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蓝雪林Snowcullen

5、Chapter 4

　　离开了医院令人窒息的药水味,突感一阵轻松.
　　我贪婪的呼吸着我周边的空气,就如一个刚刚溺水被救上岸的人.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吧!还好,我使用了隐身术,人类是看不到我的,否则的话,只要是人，大概都会忍不住发笑吧!因为我那样子，就像从来没有呼吸过空气一样。
　　第一次,心中有了一种释然感,我知道我还是很爱烈,只不过那种爱逐渐被放下,我想,随着时间的流泻也许会慢慢淡去,最后会留下一种叫”甜”的回忆,把苦涩,把痛全部遗忘掉.
　　微笑的看向星空,我告诉自己,我要把我未来的天使的生活活的很精彩,不管前方的路会有多少坎坷,不管前方的狂风暴雨会有多少猛烈,我也要坚持下去.
　　“终于看见你笑了啊……!”不知何时,夜天使已和我并肩走着,湛蓝色的眸子温柔的望向我:“……你笑起来……还是那样的美……!”他似乎怀念起什么?轻轻赞赏了一句.
　　我疑惑的看向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在一瞬之间
　　指----掌----相握
　　夜天使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嘴角边漾起一丝幸福的笑意：“想要知道我为什么能知道你的踪迹吗……？如果好奇的话……就跟我来……！”
　　说罢，夜天使不给我同不同意的机会，就带着我一起飞翔在夜空之中。

　　很温暖的感觉，夜天使手掌里的温度传进了我的心房，让我享受了一会自己本身该有的宁静。我突然有一种错觉，夜天使，似乎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
　　夜空依然很美，美丽到眩目，这样的景色似乎看一辈子都看不够。夜天使带着我穿入一片密集的浮云，云的感觉是软绵绵的，如一张最舒适的大床。不知为何,看着浮云,我竟然也有着想大睡一觉的冲动.
　　很快，夜天使在一片偏大的云端上，停止了飞翔，我也慢慢收起了我的羽翼。就在这一刻，我看见了一个美的，也许用完所有的赞美词，都无法形容的美丽，那一种美丽有着至高无上的光环萦绕着，不得不承认，她如神女一样的美丽。充满着智慧的额头，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直到脚裸，拥有着一双淡紫色的眸子，连翅膀的颜色也是接近于银的。
　　“昼……我来看你了……！”夜天使热情的招呼着，如遇见一个老朋友一样。
　　他握住我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带我飞到了昼天使的身边。
　　“好久不见了……夜……最近可好……？”昼天使的声音有些冰冷，但还是掩饰不住那一种接近天籁般的好听：“能介绍一下……你带来的客人吗……？”
　　她礼貌性的看向我，白皙的脸庞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也礼貌性的回应了她一抹尴尬的笑容。
　　云端之中,似乎在微风的带动下传来一股脱离世俗的香味,那是星辰和月亮才能散发出的香味.
　　夜天使湛蓝色的眸子微笑地望着我:“昼……她就是我一直都在寻找的人……!”
　　“那恭喜你了……夜……你等待的时间也够长了……!”
　　什么和什么吗?我完全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只觉得夜天使今天怪怪的,昼天使的笑容背后,更看不懂她在想些什么.
　　“我的小天使啊……之所以能知道你的踪迹……全靠昼了……！”今夜的夜天使太过温柔，温柔的让我感到一丝迷惘,他似乎变得特别珍惜我.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呆呆凝视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他今夜的奇怪,但却发现什么也读不出来.
　　我暗自在心里灰心的摇了摇头
　　我不懂他……真的不懂他……也许根本就不想懂吧……!

　　昼天使直到脚裸的长发,被一阵夜风轻轻带动起来,在云端上如银白色琴弦在飘舞着.她真的太美了……
　　“夜……很多年前……在我还没有被慈父赐予我姓名的时候……我也是你的小天使吧……不知道是不是我老了……真的开始怀念起那一段日子了……!”哀伤的语调,仿佛如一段最为哀伤的小夜曲:“……现在的你……找到了你最为挚爱的东西……以后来看望昼的时间会更少了吧……?”她闭上了她那双淡紫色的眸子,迎风而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天上的星辰在瞬间似乎都失去了璀璨的光芒.
　　“你还是那样的多愁善感……昼……我以为掌管了白天的你……就和以前我呵护的小天使不一样了……你该长大了……!”夜天使漂亮的手指滑过了昼天使的脸颊,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很轻柔的印上了一个吻,就如一个慈爱的兄长对待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一样.
　　我想,如果天使是可以恋爱,结婚的话,我想夜天使和昼天使是最相配的一对璧人吧!只不过这两个同样美丽的天使看上去却更像兄妹关系.
　　感觉到自己有些疲倦了,我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云端上,上下眼皮很不给面子的开始打起架来,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这股睡意了,视线逐渐开始模糊起来,我一头栽倒在云上,沉沉睡去了.
　　……云真的好柔软……好舒服啊……比家里的床还要舒服……
　　……家……
　　一个敏感的词突然跳入我已渐渐开始休息的大脑里,我知道心有点痛,但还是保持着微笑肆无忌惮的睡去了.

