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获邑

3、你听见我的心跳了吗？

　　——
　　当我抬眼看着你的时候，你在透过我看谁？

　　后来我才明白，她一直在看过去的自己。
　　胡悦，胡悦。

　　请一直这样看着我吧。
　　——
　　“胡悦，暑假想出去玩吗？”陈风在某个课间轻声问胡悦。

　　胡悦好半晌才回过神，最近她发呆的时间变得好长。
　　她摇头。
　　不去。

　　陈风却好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拉着她出去，略带遗憾的开口：“啊，我还说想要你陪我过生日呢。”
　　然而陈风的生日其实在寒冷的冬日。

　　胡悦眨了眨眼：“去。”
　　陈风暗地里比了个耶，笑着说：“那我们去游乐场吧，我好想去玩一下。”
　　胡悦疑惑：“你的病不能去吧。”
　　陈风点头：“是啊，所以你去给我体验一下吧！”
　　胡悦一言不发的盯着陈风的眼睛。
　　两人安静的对视着，眼中流转着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好一会儿，胡悦缓缓点头：“好。”

　　我替你去体验。

　　——
　　时间兜兜转转，晃悠着到了暑假。
　　陈风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胡诌了自己的生日，到了胡悦家里。

　　是胡悦妈妈开的门。
　　陈风礼貌的问好：“阿姨好，我是胡悦的同桌，我叫陈风，我来找一下胡悦，我们约好的要出去玩。。”
　　胡妈妈一脸震惊，可能从来没想过自己女儿会拥有一个朋友。
　　随即反应过来：“陈风同学是吧，来，先进来坐。”
　　一边带着陈风进屋。

　　陈风看着她身上还穿着的围裙，笑着说：“阿姨我自己去找她吧，您先忙。”
　　胡妈妈早就被女儿有朋友这件事冲昏了头，笑意从眉眼间满溢出来：“好，胡悦房间就在楼上左转第二间，你去找她吧。”
　　“谢谢阿姨。”

　　胡妈妈看着陈风上楼的背影。
　　突然想起来以前胡悦没生病时也不喜欢让朋友来家里，为什么呢？
　　压垮胡悦的最后一根稻草，到底是学校还是她这个妈妈。

　　刚知道胡悦会被退学时她是生气的，她气胡悦让她操心，明明以前都是乖孩子，后来就变成了坏孩子。

　　她花了很久去接受她的女儿是一个病人这件事实，哪怕她身体健康，无灾无害，可是她确确实实是一个病人。

　　也或许身体也不是那么健康了。

　　胡妈妈眼睛一酸，她是个坏妈妈，她在害怕胡悦，害怕她用毫不在意的眼神看自己，害怕她张口闭口说自己想死，害怕她可能某一天会悄无声息的离开。

　　身为母亲。
　　她在害怕自己的女儿。

　　——
　　“你怎么来了。”胡悦打开门看着陈风觉得奇怪。
　　“进去说进去说。”陈风推着胡悦进门，抬脚一拐把门带上。

　　胡悦的房间并不大，东西也少，唯一多的是书和画册，整整放了一小面墙。
　　“你不会忘了你要和我出去玩吧，我生气了。”嘴上说着生气，语气倒像是撒娇。

　　胡悦稍一皱眉，她后来渐渐很难清晰感知别人的情绪了，毕竟连自己的情绪都搞不清楚的人。
　　“你别生气。”
　　几秒后又补充到。
　　“我没忘。”

　　陈风眨了眨眼看她，这人怎么那么认真啊，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抬起手，捧着胡悦的脸，揉了揉：“没生气，我知道。”
　　她拍了一下胡悦的肩：“去吧，换衣服，我们出去了。”
　　胡悦打开衣柜门，随手拿了件衬衫，拿了条长裤，正准备转身让陈风先转过去等一下，陈风就先凑到她跟前了。
　　“你就穿这个出去？”陈风问。

　　胡悦缓缓点头。
　　陈风一个白眼：“不行不行，我今天都有好好打扮，你怎么能那么随便。”
　　啊？胡悦没说话，脸上写满了疑惑。
　　就见陈风站在衣柜前挑挑选选，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不行，太单调了，这个也不行，你没有裤子搭，这个还可以，你先拿着。”说着塞了一件抹肩吊带的上衣到胡悦手里，胡悦自己都不知道她怎么找到的这件衣服。
　　最后考虑到今天要去游乐园大玩特玩，陈风到底是没给胡悦穿小裙子。
　　抹肩小吊带，搭了黑色阔腿裤，裤脚还缀了星星点点的小花，很可爱，也很性感。

