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途》舔脸狂喵

12、第四章

　　重华的下巴抵在红嚣头顶，轻轻的蹭着，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温柔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吾不会让你出事。”
　　“重华……我，到底怎么了？”红嚣靠在重华怀里，原本因重华的举止而有些不安的心也定了下来。于他而言，反正生死由命，顺其自然，他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重华伸手抚顺他的发，轻声道，“吾辈，均有天劫。这几日，汝天劫将至。若是以往，吾自放心，可汝如今如此，若无人相护，怕是难以渡劫。”
　　“天劫？可天劫，不一般都是妖怪修道之时才有的吗？我们是神仙，怎么还会有天劫。”红嚣抬起头来，甚是不解的看向重华。
　　“妖魔凡人修道成仙，历尽艰辛，乃至最后，还要看其机缘。而吾辈与生俱来神力，得天独厚。”重华看着红嚣的眼睛，冷淡的语调缓和了一些，“为示公平，这是上任天帝所制法则，吾辈均需遵从。”
　　“哦。那，你呢？你的天劫过了吗？”虽然重华说得风轻云淡，但红嚣想这天劫怕是让他捉摸不到的。是像灾难性的，亦或是意外性的，比如喝一口水会被不小心呛死？
　　重华点头道，“吾天劫已过。”
　　“那你是怎么挺过来的？天劫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红嚣眼里光芒乍现，好奇得不得了。
　　如果说在这时间的长河里，能什么事情能让重华记住的，那么那次天劫，以及那次天劫所造成的后果，就是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经历。重华定定的看着红嚣，语气无波道，“吾忘了。”
　　红嚣笑了笑，也是，怕是已过万年韶光，早忘了吧。“你刚才说我的天劫就在这几日。我一直想问了，这儿根本日夜不分，你们是如何计时的？”
　　重华摇摇头，“如何是日夜不分？一日一月相轮回，只是汝重朔一片天罢了。”
　　“我不明白。”
　　重华密长的羽睫轻阖下遮了幽邃的眸眼，轻叹了口气，方又抬眼看向红嚣，却已是改了平时简字洁语的习惯，“你不喜夜幕，便自创了一片天，让挽银殿以及其附近只有昼无夜。”
　　“我能独创一片天？这么厉害……可是夜景其实挺好看的呢。”红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有些不敢相信。“不过这样也可以，天帝都不管我吗？”
　　重华摇了摇头，却是听近了刚才红嚣随意说的那句夜景好看的话，“汝想看夜幕？现时便是。”
　　说着右手中指与食指两指并成剑指状竖于面前，低头将那指尖轻触额头，重华闭上眼睛，那眉心隐现莲花光印，一闪而逝之后，从那两指之尖泛出一道金色光芒，从如小珍珠般大小的一颗光球一直扩大，范围直延伸出挽银殿外，将整个宫殿尽数笼罩其中。
　　他再睁眼时，那原本乌黑的眸色浮成金紫之色，然而也只是昙花一现，稍纵即逝。一如那即刻消失的金光，使眼眸恢复如夜色幽邃。
　　金光过后，整个挽银殿突然暗了下来。然不过片刻，殿中就有柔柔的光芒亮起。
　　红嚣细看过去，却原来是朵朵莲灯，映亮了殿中。
　　重华指尖再一扣，挽银殿上方的层云散去，夜幕在红嚣眼前浮现。他已然已将红嚣布下的结界破去。
　　漆黑的天空里繁星闪烁，挂在高空的月亮大得可以，真有电视上那种效果，上面的沟壑也清晰可见。
　　现代城市的夜，哪里看得到如此光景。红嚣略抬着头远望，心想也不算白来一趟了，这几天看到了如此之多未曾见过的景像。
