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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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弱女黛玉救香菱合八字康熙惊仙侣
贾母忙道：“玉儿自江南而来，很该有自己的厨房，倒是我糊涂了，鸳鸯，吩咐下去，立即在紫竹苑里给姑娘开个小厨房。”
鸳鸯忙答应着去了。
碧苏又道：“老太太，我们福晋极爱林姑娘的人品气度，本欲多留些日子，奈何不能打扰老太太祖孙相聚，姑娘自江南而来，并不习惯京中饮食衣物等，还请老太太多照顾些姑娘。若是姑娘委屈了，咱们福晋可是不依的。”
贾母道：“福晋说得很是，我年纪一大便有许多事情照顾不到了，却是我的不是，还请福晋放心，玉儿与我血脉相连，哪有不好好照顾的道理。”
碧苏点头：“如此，便多谢老太太了，对了，咱们福晋说了，厨娘虽是送来伺候姑娘的，但并不敢麻烦贵府，月例等一概由我们府中出，人也仍是我们府中的，不敢麻烦府上。”
贾母道：“福晋如此看重玉儿，实在是玉儿的福分。”
见贾母一一答应了，碧苏方道：“老太太莫怪我们福晋这许多麻烦，实是怜惜林姑娘孤身于此，身子又极是病弱。”又说了些客套话儿，方将两个厨娘介绍给黛玉，见事情妥当了才离开。
王夫人因道：“姑娘好福气，才到了阿哥府就得了福晋的青眼。”
黛玉方才的喜悦被王夫人这句半冷不热的话扫了个干净，只淡淡道：“十三福晋一向如此，待人是极好的，遇见如此姐妹实是黛玉的福气。”
王夫人又道：“姑娘的这般福气实是难得的。”
黛玉觉得这话中有话，却又懒得深思，只坐在一旁逗弄小虎。
贾母道：“玉儿，你身子不好，该好好将养身子才是。你房中两个厨娘哪里够使，很该多派两个才是。”
黛玉道：“并不用如此麻烦府里，我房中清月泠月皆善厨，亦可去帮忙的。”
贾母点头道：“这样也好，人少总是清静些。玉儿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食材只需派个婆子去厨房中吩咐一声。”
话说这两个厨娘的本事都是极好的，做出的东西极是清淡味美，从此黛玉也只在自己的院子中吃些清淡江南之食，将养身子。小虎自此每日又吃到了在江南最爱吃的腊肉腌肉等各色肉食，也是欢喜非常。
且说次日起来，省过贾母，因往王夫人处来，正值王夫人与熙凤在一处拆金陵来的书信看，又有王夫人之兄嫂处遣了两个媳妇来说话的。黛玉虽不知原委，探春等却都晓得是议论金陵城中所居的薛家姨母之子姨表兄薛蟠，倚财仗势，打死人命，现在应天府案下审理。如今母舅王子腾得了信息，故遣他家内的人来告诉这边，意欲唤取进京之意。黛玉等人见王夫人与兄嫂处的来使计议家务，又说姨母家遭人命官司等语，因见王夫人事情冗杂，姊妹们遂出来，各自散了。
黛玉奇道：前世自己六岁来时，薛家是过了不几个月便来了的，为何这回自己十岁过来，薛家仍是随后才到呢？
她却不知，这之中确有一番缘故，且说那王夫人，早在让宝钗打造金锁之时就抱定了金玉良缘之念，本想两家儿女各自长大，便定了这门亲事，娶了那宝钗过来，岂不甚好？谁知突然来了个林黛玉，自己宝贝得凤凰蛋儿似的儿子竟心心念念都是林黛玉，她知自己的甥女儿宝钗也是人品相貌极好的，宝玉见了，未必就还念着那林黛玉，因此才写了信请了来。是故薛家来此皆在黛玉之后。