　　胡悦对穿着不太敏感，陈风乐意她这么穿那就这么穿好了。
　　下楼的时候胡妈妈刚打扫完客厅，看见她下楼，眼里一阵欣喜：“悦悦……”
　　“妈，我们出去了，不用做饭。”
　　“哎，好。”
　　说完胡悦就先走了出去，陈风无奈摇头，礼貌的对胡妈妈说：“阿姨再见~”
　　“再见再见。”说倒是说再见，脚步一直跟着两人到门口：“玩得开心点。”眼睛一直没离开胡悦。

　　两人点头又好好和胡妈妈说了再见。
　　直到两人的背影远得看不见了，胡妈妈才带着笑意回到家里。

　　——
　　“啊——”
　　游乐园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隔得老远就听得吵耳朵。
　　轰隆隆隆。
　　悬挂过山车一个俯冲从高处呼地落了下来。

　　陈风眼里像是住了一汪明晃晃的星空，扑棱着一闪一闪的。
　　“你想先玩哪个！”陈风拿着游乐场地图问胡悦。

　　“木马。”
　　“好。”陈风转头：“啊？”
　　“不不不，先试试海盗船吧。”陈风立刻否决了胡悦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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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个我看看……”陈风拿了支彩色的笔，把四环过山车划掉。
　　“木马。”胡悦说。
　　“不，跳楼机。”拉着胡悦的手就跑了起来。
　　“慢点。”胡悦往后用了劲，陈风还是别跑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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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个……嗯……”
　　“木马。”
　　“为什么一直在说木马啊，那我们去吧。”

　　“我的心跳得好快。”胡悦从跳楼机上下来给陈风说的第一句话。
　　“肯定的啊！从那么高的地方直上直下。”
　　“不是。”
　　“啊？”
　　“是因为你！”周围人很多，胡悦下意识提高了音量。
　　“你在下面看着我，心跳就变快了。”
　　这颗心，在因为你的视线疯狂加速跳动。

　　“你开心吗，陈风。”
　　“开心，玩得很开心，看你很开心。”她的脸有一点红。
　　“你呢？”陈风问：“胡悦，你开心吗？”
　　“还行。”玩得一般，看你很开心。

　　“那我们下次放假再一起出去玩吧。”
　　“尽量。”
　　“哎？为什么是这种回答。重答一次。”
　　“好。”

　　_
　　我叫胡悦，我今天抓到风了。
　　在旋转木马上。
　　她看着我的时候，我与清风撞了满怀。
　　她笑着喊我的名字。

　　胡悦，胡悦。
　　她说，喊你名字的时候，会嘴角上扬哦，你妈妈真会起名字。

　　她不知道，这是爸爸起的名字，爸爸的女儿叫胡念。
　　心心念念的念。
　　她听到过爸爸喊她念念。

　　爸爸从来没喊过她悦悦。
　　胡悦，胡悦。
　　胡悦，胡悦。

　　请你多喊一喊我的名字，想要你笑着，永远笑着。

　　——
　　我叫陈风，肆意的风。
　　我的家族有遗传心脏病史，我的叔叔只活了二十岁。

　　我来去如风，活着就像一阵风，也许会急匆匆的从他们生命里划过。
　　我应该叫陈流星才对。

　　我的生命好像快倒数完了。
　　在旅途的结尾我认识了一个人。
　　一个充满故事的可爱的人。

　　悦。
　　是开心的意思。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开心。
　　难道是因为她姓胡吗？

　　胡悦，胡悦。
　　开心起来吧，想看你笑。

　　——
　　九月，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丹桂飘香的季节里，两人平平安安的活到了高二。

　　“胡悦~”陈风拖着嗓音喊她。
　　“早。”
　　“今天开心吗？”
　　“嗯。”能看到你很开心。
　　“那就好。”

　　她们一直重复着询问“今天过得怎么样？”“今天开心吗？”“有没有做美梦？”这样无聊的话题。
　　对于旁人来说很简单的笑，却要练习成千上万遍。
　　——

　　你今天开心吗？

　　胡悦。

　　我没有告诉你，每当你看向我，我的心也在随着你跳。
　　胡悦胡悦。
　　我是没有未来的陈风。
　　请你把我当作一缕风。
　　不为我停留，不为我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