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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传说中的旧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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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孟姜女,二是王宝钏,顾子青,请问您老这是轮回到第几世了?”面前男子端着酒杯挑眉看着我,像是我的脸写满了神秘天书。
我不耐,狠狠狡辩:“关大嘴巴,喝你的酒,不说话憋不死你。”
“三世顾子青,看看,多伟大,新一代痴情怨女啊。啧啧。”
关云非鹏的脸皮何等厚实,不是我等常人功力能戳破的,也不管我什么表情,自顾自死皮赖脸凑得更近,笑嘻嘻问我:“那个方文灏到底哪里好?大学四年还不够你缅怀?
眼看着一朵小黄花变成小干花,女人啊,结婚得趁早啊,要不,你考虑考虑我吧,就算没有方文灏那张小白脸,就俊朗程度上说,我可是丝毫不差,皮相好,人品好,反正什么都好,你这朵干巴花,还犹豫个什么。”
有一种人,自己本身无耻的本事已经到达极致程度,这还不是最可恨的,更可恨的是他总是想把自己身边人同化跟他一个水平线那种,关云非就是这种人。
我有想冲上去撕破他那张烂嘴的冲动,想想还是忍了,狠狠喝一口酒,心中无比郁闷。说到底并不是我心平气和,态度好,而是这么多年,身边好友逢喝酒必嘲笑,我是被嘲笑的对象,那个传闻中的方文灏,是个众人践踏的我,脑袋上顺路被抬高身份的男人。
“子青啊,时间都过了那么久,该放就得放,半吊着也不是好事。”
“子青啊,要不我再给你介绍一个?保证品质优良。”
“子青啊,青春年华苦短啊,千万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子青啊……”
“子青啊……”
我只觉得如此苦口婆心,让我实在是头昏脑胀,再一杯酒下肚,又添了头晕,天旋地转,酒水卡在喉咙,我真的再喝不下去了。
当年同校的几个好友,毕业后都留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大都市里,人人都有自己的美好憧憬,可我留在这里却不是因为我喜欢这里,只因为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
其实我并不天真,当然也不犯贱,信念是一个怪东西,让人可以不顾一切的守信,说是还存留念想,不如说是让自己本身在慢慢的等待中熬到死心。
五年吗?又有何难,从他走到现在已经有四年十个月零十二天,这么久我都能等,并不差剩下两个月。若是到这个圣诞节他还不回来,我便斩断情丝,把这个负心人忘得彻底,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还不晚,不晚,我如是安慰自己。
走到KTV门口,凉风恣意,我的酒顿时醒了一半,浑身鸡皮疙瘩,下意思拉紧衣领。
“云非,你送子青回去吗?”
关云非比比划划大声:“放心,放心,顾子青家的门槛都快被我踩烂了,我熟着呢,你们先走吧,这妮子包在我身上。”
徐琳笑的眯了眼,把我的包递到关云非手上:“要不你把我们子青收了算了,免得我们看的也着急。”她这一起哄,身后几人连忙添油加醋,唯恐不乱。
我闻言起火,朝徐琳瞪眼:“乱牵红线是造孽的,你积点德吧,回家看你孩子去。”
徐琳大笑而去,其他人也陆续走散开,门口只剩我跟关云非两个人。我看看他,一把扯过皮包,搭在肩头:“不劳驾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顺便走走吹吹风。”
“子青,你想去哪,不如我开车送你去吧。”
“不用了,免得耳根不得清净。”我拒绝。
关云非不死心,跟着追了上来,一把扯住我胳膊:“别扭什么,赶紧上车,大半夜的出了事情我怎么跟阿姨交代。”说着往回扯我。呃,我妈什么时候把我托付给他了?
“唉,子青啊,你还别怪大家多嘴,那个死方文灏还真的不值得你这样,他有什么好,不专一,不诚实,不守信。你啊你,傻到家了……”从门口到停车场,一路上都是他“苦口婆心”的教导,他越说,我越头晕,越是头晕,越觉得恶心。
等到走到他的奥迪车门边,我再也忍不住,哇啦一声,全吐出来了。
“顾,子,青……”停车场传来关云非不满的怒吼声。
外滩景色一向最美,灯红酒绿,冷风习习,我趴在石栏上吹风醒酒。关云非站在一边,脸色很莫名:“顾子青,你到底在等什么?”
我被他骚扰的实在烦心,扭过头冲他嚷嚷:“关云非,你怎么话那么多,能不能让人清静一会儿?”