黛玉因记起这次官司被拐子拐的弱女乃是香菱，她与香菱素有师生之谊，对香菱极是怜惜。香菱这一生也实在可叹，比之自己更苦了许多，且同是被薛家逼死，也与自己同病相怜，于是便写了一封信，请胤禛务必让应天府审理此案时留下香菱，甄士隐虽已出家，但香菱之母甄封氏仍是在的，因此可将香菱送回甄封氏身边让她们母女团圆，又因担心香菱在外祖家也如自己一般，因父亲曾与甄家有旧，又另写了信请爹爹照看些，若是她们母女实在难过，请接了出来给她们些银子做些营生也就罢了。
黛玉写完了信，将两份封放在匣子里，请泠月送出去了。
这事情后来被康熙知道了，因查探得黛玉并不识得甄家英莲却知此事，对黛玉仙子下凡一事又信了几分，因念黛玉来历究竟不凡，便拿了黛玉的八字与胤禛的八字请皇觉寺的高僧无嗔大师去合，若是黛玉命中多子，也便成全了他们便是。
谁知无嗔大师只看了一眼，便指着胤禛的八字道：“此人乃星君下凡，九五之尊的命格，当泽被苍生。”又指着黛玉的八字道：“此女子乃仙子下凡，凤凰命格，命中极贵，只当有皇家扶持才可保其平安。此二人若能相遇结合，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仙眷侣，多子多孙，福绵后世，百年之后回归天庭，做一对仙侣，若姻缘不成，男子便孤苦三世，子息薄弱且多夭折，女子则病弱早夭。”
惊得康熙一震，万想不到二人竟是这样的命格，又道：“请问大师，这男子当只有一个妻子，还是可娶许多妻子？”
无嗔大师道：“这仙子癖性甚洁，性子高傲，万容不得男子多妻，若男子另娶了妻子，恐怕这姻缘仍是不成。”
康熙道：“这九五之尊哪能只有一个妻子呢？”
无嗔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贫僧只解命格，却哪里窥得仙家之事？”
康熙思虑一番，才正言道：“大师，今日之事……”
无嗔大师道：“贫僧已然放下了，皇上放心。”
且说那应天府尹审此案时，薛家举家正往进京的路上，因派了官差去拿了薛蟠和香菱回去，那薛王氏只好将车子折了回去，上下打点，谁知应天府尹贾雨村得了四阿哥的意思，只不松口，只将香菱送回原籍家中，但四阿哥却没说如何处置薛蟠，贾雨村虽得了那护官符，奈何上面有更大的爷在上面瞧着，亦不敢私自放了薛蟠，又因这薛家的势力及与八阿哥的关系，亦不敢处置，只将薛蟠关押了起来，虽不能出狱，却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薛王氏无法，只好携了女儿投奔贾府，请贾政再与走些关节。
即是上面阿哥过问，贾政哪敢管得，只收留了薛氏一家不提。
再说黛玉，在贾府住的这些日子，有姐妹做伴，闲时在屋中做些针线，读读书，倒也惬意。唯独一个宝玉，总爱往她房中跑，实在有些烦厌。
这一日因昨儿晚上做针线做得晚了些，第二日黛玉因起迟了，刚睁开眼就见到宝玉站在床边，正看着自己，黛玉吓了一跳：“一大早的，还没起床呢，你进来作什么？”宝玉见她乌发如瀑，面若桃花，愈发显得风流动人，早已看得呆了，只笑道：“林妹妹越发水灵了，真真是仙女下凡！”黛玉怒道：“你作死了！一大清早到我房中，说这些轻薄话儿！快出去！我要起来！”宝玉因道：“好妹妹，咱们一处长大，这有什么可避的，丫头们不在，我帮你穿衣可好？本来老太太就让咱们住在一屋的，改日我禀了老太太，仍让你住碧纱橱内，我住之外，咱们一屋睡一处玩——”黛玉怒道：“难道我来这里竟是由着你轻薄的么！绿意！紫鹃！雪雁！清月泠月！”