　　重华看红嚣如此专注的看着夜空，也偏过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几万年的时光蹉跎之中，他从没有这么单纯以观赏的形式去看一样东西。
　　这样细细体会，倒还真有点意思。
　　两人之间如此沉默许久，只听得重华道，“这几日，汝随吾身侧，切不可离。”
　　红嚣点了点头，笑问，“你平时说话都是这样的吗？可能，本来就应该这样，可是我听着好不习惯。”而且刚才也有听重华用普通说法表达，他应该都会的吧。
　　重华没料他会问这么个无聊问题，自然是懒得回答。他可以做到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不说一句话，如果要去统计一下，估计今时所说，已经打破他往年的记录了。
　　红嚣见他不答，尴尬的笑了笑，转开视线继续看向夜空。“咦？那边那颗闪着七色光芒的东西是什么？总不会是星星吧？”
　　重华顺着红嚣所指看过去，眼眸里仍是淡淡的丝毫没有波动，可是万年寒霜毫无表情的脸上却破天荒的生动了一下，虽然只是嘴角弯起几不可察的弧度，却是没能逃过红嚣那双锐利的眼睛。
　　红嚣看到重华笑了。时光犹止，星华黯退。
　　“那里，是上任天帝的殒落之地。”重华的眸光格外生动，仿佛成年光景都映在了他的眸中，烙得深深的，抹也抹不去。
　　“上任天帝？”上任天帝殒落的不是件丧事么，怎么重华还笑得出来？“上任天帝是个什么样的人？是那种令众仙神除之而后快的人物吗？”
　　重华回头看向红嚣，慢悠悠道，“红嚣为何如此说？”
　　“因为我看你表情，好像他翘了你很爽一样。”红嚣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说的话重华会听不懂，他甚至感觉自己就算说个鸟语，重华也一样可以理解。
　　正如他所料，重华对他的现代用语似乎并不陌生，眉头一挑，说道，“我有？”
　　红嚣重重的点了几下头，“这个世上，还没有几个妖孽可以逃过老纳的法眼。”看重华听了后似乎脸色不善，红嚣忙笑嘻嘻道，“我只是说着玩的，你当然不是妖孽。”
　　重华却认真的看着红嚣，问道，“仙妖，何别之有？”
　　听他如此问，红嚣心里嘀咕，莫非这重华真不是神仙，而是力量强大的妖孽？不然，青龙怎么会说没听过重华这名字。不过看他浑身上下那气质，可是高贵得不得了，简直就拥有九五之尊之势。
　　“套一句古话，万物众生平等，只是世人愚鲁，非要分一个尊卑贵贱出来罢了。何谓妖便是妖，人便是人，神便是神？妖亦有善，神亦有恶，七情六欲万念杂，最是凡人。”红嚣脑中赫然响起重华曾说过的话，元神一轮回，七情六欲生。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只是不知说的是谁。莫非……
　　“殿下！”轻雪乍乎乎的声音从外殿响起，不过一会她人就已经出现在红嚣面前，一张清丽的脸红晕泛现，甚是可人。
　　“殿下，您的法力恢复了？”她大老远就发现挽银殿这边落入夜幕，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在她眼底，红嚣所设的结界，这天界没几个人可以破得了，别人自也不会无事来挽银殿弄坏这结界。
　　还未等红嚣摇头否认，轻雪又急急说道，“您之前急急跑出去，不过一会赤尥殿下就找上门来，不过您不在，他气乎乎的离开了。这下好了，您法力恢复，也就不用怕他了。”
　　“那个……”红嚣的声音有点小，做为一个男人，他实在不想让这么漂亮的美女失望，但这种事情，不是想就可以的。“我的法力没有恢复，结界什么的，是他破的。”红嚣朝旁边的重华呶呶嘴。