　　“……宁儿……宁儿……”
　　一阵阵轻唤如一曲思念亲人的歌谣在天空之中低低吟唱着……
　　声音久久无发散去……如盘旋般静静回荡在整个天空……
　　是谁的悲伤脸庞……如此熟悉……仿佛在昨天……也曾经触摸过……?只不过……变得苍老多了……!
　　“……妈妈……”
　　情不自禁的,我忍不住叫出声来.然,她却在我意料之中的,听不见我的叫唤.我上前用力拥抱住她,冲动的伸出手指想要抚平她脸上突然多出的苍老,却显得如此无用,她看不见我,如失魂般的继续往前走着,就这样从我虚无的身体里穿过.
　　妈妈……连女儿我对你的最后一个拥抱……也如此的冰冷吗……?
　　我望着母亲近在咫尺单薄的背影,无奈的微笑.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发现我什么也恨不起来了,我的憎恨似乎在看见母亲脸变苍老的那一刻全部都消失了.
　　……终究是血浓于水啊……

　　我环顾看了看四周，用白色布料装饰的殿堂，有一种很淡雅的味道，淡雅的伤，淡雅的痛，很多我认识的人或者不认识的人都穿着黑衣或白衣安静的站立着。这样的场景在生前，我也曾经经历过几场，那是活着的人送死去的人最后的一程。
　　我听到了很多人发出的呜咽声，哭的是那样的凄凉，仿佛是在宣泄着心里所有的悲伤，有些人则感叹着这个死去的人怎么年轻，还没经历过人事就这样去了。
　　……葬礼……这是我的葬礼……我清楚的知道……
　　突然，空气之中弥漫过来一股很浓的烟味，我向着烟味的方向抬头看去，看见父亲萎靡不振的精神，衰弱的身体，还有那忧伤的脸庞。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一个从来都不喜抽烟的人，这次竟为了我，拿起烟来抽。
　　薄薄的烟雾把父亲的头发萦绕在其中，熏着父亲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发质，我看着他有些迷茫，轻轻道了一句：“……爸爸……在以后漫长的日子里……好好快乐的活着……把你的小女儿彻底忘记吧……！就当这十八年是一场梦……！”
　　梦最终都有醒的时候……然……这场梦却是我自己亲手造成的……我知道我很不孝……真的很不孝……让他们这些白发人……送我这个黑发人……
　　心突然开始莫名背叛了我，当那些憎恨开始消失的时候，心里似乎只剩下了亏欠。

　　“祭奠开始”
　　伴随着一声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整个殿堂的宁静，我看见那个宣布“祭奠开始”的人推着我的遗体，慢慢走了出来。
　　“……好了，大家开始送亡灵最后一程吧……！”
　　他把我放入那个透明的“观赏”棺里，让大家默默送我，大家围着我的遗体，有次序的转着圈子送我……送我……
　　一时之间，哭声震响了整个殿堂内。我随着人群的脚步也送着我的遗体最后一程。这个躯体毕竟陪伴了我十八年啊！这一别，我将再也看不见她了，如今的她是苍白的，冻结的面孔，冻结的身躯。
　　……不用挂念我了……好好去吧……！
　　我对着我的遗体暗暗地说。

　　一切都如期的进行着……
　　直到大家将我的遗体埋入黄土之中……
　　我站在风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人群最终散去……我坐在自己的坟边托着下巴默默沉思起来……
　　……从此……我和这个人世间……就彻底再也没有关系了吧……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那个叫风羽宁的女孩了吧……！
　　……真是一个任性的女孩……一个愚蠢的女孩啊……呵……
　　痛，这样的心痛仿佛直直连在了血液里面，对烈的疼痛也只不过那样如此，这是亲情的疼痛……

　　在忍不住的疼痛之中我的眼睛蓦然睁开
　　……原来是一场噩梦啊……
　　就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第一眼看见的竟是昼天使带着关心的淡紫色眸子，很亲切也很令人温暖的感觉。
　　“……小天使……没有被自己葬礼吓到吧……？”昼天使纤长的手指按着我的眉心，不缓不慢地问道。
　　我感到有一股如泉水般冰冷的力量，从我的眉心直透整个身体，我突然变得清醒很多。
　　眼眶里氤氲起一片浓厚的雾气，然，就是没有眼泪流下，这一刻，我变得很痛恨自己不会流眼泪，连发泄一下堆积在心里的痛也办不到。
　　我这样一个天使做的好窝囊啊！我握着拳头愤怒的用力打在柔软的浮云上，想要借此用这样的方法来代替流眼泪。
　　“……小天使……请不要伤心……每一个天使都会再一次沉睡中……去看自己的葬礼……曾经还在做为小天使的我……也看到过……那的确很令人很难受……当时的我也恨不得下入地狱……想要用那地狱的烈火……来焚烧掉自己痛苦的灵魂……希望就那样灰飞湮灭了……！”
　　我望着昼天使漂亮的脸庞闪过一丝忧伤，如天地万物都在这一瞬间枯萎了一样。
　　天空开始变亮了，最后一阵夜风吹过，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昼天使看到如此寒冷的我，如一个大姐姐一样用她的羽翼包裹住我，希望我从心，从身体里都温暖起来。我感激的看向她，收起了所有的悲伤和愤怒，只听她温柔地道：“不要再为逝去的事情难过了……以后就把我和夜当作你自己的家人吧……！”
　　一道曙光划过夜空，照在了昼天使的脸庞上，我在激动的心情中轻唤了一声：“……姐姐……！”
　　她微笑起来，美的似乎把整个世界都给燃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