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越前龙马之名》Vansc

70、价值

　　压抑着的黑暗让人喘不过气。
　　少年依靠着一下一下继续着的心跳计算着时间，手机已经没电了，现在他几乎快要以为那种仿佛在耳边的心脏跳动声会是黑暗里的唯一永恒。
　　他背靠着那个黑色漩涡。这是实质的，冰冷坚硬。所以他出不去。
　　3小时42分……他在黑暗中度过的时间。
　　那么，现在应该是下午4点左右吗。他很庆幸自己是在午餐过后被困的。
　　不过，他记得最清楚的——今天是9月30日。
　　“我说……我想结束了。已经够了。”
　　梦里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出现。黑暗中的空旷与孤独让他无能为力。
　　“说什么蠢话……我是笨蛋吗……什么都没有看清的家伙说什么‘够了’啊……”少年挫败地哀叹道。
　　他闭上眼睛，伪装已经去除，现在的他不能浪费一点力量。
　　漂亮的金色眼睛被遮盖，龙马面对着另一种意义上的黑暗。这回他没有惧怕。
　　“我……究竟为什么要留下来……”少年的声音在黑暗里回荡，最后像是被黑暗吞掉一样消失在不远处。
　　“呵呵……”
　　那时候明明决定了要舍弃掉那种情感，那种狠狠伤害了他的东西。
　　虽然一开始是从未有过的美好的情感，他也以为那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所以他小心又欣喜地呵护着。可是最脆弱的东西，也可以是最坚硬的东西。那种情感被否定之后伤他最深。他甚至为此付出了最宝贵的生命。
　　所以他为什么选择回来呢，明明离开是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为什么要拖着这副身躯留下来？
　　他还是留恋着那份感情吗？
　　抑或是，他还是舍不得？
　　少年闭着的眼间细碎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他并没有报复的意思。他就算真的被伤害到死也没有勇气去报复他爱过的人。因为爱过，所以他才舍不得。
　　爱是很美好的情感。
　　母亲，父亲，兄长，同伴，甚至卡鲁宾都是他爱着的，性质不同程度不同但……
　　但，本质一样。
　　那么对于这份情感，他们又是怎么想的呢？他回想起了那些人的信件和火化事件。
　　父母承认他离开了而作出的火化选择，龙雅极具暗示性的要他一个人继续走下去的做法，部长和不二前辈对离开者的祝福与并不呼唤或是希望他的归来的盂兰盆节……
　　原来他们是希望他离开的。不管初衷如何。
　　龙马并不相信那些人不爱他。相反，他明白那些人爱他最深。
　　他不再想说什么不要代替自己做选择的话了。那些是他们的选择权利，并不是越前龙马的。自己一直以为的最好选择，却是在篡夺了他们选择的权利上作出的。很简单，越前龙马选择了死亡，于是他们选择了祝福，选择了放那个少年先走，选择允许少年的离开。可是越前龙马却又选择了留下甚至归来，他无视了留下来的人们的意愿。
　　一直以来，最痛苦的不是他，而是发现了他而不得不渐渐面对着他离去的事实的那些被他留下来的人。
　　原本时间可以帮助他们淡忘。可是他的归来使得他们的这种权利都被剥夺。
　　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那些人过去有多悲哀。他夺走了他们面对未来的勇气与希望。
　　说好不想报复的人，却报复那些他爱过的人最深。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极端，可是他没有办法不这么想。
　　这个空间的黑暗与死寂太过于凄凉。
　　而且他无端归来的做法，也的确不同程度地伤害了他爱过的人。
　　只要是爱，就会有伤害。就连恨，也许也是一种扭曲了的爱。
　　如果想不伤害，那么必须不爱。可是爱，明明是那么美好的词语。会爱的人，才是值得尊敬的人。
　　他做不到不爱，可这也不能成为他伤害别人的理由。
　　龙马深深地无奈了。
　　那么他归来的价值究竟是什么？如果他归来的理由是爱的话……
　　“我的价值在哪里？难道只是在于给了他们一个不算太美好的回忆吗……”少年坐直了身子，口袋里因为动作忽地骨碌碌滚出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少年愣了半晌，才慢慢地反应过来，伸出手去将那个东西抓在手里。
　　他摊开手心，明黄色的网球在他掌间。这是因为听了龙雅那句他的存在可以用它来证明之后才一直藏在口袋里的。
　　静静注视了这颗网球许久。
　　他笑了。
　　他与他们都是因为网球而结识。彼此的灵魂都是为了网球而燃烧。他们都在追逐着梦想。而梦想，真是难以想象，居然被寄托在这么一颗小小的球上。
　　龙马笑容在继续。
　　一刻不停地追逐着梦想，哪怕再卑微也是美丽的梦想。
　　即使被寄托在这么一颗小小的网球上，那也是闪耀着的梦想啊。
　　只是可惜……
　　少年吻了吻手里的球，站起身来。
　　不能陪你们继续了。

　　心脏猛地一震。
　　仿佛空气被抽离肺部般的疼痛席卷而来。
　　“啊啊啊啊啊————”少年努力仰起头，他拼命摇晃着身体想要摆脱那种痛苦。然而不行，那种痛苦如影随形。他趴在地上不停地剧烈颤抖着，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难以忍受疼痛而痛苦地蜷缩起来。
　　背后恍若骨裂般的疼痛，手指骤然合拢而划出了深深的血痕，指甲破裂的瞬间他突然明白了原因。
　　他瞪大了双眼，大力地咬紧了唇。因疼痛失去力气的双臂仍然死死地支撑着早已无力的身体。苍白如纸的脸庞上，那过大的金色眼眸里瞳孔涣散，顺着眼角淌下不断的透明如水晶的泪水。
　　太过痛苦了。
　　细细碎裂的骨骼，某种破开禁锢的决绝。
　　骨头被一点点从里到外地研磨开。背部的血肉被撕裂。他听得到那种柔软物体崩裂的碎响以及自己死死咬住嘴唇却还是止不住的哀泣。
　　空气里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额头的冷汗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刺痛使得他想昏厥却难以昏厥。
　　这不是他的身体。
　　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出来了。
　　那个东西带走了他身体里的温暖。
　　然后——是更深一层真正意义上刻骨铭心的疼痛。
　　背后不停的旋风，他的泪水被抛开，血液浸染了皮肉。
　　深入骨髓的痛带着他向上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