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愁》十青

19、不完美的破裂

　　意思我是懂了，可我打算装没懂，这很傻，至少在苏尧这种聪明人面前是种傻到家的演技，但我实在不知道这种场合下该怎么给出一个官方态度来。

　　苏尧没有尴尬，优雅的端起杯子，抿抿嘴，喝一口橙汁，朝我温润一笑：“三十六计之一，趁虚而入，可别说我太卑鄙，我是个商人，投资需谨慎，自然也要下手狠准，尤其在机遇来的时候。

　　子青，我不逼你，我这句话你懂得，可我给你的时限是无限的，这个答案我不问，等你觉得合适了，或者想通了，你来告诉我好了。我就站在一边等着，如果有一天，我等不下去了，我会老老实实告诉你，我放弃。

　　当然，没这么告诉你之前，就说明，我一直再等。恩，我们现在就做朋友，决定权在你手里，你无需不自在，就像跟关云非那样轻松相处就好。”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心有所想的点了点头，吞下一个墨鱼仔。我当真没有犹如嚼蜡，我是把墨鱼仔吃出臭豆腐的滋味，面对始终保持微笑的苏尧。

　　我才发觉这个男人的厉害之处，站在我和方文灏，关云非的怪圈之外，一清二楚的看着，心明如镜的算着，然后在最精准的位置出手，不得不承认，同是这种关系，我宁愿选择苏尧，也不会选择关云非。

　　关云非是个飘在天上的人，他笑，漫天祥云放彩，美的动人心魄，可惜，站在祥云之下的不止我一个。可我不愿做神佛恩光普照下神魂颠倒的众生，为什么非要共享？如果连爱情也能共享，我们何须尊重爱情，尊重付出，事情又怎么会一再的复杂？

　　衣兜里的电话又响，翻来覆去的响，我甚至不必看，也知道是谁，那熟悉的电话铃声，是关云非死皮赖脸非要给我装的，陈小春的《独家记忆》。

　　苏尧听见铃声，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既不看我神色，也不发一言，而是专心致志的将我喜欢的蔬菜放进火锅里，井井有条的拨弄着，当真是做到了心静自然凉。

　　电话一个接一个，像是我不接，就准备打爆它那么坚决。我从前那么喜欢这种歌，可现在却听到烦心，每一个词，每一个音，像是敲在我心上一般，敲得血肉模糊。

　　我开始怪他，也怪我自己，想寻根溯源，却找不到源头，我已经记不得，跟关云非纠缠在一起那一年，是怎么不知不觉慢慢把他放在心上。

　　他一拢眉，一扯嘴角，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而到现在，再想起这些，除了是揪心扯肺的苦涩和疼之外，没有半点甜蜜幸福，于是生出恨，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从前那些岁月撕光了，踩烂了，然后烧尽了。

　　我有些燥急，把手机送到桌子下，手顿了顿，然后毫无犹豫的拆掉了电池。

　　“吃吧，都是你喜欢的。”

　　碗里放了几样蔬菜，没有堆成小山，只是恰到好处的安排。你看，人若是分寸把握都精准，连细枝末节都让人舒服不已。我吞下一棵菜，想也没想，抬头对他说：“不错，你知道我想法最好。”
　　吃过饭，苏尧送我回来，照例，听话的把车停在小区外面，我推开车门的时候，他在身后叫我名字：“子青，如果他还能影响你情绪，那说明你心里还有在意。所以你要好好想清楚，透彻了，就好了。”

　　我点点头，扯了抹笑，朝他挥手：“路上小心。”

　　车子转进马路，混在车水马龙之中，很快就没了影子，我转身，刚走几步，看见大门口倚着个人，那身影，再熟悉不过。

　　“子青，你跟他在一起？就是那个跟你一起去杭州出差的客户？”关云非开口，三九严寒的天，只穿了从我家狼狈出去时的那件白衬衫，刘海挡住眼睛，我只能看见一张开合的嘴，和冷冷的音调。

　　我冷笑：“我以为你再没脸到我家来了，看来完全估计错你的自尊心了。”

　　“对不起……”