紫鹃雪雁等早就醒了，因知黛玉睡觉极轻，唯恐在屋内吵醒黛玉，方去了小厨房看清月泠月帮厨娘做饭煮粥，谁知看门的婆子并不敢拦着宝玉，竟让宝玉一早进了黛玉闺房，此时听黛玉声音，方知不好。雪雁清月泠月都是有功夫的，一眨眼就到了，只见黛玉气得咳嗽，宝玉却在一旁拉扯，不由得怒上心来，上前拦着宝玉，雪雁更使了个脚法，拌得宝玉摔倒在地，却不知道如何跌的。
黛玉又咳了些时候，方止住了，吩咐清月泠月道：“宝二爷本是尊贵人儿，咱们小屋小舍并容不得这尊大佛，快请了出去，传了今日守门的婆子来，我倒要问问，姑娘没起床就放了外男进来，是哪家的规矩！”
清月泠月这些日子因宝玉之扰，早已憋了口气，而今得了令，一人拉起宝玉一只胳膊，到院子外方扔下，又回去关了院门，也不再理他。
二人方关了院门，听得袭人正巧过来，看到宝玉跌坐在地，唬了一跳：“大清早好好的，二爷怎么跌在这里？”二人也懒得理他们，只回去带了守门婆子去见黛玉，责骂了一通，令其不可再给宝玉开门，那婆子应了，方才罢了。
黛玉身子虽一直细心调养，但终究先天极弱，且这贾府之中的混沌之气比之外面更甚了许多，因一大早得受了些凉，又遇宝玉冲撞之怒，当日便病倒了，雪雁等本想将此事告诉胤禛，奈何黛玉道：“前几日送来厨娘已经很是招眼了，何必再让四哥担心，以四哥脾性，定是极怒的，指不定要怎么对付宝玉，横竖我还要再住些日子，这么闹大了总是不好，这事且罢了，万不可告诉四哥。”
王夫人知道此事，又恨黛玉刻薄小性儿，什么小事也折腾至此，竟敢把她的宝贝儿子扔出门外，又恨黛玉狐媚子，迷得儿子一大早头脑不清，却因传了出去，对宝玉名声不好，也不开口，只吩咐了下人，不可多嘴。
这一日黛玉身子方好了些，又歪在床上给澜儿做熊皮大衣，只剩最后几针，料想今日就能完工了的，却听得有老太太身边的琥珀过来传话儿，“老太太请姑娘去呢！”
黛玉手上针线正做到一半，因是澜儿的大衣，她从不让别人经手的，只皱眉不悦道：“是什么事？”
琥珀道：“二太太的胞妹薛姨太太一家快到了，老太太请姑娘去二太太房中见客。”
雪雁啐道：“自来了贾府，姑娘竟不得一日清闲，早省晚省也便罢了，如今姑娘病还没好，来了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让姑娘去见！”
黛玉却已收了针线，将衣服交给清月收了起来，对琥珀道：“烦告诉老太太一声儿，我换了衣裳就去。”
琥珀忙答应着去了。
雪雁因道：“姑娘，你理她们做什么，只说不得闲儿，不去便是！”
黛玉道：“别人也罢了，这家人……”说到这里便缄默不语。她上吊自杀便是这家人所赐，很该去瞧瞧，她们进贾府是如何的光景……
黛玉穿了件素净的白色交领中衣，银灰撒花绸子马面裙，又套了件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雪雁因知平日黛玉穿着极是得体应景儿，今见如此，奇道：“姑娘今儿穿的好素净。听说那薛家姑娘生得肌骨莹润，端庄大气，姑娘何不穿件明亮些的，必将她比了下去。”
紫鹃也道：“正是呢！今日这般日子，姑娘要是穿的素净，那些丫鬟婆子恐又要说道。”紫鹃正是鹦哥儿，她初来此时，雪雁绿意等人因她是贾家奴才之故，多有疏离，至黛玉回来，仍视为姐妹一般对待，众丫鬟本就是小孩子心性，见黛玉也亲近方不再疏离紫鹃，不几日的功夫都成了姐妹一般。
黛玉道：“理她们做什么，个人穿着随自己心境罢了，别人说什么岂是咱们管得的，若是穿件衣服也要每个丫鬟婆子的嘴巴都顾上，真真累也要累死了。”
