；他站起来，高高瘦瘦，目光清澈；他告诉她他叫落夕；她对她笑，温柔……腿上的伤疤还在。第一次见面，叶梓桑的血液从小腿流出来。她的爱情也随之遗落。只是她一直没有问他，他是否喜欢她。
一天回家的路上，叶梓桑和落夕走路。叶梓桑说不是侧头看他，他的脸上是浅浅而满足的笑容。
叶梓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一直都笑着呢？
落夕看她，眼带笑意，眉上轻挑，说，好看吗？
叶梓桑的话哽在喉咙，咽不下，吐不出。
落夕哥，一身柔柔的声音在后面想起。叶梓桑转头，一位长发美女跑到他们的眼前，眼睛撇过叶梓桑时，流露出一股惊讶和厌恶。随即把眼神全投给了落夕。。
晓桐，你急什么？
我很久都没看见你了。你都没有来找过我。
你最近不是忙考试吗？你妈可说了，我要再打扰你，就向我妈告状了。
我妈说，你就信。作为补偿，你现在要马上带我去买衣服。
叶梓桑把头偏向另一个方向。
我今天可没空，下次吧。下次带你好好玩。落夕望了一眼她，笑着说。
为什么没空。为了她吗？为了她你要拒绝我？！
晓桐别闹，她是我的朋友。你再这样，我会生气。
她算什么？她是外人。
叶梓桑身体猛地一震。她的手紧紧握成一团，指甲陷进肉里。
我没事，只有那么一点路，我可以。叶梓桑不等回答往前走去。身后传来声音，落夕哥，你看，不必要的人已经离开。
叶梓桑快步地走着，他感觉得到落夕的目光。走过转角，叶梓桑蹲下来靠着墙，戴上耳麦，将头埋进膝盖。她没哭，只是难受。
落夕拍了拍她的头，她抬头时的震惊在他的眼里一览无余。
叶梓桑拿下耳机，看着落夕。他皱着眉头说，不准再听歌。
叶梓桑笑了，声音很轻的，不信你检查。
那天，落夕牵叶梓桑的手。
你为什么又回来？
我怕把你弄丢了。我觉得你走了就不会回来。
她只是我妈妈朋友女儿，我只是当她妹妹。落夕犹豫地开口。
嗯。叶梓桑低低回应。晓桐，叶晓桐。
我不会因为别人而让你一个人的。
好。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叶梓桑和落夕可以一直这么生活。如果落夕可以一直存在在叶梓桑的生命里，延续她的温暖。
放了学的校园，人大多已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叶梓桑径直走走向天台，内心是强烈的不安。叶晓桐背对着她，孤傲。孤单而骄傲。
我来了，你说把。
离开。永远离开。她转身紧盯着叶梓桑，坚决的目光中掺杂着怨恨。
不要。
叶晓桐突然笑起来，说，叶梓桑，你真是一个恶魔，你就是地狱的使者，你想要毁灭我的生活！我所有的幸福，你都想把它捻碎成粉末。是不是？叶晓桐的语气温柔地如同春天细细柔柔的风。
叶梓桑不寒而栗，我没有要跟你抢。
你抢了我半个妈妈，半个家，抢了原本属于我的落夕。你还可以说自己没有吗？！叶晓桐突然激动起来，处在暴发的边缘。
你别忘了我也姓叶。落夕也从来不是你的。你现在根本没有理由在这指责我！叶梓桑抬头坚定地说。
叶晓桐逼近她，愤怒的目光像是恶魔的眼神，说，只要你死，只要你死就好了。
叶梓桑想起现在她们所处的环境是天台，心里的恐惧更深更深一层。叶晓桐步步逼近，叶梓桑当机立断，往楼梯跑。很近了，只要跑下来就没事了。快要跑下去时，叶晓桐扯住了她的衣角。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叶梓桑朝叶晓桐喊。
我不会让你活着，我不能放弃。只有你死，我才可以真正幸福。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是。叶晓桐喊，眼泪簌簌落下。
叶梓桑震惊地看着她的眼泪。待她反应过来，她离存活的机会也越来越远。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外婆死前如是说。
以后我会陪着你，不会只有你一个人。落夕笑容温柔似水。
叶梓桑拼命挣扎。落夕，她大叫。趁着叶晓桐闪神，叶晓桐使劲推开她。
啊…….叶晓桐大叫，并且滚落下楼梯。
叶梓桑呆呆望着，脑子里一片混乱。脑子里反复反复回荡着一个声音：她把叶晓桐推下去了，她害人了……。落夕突然跑过来，空气里他积聚的喘气声。叶梓桑如救命稻草般看着落夕。落夕看来她一眼，立刻抱着叶晓桐飞奔而去。
叶梓桑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感觉他们才是一路人，浑身软下去。有他在，她不会有事。叶梓桑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泪水静静滑溜到耳侧。
