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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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绛珠怒驳婪姐妹，羞黛玉有夫忘亲父
上回书说到，癞头和尚与破足道人用那通灵宝玉救醒了宝玉母子。这宝玉母子虽说醒了过来，但毕竟是大病一场，身子弱些。宝钗母女便送了许多补品，燕窝、人参、鹿茸、灵芝，真真下足了本钱。这日早上，众人在贾母处早省，远远就瞧见宝钗母女又拎了高丽参来，薛姨妈先给贾母请了安，因道：“蟠儿听说他姨妈身子不好，但是老太太这里女眷多，他也不好过来，唯恐冲撞了姑娘们，只好四处搜罗些补品，这是五百年的高丽参，虽不值什么，只是蟠儿一番心意罢了。”
贾母不由得又客气一番，说些姨太太破费之类的话儿，王夫人也夸她家妹妹母女如何周到云云。
黛玉学医之后，知道不少医理，自然知道大病之后，身体甚虚，虚不胜补，饮食清淡最好，当以食补徐徐图之，补品什么的更该依补品药性而定，须知体虚分阴虚阳虚等，补品更有热性、温性、中性、凉性等，若依医理补之，将身子补得比大病之前更好也是可能的，但若乱补一气，弄巧成拙，恐怕比之病弱时更坏。她虽不曾给王氏宝玉把脉，但瞧他们气色便知此高丽参于他们身子并不相宜。然王夫人向来对她不喜，若她说了这话，恐怕不但没什么效果，反白遭了记恨。王氏与薛家害她至极，她虽不至于亲手报仇，可也不是什么烂好人，因此，只低着头抿了口茶，却不说话。
众人说了会儿闲话，无非是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好话儿，黛玉素来不喜这些，也不插嘴，只抱着小虎，抚着小虎身上的毛，偶给小虎捏捏各处，让小虎舒服地直眯眼。
宝钗见黛玉总不说话，因道：“林妹妹这串佛珠以前不曾见过，看似有些年头了呢！”
探春见了，也过来瞧，却见那佛珠已然被捻得极是圆滑，红色也是极温润的暖红，不由得叹了一声：“这佛珠怎么还有红的？是玛瑙做的么？”
惜春道：“林姐姐，这佛珠是不是坏了，怎么还有裂纹呢？”
贾母瞧了一眼便知来历，“你们小孩子家不知道，这佛珠，这般成色的是最好的！”
薛姨妈道：“到底是老太太，咱们都不懂这些呢！”
贾母道：“你们不懂也是平常，这样的佛珠，是极难得的，这是星月菩提子，在佛家本是平常佛珠，颜色亦是平常的棕褐色，带些星月纹络，因被佛家高僧得了，每日念经都要捻上许多遍，如此几十年，不知捻过几万遍，才化成这般颜色呢！这裂纹也是因此才有，这佛珠虽是红色，可仔细瞧了，其实是血珀般的半透明状，润泽奇绝，可续佛慧命，亦可趋吉辟邪！这才是佳品！多少人想得也得不着的。”[1]
薛姨妈合掌道：“阿弥陀佛！到底是老太太！这样的来历，便是听说了，也是难得一见的。林丫头果然是家学渊源，这样的宝贝都有的。”
小虎见到王氏的眼光瞟过黛玉的佛珠，眉头一皱，就用两只爪子抱着黛玉手腕，正好用身子挡住黛玉的佛珠：听见宝贝就跟苍蝇似地往这儿转，真讨厌！
惜春道：“看来小虎很喜欢这佛珠呢！都不让咱们看！”
小虎腹诽：还不是因为某人的眼珠子太贼太亮了，看了宝贝就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果然王氏笑着开口：“老太太，媳妇儿想厚着面皮儿替宝玉向姑娘求了这串珠子来，既然宝玉是冲撞了什么才病的，若是有得道高僧的佛珠镇着，好歹也能好得快些。”
王氏以前数次从黛玉那里碰了钉子，这回可终于抓着好机会了！宝玉身子这般虚弱，林丫头的佛珠又被老太太说得这般好，心道：老太太虽疼林丫头，终究还是在宝玉后头，依着老太太疼宝玉之心，那林丫头若是再不给那可是要翻脸了。到时看你怎么住下去？
依着黛玉的性子，若是别的东西也罢了，偏这是胤禛刚送她的生日礼物，且黛玉待人待物皆有一个怪癖，若是喜欢之人送的东西，哪怕是一棵草，她也爱之若宝；若是讨厌之人送的东西，哪怕是金山银山，她也能随手扔了；若是喜欢之人要她的东西，便是金山银山，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可答应；若是讨厌之人跟她要东西，便是她家院子的一棵草，她也不舍得……
更何况，如今还是她最讨厌的人向她讨要最爱之人送的东西。贾母那里也没说什么，想来也是盼着黛玉把这串佛珠送给宝玉。黛玉冷笑道：“二舅母出的真是好主意，姑娘家送这些东西给青年男子，是大户人家最忌讳的，传了出去，倒像是私自传递信物，那姑娘的名声全毁了不说，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狐媚子，虽说如今言之凿凿，合情合理，可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黛玉却是懂的，我林家家训，林家子女，一言一行，切不可污了门风。黛玉便是有十个胆子，亦不敢做出这般不知廉耻、有辱门风之事！黛玉便是死，亦不敢污了林家的名声！”