　　轻雪盯着他的手指头看了一会，一脸不解，径自又道，“殿下，您别跟我开玩笑了，之前青龙星君跟您说天帝寿辰之事，我看赤尥殿下此次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事儿。以前殿下您献上的礼物均是三界独一无二的，珍贵无比，可不是普通神仙就可以拿到，都要花上很多心思跟力气，甚至生命危险。此次寿礼，原先殿下您好像已经准备好了，可您现在失忆，什么都不记得，我们只好再重新找。”
　　红嚣好奇的盯着被轻雪视而不见的重华，五指伸到轻雪面前晃了晃，又伸到重华面前晃动。前者一脸不解，后者一下把他的手给拍下去。
　　“殿下？”
　　红嚣手指指向重华，问道，“你看不见他？”
　　“谁？”轻雪依是一脸茫然。
　　这回轮到红嚣一脸疑惑的看向重华，重华双手环臂，一副轻雪看不见他理所当然的模样。
　　“没谁，你先出去吧，寿礼的事我会想办法。”红嚣挥一挥手，遣退轻雪。
　　轻雪欲言又止的走出殿外，回头看一眼已被层云遮盖的寝殿，自言自语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到底会是什么人，殿下看得见，我看不见？”
　　轻雪一出手，红嚣就下了床，在重华面前走来走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为什么轻雪看不见你？我又看得见你，隐身术也不是这样来的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对，说到天帝，刚才你跟我说上任天帝殒落之地，我问你问题，你是不是故意转移话题了？”
　　重华眉头一皱，似乎对红嚣的这些问题很反感，一句话也不吭，只是看了一眼红嚣，转瞬间就消失在红嚣眼前，了无踪迹。
　　“唉，你别走！喂……”红嚣朝空荡荡的殿中四处看着，却找不着重华，很是郁闷，“怪人一个。哦，NO，是怪物，这家伙绝对不是人。”
　　坐回床沿，红嚣垂头叹口气，转身看向重华刚刚坐的地方，啊一声大叫，足跳出三尺远。却是重华正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似乎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一直坐在那里，而事实也是如此。
　　红嚣想这人真是不太乐意说话，所有的一切，他都似乎想用行动来证明解释。“好好，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让谁看见就可以让谁看见是吧？”
　　重华没承认也没否认，又是自管自的说起别的，“天帝的寿礼，汝待如何？”
　　红嚣再次走回去坐着，看向那颗发着七彩光芒的东西，“不知道红……我以前都会送天帝些什么东西。听轻雪那样说，肯定是一次比一次费力费神，这次要是弄个拿不出手的，肯定会被其他神仙笑话吧。但是以我现在这样的情况，能弄出个什么东西来。”
　　重华道，“世间万物，不屑一顾。”
　　红嚣拖着下巴来回抚动，深思道，“你说的也是，其实天帝真如传说中的那么强大，要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哪还会稀罕别人那劳什子东西，也许别人再费力得到的宝物，在他眼里也可能一文不值呢。”
　　重华伸手拉住红嚣的手腕，微一用劲，就将红嚣拥入怀中，接着顺势一倒，抱着红嚣躺到床上，“睡吧。”
　　红嚣的脸侧紧贴在重华的胸口，几乎可以听见重华沉稳的心跳声，愣是过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我，我才刚睡醒呢。还有……”被这么一个大美人抱着，他睡得着才怪。
　　重华的声音略微低了些，重复道，“睡吧。”
　　红嚣眉头皱了皱，重华这简单的两个字像是带上了魔力，令他的眼皮沉重起来，不过一会，他就真的入睡了。