　　我实在不想听到这三个字，多可恨，他可以表达他的歉意，可我却不愿意原谅，至少那三个字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

　　“不必了。”我偏身，准备从他身侧离开，却被他一把扯住胳膊：“还在生气？对不起，我跟她其实……”

　　我触电般，死命的抽回自己的胳膊，皱眉看他：“关云非，如果我说我原谅你，是不是，从此以后你都不会再纠缠我了？如果是，我就原谅你。”

　　“子青……”

　　怒火中烧，熊熊燎原，我高声打断他要说的话：“不想再听到任何说喜欢我的话，你难道不会觉得很讽刺？还是你的感情这么廉价，不值一钱？也许是我承受能力太差，我实在是无法接受你这种人的感情，一面假装对我深情脉脉，一面在别人那里情话说尽，而我，从来不是第三者，也不需要配合你那些疯癫的女友的捉奸行为。”

　　话说完，扯住我胳膊的手缓缓放了下去，我心一沉，像是被噎住了一样。

　　“原来你不相信我，从来都不信。”

　　我冷笑，不愿意回头看他：“可惜，七年不变的那个人，不是我。而你的所作所为，也一样不能要求我全盘接受，如果你还想做朋友，那么我奉陪，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再去打扰你。”

　　防盗门被打开，整个走廊里回荡着我高跟鞋的声响，我缓慢的爬上六楼，就像爬上珠穆朗玛上那么艰难，一步步的挨，仿佛脚腕上有硕大而沉重的铁球。

　　我打开房门，一股还没散尽的油脂味道扑面而来，我恶心十分，胃疼的蜷缩了身子蹶在沙发上，额头渗出了汗。

　　错了吧，他错了，我也错了，从前的毫不在意，到如今的无可自拔，都是自作孽。我眼眶酸胀，将头深深埋进棉布里，不想发出任何声音。

　　浑浑噩噩的熬过一夜，早上又迟到，镜子里红肿着眼睛，浮肿的脸，简直不能看，我只好找出上学时候带的黑框眼镜，能遮就遮。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仍旧心里忐忑，想大步流星的迈过去，却无法不留意到门口边扔了一地的烟蒂。

　　买早点，挤公车，换地铁，日子就是这样，你开心的时候需要这么过，你沮丧，甚至无望的时候还是要这么过，川流不息的人群，从身边擦肩，一个人穿梭其中，孤单的像是一只逆流而上的鱼。

　　眼皮又酸又热，磨得眼球都疼，我揉了揉眼睛，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到公司的时候在门口与BEN刚好碰见，不知道是我的脸色太吓人，还是他当时正好心情愉悦，竟也没说什么话就让我进去了。

　　江宁见我迟到，兴高采烈的拍着我肩膀，中了五百万一样兴奋的跟我说我今天一定是走了八辈子大运了，因为丁玲还没来公司，我逃过一劫。然后她鼻翼鼓了鼓，朝我凑过来：“子青，你这个洗发水怎么有种食用油的味道？”

　　我兴致阑珊，无心跟她玩笑：“江宁，不要烦我，让我先趴一会儿。”

　　我屁股还没坐热，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来，我接起电话，里面传来的是方文灏的声音。

　　意外，不过很快我就不意外了，有苏尧在，方文灏知道我办公室电话再理所当然不过。方文灏只是照例问了问我好不好之类，为什么不开手机之类，末了说，晚上有事找我。

　　我头昏脑胀，挂了电话才想到手机电池被我挖掉了，于是开机，看见上面无数条短信，都是来自关云非，我甚至都不愿看一眼，便统统删掉。

　　我开始在想，为什么我会如此失望，甚至伤心至极，可堪比失恋，或者说不是我不了解关云非，而是我不了解我自己。

　　江宁笑我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有种婚姻不幸的倒霉相，我恹恹的趴在桌子上，喝了口她给我冲的咖啡，感到一阵反胃，我忍了再忍，还是没能忍住，一路小跑，道卫生间把昨天吃的东西都呕出来了。

　　等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江宁东张西望，确认无人偷窥，跑到我位置上，小声问我：“子青，难道说……”

　　我推了推眼镜，用面巾纸掩嘴。

　　“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