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月光之下》苍梧城街溜子

2、2

　　我从橱窗外盯着老板娘的动作，和我一样在等待的人有很多。

　　有两个瘦弱的成年人，他们瘦得像麻杆，神色枯槁，仿佛下一瞬就会跌倒在地再起不能。但更多的是像我一样衣着破烂的小孩子。

　　理所当然，我们这些聚集在一起的下等人都抱着一个目的。

　　我目光瞥过众人空洞又贪婪的神情，又赶紧将注意力放到老板娘身上。

　　今天我的胜算很大，我想到。

　　门上铃声叮当响起，老板娘提着一个大袋子出来，一个小孩子见状一下子扑上前去。我没动，我知道做打头的那个不会有好下场，这是我用疼痛记住的。

　　果然，那个小孩子被老板娘一脚踹开，他捂着受伤的部位，哭嚎着蜷缩在地上。不过没人会在意他，我自然也是。

　　老板娘冷笑一声，“我说过多少次了，要做有礼貌的小孩，你们又都忘到脑后了吗？”
　　看众人没有反应都只盯着她手中的袋子，她感到有些无趣。打开袋子，把今天卖剩的面包倒在地上，“过来吃吧，你们这些臭虫。”

　　众人一拥而上，我仗着身量矮小又熟门熟路，足足抢到了三块面包！

　　太好了！我心里一喜，连忙把面包藏进衣服里。正要蹑手蹑脚地离去，一只干枯的手抓住我单薄的肩膀。

　　我被拽了一个趔趄。

　　“你这小鬼，好像拿得有点多啊。”粗哑的声音如来自地狱的丧钟。

　　我没吭声，我知道与这些瘾君子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我更知道，这种人已经进入生命的倒计时了，手脚的力气远不及正常的成年人。

　　我使尽全身力气，一个扭身，一下子就挣脱开了他的钳制，趁他被毒.品麻木了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护着衣服里的面包，任身后在怎样吵嚷我都头也不回。

　　反正再要不了多久，那个男人就会变成巷子里的一具无名尸骨，这在这个被黑.手党掌控的国家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还是回了家，因为比起不小心遇到什么觉得我不顺眼的混混而被痛打一顿，一个因常年吸食毒.品已经将行就木的父亲，对我来说威胁更小一些。

　　干涩的面包在路上就已经被我几口吞掉了，即使被噎得有些难以呼吸我还是没有吐出来。常年的饥饿早已容不得我在面对食物的时候想东想西，只有进到肚子里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我轻轻推开一道门缝，劣质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瘫在床上的父亲似乎一直在等着我回来，“钱呢？”他声音沙哑地问道。

　　“我去面包店了。”我平静地回他。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明白了我没给他带回来东西后，他愤怒地从床上直起身子，被毒.品掏空的面容显得十分狰狞扭曲，“我要钱！给我弄来钱！赚不来就去抢，抢不到就去卖！这点还要我教你吗？！”

　　他似乎耗尽了力气又瘫回了床上，嘴里不住地叨咕着，“我真是生了个没用的东西，早知道就留下爱娜打死她好了，克林恩那家伙说他那儿可有一批好货...”

　　我关上门，离开了父亲的房间。父亲的话对我根本不痛不痒，毕竟我只是来看看他死了没有，若是没注意生了蛆虫可就不好了。

　　父亲，就那样和你的毒.品一起腐烂吧。

　　父亲口中的爱娜就是我的母亲，她是个让我觉得很无奈的女人。她不像传统的意大利女人那样热情奔放，反而胆小懦弱。又或许是因为常年被父亲殴打，才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她之所以让我觉得无奈，是因为父亲变成这样几乎和她脱不了干系。她就像家养的蠢狗，主人的奖励与惩罚都摇头晃脑地欣喜接受。

　　当然，她的一生中几乎没得到“主人的奖励”，所以最后，她死在了父亲的一次失手中。

　　父亲当然很后悔，不然刚才他也不会说出“留下爱娜，把我打死”的话了。不过父亲后悔的是，打死了给他赚钱买毒.品的好狗狗爱娜，留下了赚不来钱的他的女儿格拉忒娅。

　　我轻嗤一声，钱吗？

　　我偷过钱，也抢过。不如说这就是我的生存方法。毕竟我不能指望一个只知道毒.品的父亲，大发善心地把他买毒.品的钱分给我吃饭。

　　好在父亲身体日益衰败，当我确认他只能瘫在床上无关痛痒地骂骂我之后，我就没再给过他一里拉。

　　毕竟，即使是偷抢，钱也是不易得的。常常还会被抓住打一顿，饥饿更是常有的事。这也是我十岁了，却和那些普通的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大的原因。

　　我去了后院，这里曾经是一块花园，不过现在只有满园的杂草，我拿起破烂的铲子铲动泥土。

　　我当然不是在耗费体力做无用的事，事实上，这是我为父亲准备的墓地。

　　这里离屋子很近，即使是瘦小的我把父亲搬到这里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父亲没几天活头了，我不能放任他死在屋子里，那样很脏的。我也不能叫警察来处理，意大利的警察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义的象征。面对失去了父母的我，他们只会毫不留情地翻遍家里的每一里拉，然后把我扔到孤儿院。

　　我卖力地铲动泥土，好几天的努力已经让这个墓地初具雏形了。我停下铲子，气喘吁吁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止不住地欣喜。

　　这可是我耗费了“赚钱”的时间，亲自为你准备的啊，父亲。

　　能躺在女儿一铲一铲挖出的墓地里，这不是比毒.品更加让人感到满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