　　然而在他睡着后不久，红嚣的身躯开始打颤，仿佛很冷的模样，两道英挺的眉拧得越发紧，喉间也发出些许痛苦的呻吟，但他看着再难受，也始终没有醒来。
　　重华单手轻轻的搂着红嚣，另一手手掌抵上红嚣的胸口，隐有金色光芒泛开，徐徐的向着红嚣体内浸透。“乖一点，他现在承受不住你的掠夺。”
　　透过重华的眼，可以看到在一片苍白的世界里，独有一朵泛着紫黑色流光的血色红莲，正贪婪的吸取着重华渡过去的金芒。
　　一觉无梦，红嚣舒爽的醒来，一睁眼就看见重华那赏心悦目的容颜，呆了几秒钟，心中暗骂一声他怎么可以帅成这样，于现代那个化妆技术高超的时代，红嚣即使是素颜也有着让女人发疯男人嫉妒的相貌，更加上本身身家财富的优越条件，他从来不知道嫉妒羡慕是什么滋味。
　　此刻红嚣赤裸裸的嫉妒了重华几秒钟，然后才露出个笑容，对着重华十分友善的打招呼，“早安。”
　　重华一脸漠然的抽出让红嚣枕了一宿的手臂，语调一如以往的冰冷回应着，“早安。”语毕翻身下床，伸手抖平被压皱的衣角，无意识下背对着红嚣捏了捏自己被压得发麻的手臂。
　　红嚣看他前边的举动，心里暗道一声臭美，却在下一刻如被雷霹中，怔愣在那一动不动。
　　肖楚，曾几何时，肖楚对他也是这样。手臂让他当靠枕，看着他一整夜都不睡觉。
　　即使他现在再恨肖楚，再如何的淡忘他看轻他，终究，肖楚曾是他深爱着的人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一直都想不通，肖楚明明也是爱着他的，怎么就忍心这样对他呢？
　　脸上微凉的触意让红嚣回过神来，却是重华的指腹正贴着他的脸颊轻抚着。
　　只见重华的眉头微皱，眼中盛满疑惑，指尖在红嚣脸侧一勾，伸到他的眼前，问道，“这是什么？”
　　红嚣看一眼重华指尖那晶莹的水珠，伸手抹把自己的脸，然后挥手拍下重华那手指，没好气道，“眼屎！”
　　重华将信将疑的盯着红嚣看了许久，看得红嚣感觉脸上都开始发热。这家伙，那是什么眼神！
　　正当红嚣准备下床走人，躲开重华的视线时，重华突然俯下身来，双手撑在床沿，分别于红嚣两边身侧，距离近得两人几乎鼻尖相触。重华深锁住红嚣的视线，迫使他与自己对视，重复问道，“是什么，告诉我。”
　　如此暧昧的动作，竟是重华做出来的，天知道他这样对别人的诱惑力究竟有多大。
　　红嚣差一点就要凑过去吻住那如精刀雕刻一般削薄的菱唇，为清自己神智，红嚣使劲眨了几下眼，“好了好了，我告诉你，这个叫眼泪。”
　　“眼泪？泪水……原是这般模样。”重华细细的看着红嚣眼睫之上残存的泪珠，抬起一只手扣住了红嚣的下巴，轻声道，“吾听人言，悲伤至极才会落泪，红嚣，汝是为何？汝本天神，七情六欲寡淡，这泪水从何而来？由心，或是由神？”
　　“拜托，一个人不是只有伤心才会流眼泪，就算眼里进沙子了，泪腺也会有所反应。”红嚣有些心虚的将重华的手拉开，掀开薄被就跳下床去，“而且我天生泪腺就特别发达，稍有感触泪如泉涌，可赚票了。”
　　重华深邃的眸光紧随着红嚣，明知他说的是谎话，却也不去戳破，只道，“饿了吗？”
　　红嚣忙不叠的点头，“嗯！你法术比轻雪强大，是不是可以弄些好吃的？”
　　重华淡淡看他一眼，头转向石桌上架着的那紫砂炉，昨夜红嚣睡着时，他可算是一心两用，一边顾着红嚣，一边顾着这炉火，想这时辰，也是刚刚好。只走了过去，将那炉中汤药倒入碗里，端去递给红嚣。
　　红嚣顿时塌下一张俊脸，“就……给我喝这个吗？”
　　重华道，“对你有好处。”
　　红嚣知道多说无益，这重华脾气执扭得跟牛似的。只得乖乖将碗接过，夸张的一手捏住自己的鼻子，一口喝下。其实汤药并不苦，气味也不难闻，甚至可以说有种幽幽清香，那汤水入喉微甜，回味无穷。
　　红嚣舔了舔唇角，回头瞥见重华正盯着他看，便将空碗还给重华，“本大神觉得味道还可以，这次估且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