黛玉不喜与薛家母女亲近，又知那二人总爱拉手靠亲，便拿出雪锻做的手套带上，这黛玉素来癖洁，却还有个古怪性子，若是喜欢的姐妹，一床住也没关系，若是心里厌烦的女子，拉拉手也觉得甚是腌臜，她瞧了瞧手上的雪锻手套，暗道：可惜了，宝钗也便罢了，若是那薛王氏碰到，这手套就扔到火盆里烧了吧！去的路上，又暗自思道：前世我认了她们干娘姐姐与之亲近方引来了后来的祸事，今日我与她们远着些，当不再算计我也未可知。又让绿意抱着小虎随之在后，待见了礼，自己抱了小虎在怀，看谁还敢靠近。
到了荣禧堂，只见到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凤姐，赵姨娘，三春姐妹，李纨，宝玉以及各人丫鬟等，却哪里见到薛家母女的影子，原来那薛家只刚到京城，着人用了快马来报，说轿子马上就到，因此王夫人便巴巴地把两府的人都叫了来。
黛玉见了礼，方从绿意怀中接过小虎抱着坐了，同三春姐妹说了会儿话，宝玉前几日冲撞了黛玉，以为黛玉还在生气，亦不敢上前，见到黛玉笑着同三春说话，以为黛玉不生气了，忙上来道：“妹妹这几日身上可大好了？”
黛玉淡淡道：“并没全好，还在吃着药。”
宝玉道：“那妹妹还出来做什么，没得着了凉。”
黛玉道：“听说有客来，当出来见的。”
几人正说着，就听到前面有婆子过来通报道：“薛太太和薛家姑娘到了二门外了！”
王夫人忙站起来出去迎接，三春见了亦忙随之出去，就连贾母，也由琥珀鸳鸯扶着出去，黛玉与绿意雪雁出去的时候，只见荣禧堂到仪门的道上站了两排丫鬟，王夫人和凤姐早出门等着了，贾母、宝玉、赵姨娘、李纨和三春等人并其余丫鬟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待王夫人凤姐迎了薛王氏进来，贾母忙迎了上去，待薛王氏见了礼，忙扶了她起来。薛王氏因笑道：“老太太，多年不见，您还是这么硬朗，越发像老寿星了。”贾母拉着薛王氏的手道：“托福托福。姨太太一向可好？到底把你们等来了。”
薛王氏携了宝钗上来，道“宝钗，快给老太太请安。”宝钗前行了几步，早有丫鬟将垫子拿了出来，放在地上，宝钗便跪下行了大礼，柔声道：“给您请安。”举止娴雅，声音亦极是温和有礼。老太太忙命人将她扶了起来，早有三春姐妹跑上来拉着宝钗的手道：“姐姐，你来了。”宝钗虽知是三春姐妹，却并不知道谁是哪个，只笑着打量她们，说些问好的客气话儿。宝玉因怕黛玉不理他，亦小心翼翼地守在一旁，待见了肌骨莹润，举止娴雅的宝钗，也顾不得黛玉，忙迎了上去，黛玉因念着与薛家远些，只和绿意雪雁站在一旁，并未迎上去。众人寒暄了一会儿，方进去坐了。这才将众姐妹介绍给薛家母女认识。待介绍到黛玉时，贾母向黛玉招了招手，拉着黛玉的手对薛家母女道：“这是我的外孙女，黛玉。”
薛王氏忙上来笑着拉起黛玉的手道：“这姑娘生的真是标志。”她脸上笑得极是温柔慈祥，若是以前的黛玉，定然觉得如慈母般亲切可亲，可此时的黛玉只觉得一股森然冷意从这薛姨妈身上袭来，便咳嗽了几声，退了几步，因道：“我刚生了病，姨太太见笑了。”
薛王氏道：“生了什么病，可吃了药？好些了没？”
黛玉道：“只着了些凉，这几日已好多了。”忽又觉得一股更甚于此的凉意自另一个方向袭来，看将过去，却见宝钗正站在那里冲着自己微笑，再仔细感觉，却什么都没有，便猜想许是自己的错觉。
宝钗见黛玉看着自己，忙走上来见了礼：“妹妹。”
黛玉亦回了礼：“薛姑娘。”
2010-2-27 BY 流冰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