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斯计划》嘉庚

5、威士忌

　　拉斯洛接入通讯，全息投影里的男人挑眉看他，“你不会是在酗酒吧拉斯洛？”

　　他闻言举杯朝着投影示意，“我只是有点上脸，刚开的酒。你果然很准时。”

　　“怎么样？还好吗？”对面哈哈哈了几声问他，又自己回答自己，“唔，看着不太好。”

　　拉斯洛抿了一口，“是的。实验失败了。抱歉，韦尔切克，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韦尔切克的表情暂停了一下，“伊芙没醒吗？”

　　“不，不不不，她已经醒了。”拉斯洛摆摆手，流露出一点混乱。他顿了顿，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眼转了两圈酒杯，语气有些不确定，但他很快盖过去，“意识方面毕竟我不是非常内行，伊芙既然回来了，我觉得可以增加样本让她再确认一下。克隆成体的技术已经较为成熟，我把报告发给你。韦尔,这样的技术还是谨慎点更好。”

　　视频里韦尔应声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相信你，拉斯洛，你没让任何人失望过。”

　　“谢谢你，韦尔。”

　　拉斯洛关掉投影，最后浏览了一遍这份报告的内容，选择联系人——韦尔切克——点击发送。

　　他把光屏倒扣。烈酒让他逐渐活过来，或许他过去一直想错了。

　　其实伊芙也是个年轻女孩子，除了感兴趣意识海的虎鲨之外，或许她也会想要五光十色灯红酒绿？

　　拉斯洛听见了转账的提示音。

　　第二天希瑟独自醒来时拉斯洛已经外出，给她留的消息简短，文件详尽。说自己应朋友邀请去别市小住，要她作为政府一方的专家团进行奥林匹斯计划的一期临床。

　　伊芙没有露面，大概是宿醉之后还没睡醒。她收拾了随身的箱子，等着人来接她。这种秘密项目进行的时间尺度一般都在月余，肯定有临时的住处安排。

　　三个人不约而同选择自我放逐，这不是坏事。

　　希瑟没想到，她临走时伊芙开了门出来，递了一瓶威士忌给她。

　　希瑟忽然觉得口渴，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已经在闷热的浴室里呆了太久。她关掉热水，擦干身体，头发照自己的习惯吹了半干，套上那件黑衬衫推门出去。

　　罗杰正坐在桌前处理消息，见她推门出来，朝她示意桌上有加了冰的威士忌。

　　她走过去，抬手熄了他的屏。她跨上来时罗杰无奈地笑起来，“今天很混乱，我还有一大堆报告要写。”

　　他嘴里是抱怨，但抬手扶稳了她的后腰。

　　希瑟灌了一大口威士忌，闻言做出一个大悟的表情，“也是，那你肯定干不完活儿了。”

　　她一手举着杯子，一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作势就要下去，“那我去睡了。”

　　她拍在肩头那只手刚握过杯子，指尖有点水汽，擦过后颈时有点凉。他把她按在腿上，握住她的腰，伸手碰下午他打过的地方，动作小心，“对不起。还疼吗？”

　　希瑟垂眼看他，吻上去时她感觉自己的唇舌冰凉，但是胸腔里是烈酒烧过的滚烫。

　　罗杰呼吸间有汗珠从分明的胸肌上滑下来，她伸手抹了抹，问他，“我有个办法，能让你不耽误工作，你想试试吗？”

　　她握住他的手把电极接上自己的接口，低声指导他写代码接入，然后他们就能分享双方的感觉。

　　罗杰问她，“之前怎么不用？”

　　希瑟扶着他尽量平复呼吸，不让自己听起来那么糟糕，答非所问道，“之前只分享过别人的，没给别人分享过我的。”

　　大概是这话取悦了罗杰，他低声笑起来，咬在她的锁骨附近，须臾就留下一个印记。他伸手中断了分享，“好东西要留在之后用，我们都懂得延迟满足的道理，对不对？”