站在病房外面，叶梓桑始终没有勇气进去。透过门上小小的一块玻璃映在眼睛里的是他守在床边，守着雪白床单上看不见面容的她的温柔。像是完美的童话。帅气温柔的王子等待善良苦难的公主苏醒，继续他们的幸福。叶梓桑伫立着不动 ，不愿离开。叶梓桑心里的声音悄悄哭着说从一开始数。1，2，2，……等我数到一百，请你抬头看我。我一直站在这里。只有你看见我，你知道我在等你，我才可以安心的离开。不知道有多久，叶晓彤醒来，叶梓桑的目光随着落夕。他带着浅淡微笑小心翼翼为她削苹果。额前的碎发荡漾着阳光的色泽。
当叶晓桐的妈妈出现在她面前，这个优雅的女人脸上有一股对她的怨恨。叶梓桑没有说话。没有她把手挥过来，脸上传来的短暂而尖锐的疼痛，顺带扎进胸腔最深处，却是一片干涩。感受着耳朵突然的失鸣，头有点眩晕 ，如同突然被带离了地面，一个人陷入虚无地带，只有心底大片大片枯落的希望，排山倒海，湮没视野所及的未知途径。
叶梓桑眼睛直直地望着落夕，他看见她了。她捕捉到他眼里的心疼，难过，纠结，无奈，他忧伤地练望着她。叶梓桑突然间就笑了，嘴角轻扬的幅度，像是风吹过湖面，梨涡似波光泛开，粼粼碎光。
叶梓桑转头离开，99了。落夕。你离我这么近，可是我却无法触碰你的指尖。你是我的天空，是我头顶不可触及的梦想。
落夕看着叶梓桑的背影，孤单又落寞。他一直明白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她总是让她觉得心疼。他想跑过去，告诉她，他没有抛下她，不会放弃她。只是他要为她抵挡过错。他要照顾好晓桐，他要为她赎罪。
只是，他的手被紧紧抓着。
叶晓桐说，如果你出去，我就要把她将我推下楼梯的事告诉警察。
安静的早晨，雾气弥漫在窗户，清冷的空气灌进鼻头，冷彻胸腔。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明天才会离开。既然要离开，就应该彻底。叶梓桑把一封信放在茶几上，那是外婆留给她妈妈的，只是当初一直固执地不愿意给，也不好给。而今，要离开了，就把一切结束了，无牵无挂。彼时，她不知信上内容。曾经叶晓桐的父亲和她母亲的妹妹苟且，叶晓桐便是错误的证据。她的外婆悄悄将叶晓桐和叶梓桑掉包，只希望有一天，两个孩子可以因为血缘和十多年的感情都可以幸福。于是，叶晓桐成为了叶梓桑，叶梓桑成为了叶晓桐。
拥挤的站台拥挤着太多神色各异的人。高兴、激动、依恋、感伤、无奈…
叶梓桑读不懂这些人表情下所隐藏的内心的狂喜亦或狂奔。落夕站在路牌站下面，直直望着她，穿越了千万人的身影。叶梓桑一瞬间愣住，无法动弹。
她和他安静地站着。世界晃晃乎变得渺小，他和她却在静止的时间里站成了彼此的永恒。
叶梓桑说，谢谢你来送我。在我停留在这里的日子，你替我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照顾好自己，落夕开口，声音微微干涩，却依然挂着浅如水的笑。
落夕看着叶梓桑，他留不住她。她不属于他的城市，而自己给了她一个离开的理由。
叶梓桑将MP3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手心，将手伸到落夕的眼前，说，我不会再需要它，现在我把它还有我留在这里的回忆交给你保管。
落夕接过她的MP3，还有她掌心的温度。
以后她会快乐，但她的快乐却没有他。以后他不会快乐，但他的不快乐却是因为离开了的她。
叶梓桑带着轻快的语气，我走了。
叶梓桑转过头，眼泪珠瞬间滑落至嘴畔。她看见他低头那一刻，阳光碎在他柔软的发丝上，细密浓长的睫毛上在阳光下晶莹透亮，泛着脆弱的光芒。。可是她无法为他停留。一直没有告诉你，你是掉落在人间的天使，不惹尘埃。所以怎么忍心看你落泪，怎么忍心告诉你，自己已然什么失去了所有的声响，就在我看你的那一瞬间。
我只能成为你命中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是我一直记得你留在我掌心的温度，顺着掌心的爱情线，传导到跳动的心脏。
从此，心脏跳动的每一个节拍里，全是你。
火车驶去，弥漫过一阵芬芳。梦里叶梓桑沉沉睡去。梦里花开。梦外，拥挤的站台外，急剧的刹车声响彻苍穹，MP3滚落一边，温热又惨烈的鲜血染红了回忆。回忆里是你不变笑容，飘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y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