薛姨妈笑道：“瞧瞧林丫头这张嘴，真真刀子似的。你二舅母也只是担心宝玉的身子罢了，不曾想到那一层！大家每日里都是一起顽的，平日里，荷包、针线不都是姑娘们送来送去的，谁又计较这些呢！再说，若是宝玉身子好了，老太太也是欢喜的，我瞧着老太太这些日子每日为宝玉，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流了多少眼泪，别说旁人，便是咱们，看着也心疼，姑娘是老太太的嫡嫡亲的外孙女儿，哪有不疼的？”这话面上是圆场，可是却把黛玉推到一个孝道上去了，送了珠子给宝玉就是孝道，不送珠子就是不孝……
黛玉脸色愈发冷了：“薛姨太太真真抬举黛玉了，旁人不知道，难道薛姨太太也是不知道的？自从薛姨太太来了，整个府里都传言，黛玉最是刻薄小性儿的，吃住都是府里的，连拿个铜子儿赏下人都舍不得呢！既有如此珠子，很该回去收在匣子里藏起来，免得被旁人夺了去，也好坐实了这传言。若是送了旁人，黛玉刻薄小性儿的话岂不是白传了！”黛玉瞅了瞅周围各人，宝钗听了这话，脸色有些泛白，但仍是拿着扇子摇来摇去，王氏听了眉头一皱，很是不满，似是想要开口辩驳，薛姨妈倒是脸上神色一点颜色也不曾变化，黛玉又瞧了一眼贾母，贾母脸色亦不太好，不知是不是恨自个儿不给宝玉佛珠，因又添了一句：“其实，要让宝玉早日好也不难，只要薛姨太太少拿些补品来给宝玉，宝玉好的自然快了！若是夺了黛玉的珠子，宝玉却因着薛姨太太的补品身子愈发不好了，岂不是要把这补品之故推到黛玉的佛珠头上？”
宝钗道：“只是一串珠子罢了，林姑娘不给也便罢了，何必说我家补品的不是？这些都是我哥哥在外头东奔西跑寻来的好东西，千两银子也是难得的，林姑娘这样说，岂不是要了我哥哥的命么？”
贾母忙问：“林丫头，此话当真？”
黛玉道：“这些事情，只问个太医，自然就知道了，便是像我这般的久病之人，也是知道的，外祖母不信我，便找个可信的太医就是了。”
贾母本想悄悄查探也便罢了，谁知薛姨妈定要让太医还她个清白，结果，太医说，补品是好补品，可是不适合宝玉此时的身体，薛姨妈便哭道，她不懂医术，并不知道这些。
其实，薛姨妈本意也并不是害宝玉，只是，她也只能寻到这些，说着好听，看着也好看，听着也极是贵重，还能在众人面前得个好口碑。王氏也没想把这些东西都吃掉，只是想着每次在老太太跟前绕上一圈，一来能让老太太知道薛家的财势，二来也对宝钗留个好印象，再说，就算现在不吃，以后拿出去送人也是好的。
不过因着这一出，黛玉的佛珠也就被忽略了，而薛姨妈本是好意，不知者不罪，也就罢了。宝玉也有了更合适的进补法子。众人，也算是，皆大欢喜。
黛玉后来反思了一下，她本是无心提了一句，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可见以前，她那般晶莹剔透的性子也有不是之处。可是若让她每日都这般说话，那岂不是累也累死了，为那起子人费这般心力，实在有些不值得，再说，万事有四哥在，她也懒得动这些心思，因此还是顺着自己的性子吧。
说到费心费力，只有四哥才值得她这般费心费力呢！想到这里，黛玉又想到上回想到的替四哥赚钱的事，便拿着笔在纸上画了一晚上，然她终究是整日待在深闺的大家小姐，于外头生意上的事情也不太懂，因此，便按照久远的记忆写了几个创意，有药膳房的，有小饰品玩偶店的，有百货店的，还有酒楼什么的，都是依着现代管理模式来的，还有些广告宣传、连锁店什么的，满满地写了十几张纸。分成两部分，药膳房和饰品玩偶之类需要随时联系自己的，便交给胤禛，百货店和酒楼之类不需黛玉下太多功夫的就交给堂叔转交爹爹，让爹爹挑着做，反正听说爹爹最近游山玩水很是闲适，偶尔帮着四哥做些事情也不是很忙，就让爹爹帮忙好了。黛玉托人将信分别送了出去之后，想着对胤禛和亲爹的差别待遇，黛玉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话了：“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不知道现在自己算不算是“有了相公忘了爹”呢？想到这里，黛玉的脸刷得红了，再想把信要回来，雪雁却已经走的远了。当晚，黛玉一直纠结脸红中……直到第二日起来才略好了些。
[1] 这段话，查了很多资料，网上是有这种说法的，但是偶也不太能肯定，主要是因为有些资料实在查不到，只能这么说，天知道，贾母这一小段话，偶边查资料边写，又想着查不到的东西该怎么写才能给这段话圆场，几十个字竟然写了一个小时……如果这段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欢迎知道的同学来补充。
2010-9-14 BY 流冰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五十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