若是其他人,被我这一吼,老早就闭嘴安分了,可关云非是何等角色,一般性的打击语言伤不到他毫毛,他是名副其实的皮糙肉厚,越挫越勇,见我抓狂,反而来了精神。
也不管我乐不乐意,死皮赖脸的蹭上来,贴的更近:“说说,都这么多年了,也没听你这张铁嘴巴里吐出点真话出来。我实在太好奇了,来来,把你的悲伤说出来,让无聊的我跟着乐呵一下吧。”
我是彻底败给这个男人了,从读大学的第一天起,我从未在关云非这里赢过一城,果然应了那一句,人至贱则无敌,关云非就是生动写实。
“闲事管多了折寿,你还是别问了,问了我也不说,你死心吧。”
我瞪他,听见他风衣口袋的手机再响,瞥了他一眼:“夺命连环CALL来了,你的精神头拿去对付你可爱的MM们吧,别烦我。”
关云鹏不耐烦,接通手机:“喂?”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到,别催了。”
我笑笑走开,拎着皮包沿着外滩往前走。七年前,方文灏在这里说:顾子青,我喜欢你,两年之后,他在这里说了那句一言以蔽之的“对不起”。
再后来,他说他要走,他说子青,如果我想通了,五年后我会再回来找你。
他走了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当年他去美国,并非要想想清楚,而是追寻另一个女子的脚步,演一出飞蛾扑火。
真爱无敌吗?未必,如果无敌,我不会被骗,他也不会一厢情愿。总之,男人与女人的故事太复杂了,爱也好,恨也好,人各执一词,说不清楚是非。
“子青,子青,我说顾子青,我说你怎么走这么快,等等我。”身后是关云非的叫喊声。耳边方文灏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浅,我扭头,笑容促狭:“关云非你该庆幸你不是我男朋友,不然我非打折你的狗腿不可。拈花惹草,小心碰上厉害的主儿。”
关云非倒是不在意,一脸欠抽的笑,看起来还真是挺俊俏:“子青,你要是跟了我,我马上改邪归正,从一而终,立地成佛,白头偕老。”
我不屑,斜眼看他:“立地成佛?我看让你立地成尸了还差不多。”
见他准备蹭过身来,我嫌弃的推开:“我想吃糖葫芦,你帮买一个,我去车上等你。”
“恩,车在弄堂里面,钥匙给你,别走丢了,自己小心,我马上就回来。”说完转身跑开了。
我微微叹息,幸好还有朋友在,原来爱情并不是万能的,甜蜜抵不过日后岁月薄凉,难免有些沮丧悔恨,抹杀了曾经的美好。
外滩对面是各大银行的大楼,建筑古老,大楼之间有许多弄堂一样的岔道,关云非的车就停在里面。因为没有灯光,里面一片漆黑,对面流彩灯光映照过来,隐约看见黑暗中有一抹亮色,那是关云非那辆A6L。
我拎着皮包慢慢走向那辆车,刚刚掏出电子钥匙,还没等按下键子,只觉得身后似乎极快晃过一人,我一惊,来不及反应,那一团影子已经扯住我手中皮包,我虽然还有些眩晕,反应也不算慢,不自觉用力扯住带子。
可那人力气远比我大得多,见我不松手,低声狠狠道:“死女人,放手。”
我又怕又急,包里重要东西很多,自然不能松手,死死扯住皮包带子,跟他角力。
“你要钱我给你,你不要抢我的包。”
“放手。”
“不要。”
那人不再有耐心,大力一拖,我力气比不过,不得不跟着他往巷子深处走,可若是到了里面,情况也就更危险,可我始终不想伸手。周遭没有行人,若是他对我下手,我只有就范的份。
“你不松手我就捅死你。”他低低一吼,使劲全力拽皮包带子,我再拉不住,带子一端应声断裂,从我手中大力抽出,顿时手掌处灼热疼痛,像是撸掉了一层皮。
那人见我松了带子,扯了皮包转身就往里跑,可还没跑出两步,便听见噼里啪啦,皮包里的东西正从朝下的包口往下掉,那人顾不得捡起来,掉转皮包方向,一溜烟没了影。
我赶紧起身往前去追,天黑路不平,还没跑出两步就一头栽了过去,高跟鞋的鞋跟好死不死刚好插进窨井盖的小洞口,已经崴掉了,歪歪斜斜挂在鞋底上,我这一下子着实摔得不轻,只觉得手掌膝盖无处不疼,像是生了火一般,翻过来一瞧,已经鲜血淋淋了。
“混蛋,把包还我。”我声嘶力竭喊了一句,巷子深处自然是无人应答,余音还回荡其中。
关云非不见回来,我再追出去也没了意义,一个人坐在地上,望着眼前黑乎乎一片,身后依旧车水马龙,就像是坐在了两个世界的临界边缘,再看一眼满地零散的东西,唯独不见我要的找的手机,顿时酸涨感在眼球四周蔓延开来,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了。
正在这时,巷子里传来清楚的脚步声,正是小贼跑走的方向,我心下一紧,生怕那贼发现皮包没了可抢的东西,又折回找我算账。
我动了动,膝盖生疼,我灵机一动,一只手不动声色的脱了另一只高跟鞋,紧紧掐在手中,目光紧紧盯着眼前从黑影中逐渐走出来的人影。
待到那人走近,还未看出个面目,再不做多想,用尽浑身气力,将手中的高跟鞋朝那影子丢了过去,急忙转了身,边往外挪,边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