　　他抱着希瑟起身去淋浴间替她简单清理，又抱她去床上，替她调了空调温度拉好被子，俯身吻在她额头，“你先睡吧。不要等我了。”

　　希瑟睁大眼睛揪住了被子的边缘。罗杰看她这样子可爱，他笑起来，伸手盖住她的眉眼，在她的嘴唇一触即分，“晚安。”

　　罗杰掩上门回到工作台前。

　　希瑟觉得自己的心跳好久才平复，她打开光屏，虽然只是在桌前和他的操作台连接短暂，但是此刻意识海里已经有完整的奥林匹斯计划临床样本数据流。

　　拉斯洛穿过意识海，看见希瑟已经在那里等他。他忽然意识到，以往他都是跟在伊芙身后，从来没有在海里“走向”一个人，她和伊芙长着一样的脸，等待的姿态却沉静许多。

　　他们有三个月没见了。这三个月他一直和伊芙呆在一起，同过去一样，但他依旧觉察到了那种微妙的沉默，他觉得两个人渐行渐远。

　　伊芙终于困惑地问他，“哥哥，你真的毫无知觉吗？你难道不痛苦吗？每个人都为此痛苦。”

　　她盘腿划着光屏，神色里找不到怨恨，“我留下那个备份是因为我想活没错，但我其实从类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哥哥，这太沉重了。”

　　拉斯洛从她眼里看不到过去的那种轻快。

　　那天晚上他联系了希瑟，这是他们今天上线见面的原因。

　　这场景像一次约会。

　　“我大致看了看，觉得可能不太靠谱，罗杰未必没有提防我”，希瑟看他时神色柔和，“你看起来不太好，或许应该注意休息。”

　　他伸手握住满满一把数据流，代码从手中滑过，没留下任何实感。

　　他问她，“你想过要怎么办吗？你恨我吗？或者伊芙？”

　　希瑟想了想，决定保持坦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不知道我恨不恨你。我不知道我恨不恨伊芙。”

　　拉斯洛的话头就哽住了。希瑟的直白让他心里的千头万绪都说不出口。在这样的坦然面前，语言是苍白的，辩解是无意义的。他知道自己在伤害所有人，但他甚至不知道如何说出一句道歉的话。拉斯洛做惯了天之骄子，他从没和任何人道过歉。

　　希瑟竟然笑了一下，“我不是在赌气，拉斯洛。我们每个人都有很多不得已。我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但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明白这一点。”

　　她拢了拢身上的黑衬衫，不在乎露出的痕迹。“数据你拿到了，那我走了。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替我转告伊芙，谢谢她送我的威士忌。她说得对，这种酒很自由。”

　　拉斯洛盯着她的领口，眼神晦暗。

　　“你让我来，就该料到这样的事。记得替我向伊芙问好，”希瑟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顿了一下补充道，“不问也行。”

　　“走啦。”

　　成体克隆已经成功，奥林匹斯计划的这期临床就已经进入尾声。希瑟的时间不再大量地被工作占据，那间宿舍还在复原中，她一直住在罗杰办公室的休息室。出于对两个人的安全考虑，政府和公司都建议两人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

　　交换数据那天凌晨她下线后很快陷入沉睡，这一天的体力已经透支。罗杰则在写完报告之后履行了“延迟满足”的许诺，不知节制的掠夺让两个人直接缺席了第二天的工作。

　　但谁也不会多说，毕竟前一天那么凶险。

　　希瑟在黄昏时分醒来，罗杰还在身侧沉睡。她尽量轻地推门出去，倒水喝时看到他桌上放了一瓶威士忌。瓶口吊了一只卡片，她拿起来看，有一秒几乎要疑心是她自己梦游送给自己这瓶酒。

　　FREEDOM.

　　伊芙的光屏闪过一条新消息，她点开，全息投影跳出来，静静地浮在半空。那张卡片压在半杯加了冰的酒杯底，底下多了一行一模一样的手写字迹。

　　她听见水晶杯隔空相碰的清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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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与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